第二百十九章 惆怅多歧路,步步是踟蹰
千里之外，同一轮明月之下，浑然不觉天下大势惊变的少年男女，犹自逍遥红尘，御风携影，百里之遥，在他们这些修行之人眼中，不过转瞬即至。
月上中天之前，他们早早已经来到了潜龙渊前。
等到他们按剑落下云端，重又脚踏实地，放眼环顾四周之时，尽皆露出了讶然之色。
眼前所见，并不是想象之中的深渊悬崖，他们眼前的，正是一座巍巍直入青云的高山。
只是整座高山之上，一片荒凉，没有一丝一毫的绿意，整座荒山之上，寸草不生，只有嶙峋丛生的怪石，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裸露的漆黑。
荒凉得令人暗暗心寒。
萧天玄转过头满是疑惑的望向云裳，却见云裳的脸上，半是紧张半是期待，略微有些苍白的俏脸之上，见到萧天玄向她望来，勉强一笑却遮不住满面愁容，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此地正是潜龙渊。”
萧天玄面色也肃穆了几分，他可惜清晰的感觉到，这座过分荒凉的巍峨高山之山，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所有生灵到了这里，似已绝迹。
真正的万籁俱寂，却更让人更加感到一阵阵的心慌。
萧天玄凝神注视着眼前直入云天的高山，一颗心不知缘由的悄然悬起，眼前千篇一律的乱石，似有魔力一般，黏住了他的目光，他就这样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云水心与慕容晴雪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轻轻握住了萧天玄的双手，默默的站到了他的身边，一起望向这片荒凉。
眼前的荒山，格外的静默，连无处不在的风息，到了这里，也如凝固了一般，仿佛这里，亘古以来，便是如此永恒的寂静。
萧天玄紧紧握住两人温暖的纤手，淡淡的温柔,让他有些不安的心缓缓平静下来，转过头去，萧天玄对着她们轻轻的笑了笑，忽然朗声一笑说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两位仙子，是否愿意与我共游此山。”
慕容晴雪嫣然一笑，握紧了萧天玄的手掌，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云水心却是嘻嘻一笑，俏脸微红，柔声说道：“自然愿意。”
萧天玄纵声长笑，刹那之间，仿佛打破了亘古以来的寂静一般，满天星斗，猛然一亮，瞬间又归于寂静，而原本萦绕在众人心头的压抑，也随之消散无形。
萧天玄转过头去，望着静立在一旁的云裳，微笑道：“还有劳云裳姑娘带路。”
云裳凝望着眼前荒芜的高山，脸色却是更加的苍白，眼中光芒数变，满是犹豫不决的痛苦挣扎之色，过了片刻，云裳才紧咬着牙关，涩声说道：“许是云裳想差，此行未必顺利，还请恩公速速回转，若是云裳明日日出之时不回，便代替云裳转告相公，就说：‘感君深情，云裳无以为报，只愿来世，再与相公长相厮守’。”
几人闻言皆是一惊，云水心急忙上前拉起云裳的手，却感到她的手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好像掉进了腊月寒冬的冰窟里一般。
“云裳姐姐，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帮你采到‘龙涎草’。”云水心笑了一笑，轻声安慰道。
慕容晴雪也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已经来到此地，断然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云裳姐姐不必太过担心。”
云裳却是摇了摇头，略微有些哽咽的说道：“不是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只怕这一路行去，真的是九死一生，云裳微贱之躯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你们。”
萧天玄深深的望了云裳一眼，忽然朗盛一笑，抬起手来遥遥指向头顶满天星斗，高声笑道：“云裳姑娘，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星移斗转，因我而起，我既有天命注定，有何惧生死福祸，此去即便是困难重重，我既已答应帮忙，自然不惧艰难险阻。”
云裳愣愣的看着他们三人，眼泪却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洒落在脚下荒凉的大地上，心里的感激愧疚之情，无以复加。
云裳咬了咬牙，忽然屈身朝着萧天玄一拜，低声说道：“恩公见谅，云裳不过是区区草木精灵，不值得你们为我冒险。”
萧天玄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的淡淡一笑，说道：“万物有灵，本该平等，又何来贵贱之分，云裳姑娘不必多说，此行，我已决意前往。”
云裳闻言却是讶然抬头，迎上了萧天玄清澈如水的目光，低声说道：“你们这些修行之人，不是最痛恨我们这些异类修真么。”
