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苦心求天问,夙愿若幻真
楚青阳抬起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穹,不知为何心头总有几分莫名的压抑。
仙隐峰本就是高高在上,直接天穹,这般天气,汹涌的黑云,沉沉的压向群山,仿佛只需一伸手,便可触摸到一般。
“师尊,师门……”楚青阳口中低声的喃喃自语着,在最后一级台阶前蓦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穹,眼神中布满了一层浓重的阴翳。
这些年来,玉霄宫在玄真真人的领导下,可谓是蒸蒸日上,繁荣昌盛,时至今日,在天下会武上独占鳌头的玉霄宫一脉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只是楚青阳心里却清楚,这样的玉霄宫,已经不是现在玄真真人所追求的目的。
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人,自远古洪荒起,就有了一个孜孜不倦的追求,那便是长生,因此这个世界上,才会有修真,为了这个自远古起就存在的宏图大业,千百年来,人们不停的求索,终于还是从茫茫天道中寻得几分之理,可以延年益寿,拥有超出凡人数倍的寿命。
只是修行之人的寿数虽然漫长,但终究有限,在无穷无尽的时间洪流里,终究会有耗尽的一天,以往所有的愿望,所有的荣耀,所有不甘的意志和幻想,依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含恨而终,到头来,一切不过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不存在的人,终究只是风中一颗渺小的尘埃,风一吹,便再也寻不到丝毫的痕迹。
长生之道,永远是横亘在所有修行之人心中的一道枷锁,千万年苦寻无果,当世人终于绝望,认为天道制约,凡人终究不能超越生死界限,寻得永恒的时候,玉霄宫上代掌教真人忽然自前人遗留的手卷中寻到一条出路。
似是天佑玉霄,千万年未解的难题,突然有了一丝眉目,道胤真人穷尽一生之力苦苦求索,终究却功亏一篑,含恨而终,此后长生的宏愿便伴随着道胤真人的遗志传承到了这一代人手中。
如今的玉霄宫,似乎已经离夙愿达成之期不远,只是楚青阳心头的不安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长生之道,终究有违天道轮回,想要成功,想来也不会轻易。
“若是勘破生死,便可永存世间,为何我的心里,仍然会有疑虑?”楚青阳抬起头来,望着头顶翻滚的彤云,似是问自己,又似是再询问头顶高高在上的苍天。
却没有人给他答案,永恒的天道,似是不屑于解答凡人的疑惑,天际骤然明亮,千万道银蛇在黑云间乱窜,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无数的惊雷响彻群山,这片天地,似也这天地巨力面前轻轻的颤抖着。
楚青阳却依旧负手傲立在漫天阴云之下,抬起头望向头上的阴云。
黑云遮天蔽日,整片山脉,如同在苍茫巨海上飘摇不定的一叶孤舟,以至于楚青阳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座仙隐峰,似是摇摇欲坠。”
片刻之后,楚青阳却为自己荒唐的念头笑出声来,喃喃自语道:“天威难测,自然之力造化无穷,与之相比,凡人果然渺小得一无是处。”
楚青阳深深的看了一眼翻滚不息的彤云,无声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大步朝着迎仙台上走去。
无论如何,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寻到那不知身在何处的玉霄宫掌教真人,毕竟玉霄宫一脉的重心,还是掌教真人玄真,若他消失得太久,只怕玉霄宫便真会如楚青阳此前恍惚感觉到的那样,摇摇欲坠。
天色,更加的阴沉。
楚青阳穿过迎仙台,便朝着后山的先贤祠大步走去,这些时日以来,玄真似是对于往日先辈格外怀念,平日里若不在天心殿上,便是在那先贤祠中,一呆便是许久,也不知道是在怀念什么人。
也许成为了站在巅峰的人,才会感觉到那份遗世独立的苍凉,这个世上,再难有可以倾诉之人,因此才会更加怀恋过往,眷念那些早已随风而逝的人。
穿过茂密的树林,楚青阳很快便走到了那座被青松翠柏掩映起来的古老祠堂前,喧嚣在这里静止,梦想在这里终结,雄心在这里掩埋。
这里,安放着玉霄宫自玉霄祖师以下,千百年来玉霄宫中无数前辈先贤的灵位,他们,曾经都是支撑着这座大厦的支柱,但终究还是在岁月的消磨中,化作浮尘,永归寂静。
远远望着这座布满着沧桑刻痕的古老祠堂,楚青阳的心头,也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压抑,或许无数年后,自己也将化作其中一方毫不起眼的灵位,偶尔享受一下后人的供奉,只是更多的人,连名字也不会剩下,到头来,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否真实存在过。
楚青阳长长的叹息一声,恭敬的推开了那扇隔绝了过去与现在的大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祠堂中,只有几盏长明灯依旧默默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无数悬挂的布幡随着推开的门被风吹拂卷起,四散摇曳,像是有无数的魂灵,在空气中游荡。
楚青阳步入祠堂中,伸手将大门掩上,在供桌前的蒲团上恭敬的跪下,朝着身前的灵位,深深的拜倒。
“玉霄宫第二十三代弟子楚青阳,拜见诸位前辈,愿前辈英灵护佑,保佑师尊早日回山。”
无声的寂静,唯有那几盏长明灯依旧默默的燃烧着,楚青阳恭敬磕了几个头,方才直起身子,望向身前那一座座灵位。
每一座灵位,都像是一双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这个玉霄宫的后辈弟子,注视着这一片往昔间自己曾经热爱并眷恋着的土地。
楚青阳和虚无中的英灵无声的对视着,心中也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沧桑,曾经叱咤风云的前辈先贤,此刻也只剩一个名字留在这座记载着玉霄宫历史的祠堂里,供后人凭吊,先人早已作古,生前的一切,对于逝去的人而言再也没有丝毫的意义,也许是对虚无的恐惧,也许是对尘世的眷恋,也许是为得不到的不甘,长生的夙愿,从上古至今,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记载着先贤的遗志,等待着后人的实现。
“世人皆爱生恶死,我辈虽然超然世外,亦不能免俗,天道恒久而凡人寿数有限,俗话说长生是道,不死为仙,修真自始至终,便是为了长生的夙愿。”