“本来或许是这样。”萧天玄眼神有些飘忽，抬起头望着遥远无尽的苍穹，轻轻一笑。
“只是世上多有无情之人，更有多情精灵，细细追究，我始终却觉得，这个世上，本不该如此的。”
云裳怔怔的望着萧天玄，又转头望向身边含笑而立的两位绝丽如仙的明媚女子，想要开口，却已是泣不成声。
“云裳姐姐不必多虑，放心便是，我相信上天有眼，一定不会忍心辜负你的一番深情。”云水心微笑着，和慕容晴雪一起，扶起了忍不住微微颤抖的云裳。
“谢谢，谢谢你们。”云裳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也知道再怎么说，也劝服不了他们，当下也不再坚持，又是感激又是担忧又是愧疚，勉强平定了一下心绪，指引着几人，缓缓朝着山上行去。
一入此山，便是一片荒凉，不知道这千百年来，是否都是如此。
荒山之间，乱石嶙峋，寸草不生，更不见丝毫的生灵出没，抬头望去，只有一片朦胧的月光，将前路微微照亮，而在昏暗的光线中，眼前的道路，越发显得黑暗。
甚至一路走来，连一丝风息都兴不起。
走在这样寂静的道路上，一颗心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每走一步，心里莫名的压抑就更深一分，几乎便要产生回头落荒而逃的念头。
即便他们是心性坚定的修真之人，孤身走在这片荒凉之中，也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觉。
也许是世上的人，早已习惯了喧嚣，再不能适应这样空茫无措的寂静。
萧天玄忽然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那一轮安静如止水的明月，月影之中，似是倒映着他的影子。
萧天玄忽然伸出手去，抓住了一路默默跟随在他身边的玉人的纤手，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他莫名的安心。
所幸这一生，这一路，不是只影随行。
他转过头去，对着站在身边微笑相望的人儿，轻轻一笑。
又何必紧张，又何必茫然，这一生，这一路，终究不是一个人在走。
他微笑着，望着月影里，他们交错纠缠在一起的影子，再度安定下来，却不再打算松开手，紧紧握住身边的人儿，再度迈开了脚步。
云水心俏脸微微泛红，嘴角噙着的笑意，明媚如三月**，她悄悄的走进了萧天玄几分，紧紧的贴住了萧天玄的手臂，跟着他朝着未知的前方，一步一步行去。
慕容晴雪悄悄的望了云水心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紧紧的握住了萧天玄的另一只手臂，远远望去，更像他们依偎在一起，宛如一体。
云裳默默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无声的在前方引路，朝着这座荒山之山，快步行去。
走着走着，云裳忽然低声问道：“恩公可否知道，此地为何名为潜龙渊？”
萧天玄闻言摇摇头，说道：“此地既然名为潜龙渊，却为何是一座高山？”
云裳忽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只是此山本来无名，为他起名的那人，恩公倒也见过。”
萧天玄闻言却是讶然，默默的回想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脑海中的影子，很快便定格成为一个人的形象。
“莫非便是那位前辈。”萧天玄问道。
“正是他，他曾对我而言，这个世间，混沌未明，芸芸众生，清浊未分，正便是邪，邪亦是正，高山便是深渊，既然如此，此地便名为潜龙渊。”
萧天玄闻言不禁莞尔，这样的话，倒真像他说的。
“我至今尚且不知那位前辈的名号，不知云裳姑娘是否知道。”萧天玄望着云裳，朗声问道。
“他既然不说，便是不必言明，知或不知，又有什么差别。”云裳轻轻的摇了摇头，略带歉意的说道。
萧天玄猛然一愣，随即纵声长笑道：“确是如此，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差别。”
云水心却是忽然轻笑一声说道：“你们说的，我可是听不懂，不过云裳姐姐，你总要告诉我们，那一株龙涎草，究竟长在哪里吧。”
云裳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遥遥指向隐没在沉沉黑暗里的山顶，神思有些飘忽，淡淡的说道：“龙涎草，传说之中是得神龙精魂化形而成，能生死人，肉白骨，治愈世上医世上种种沉珂顽疾，我也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但总该一试。而据我所知，那龙涎草，便生长在潜龙渊最高的地方。”
“即便是这样，我们为何不御剑前往？”慕容晴雪忽然抬起头来，望向云裳。
“恩公一试便知。”云裳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一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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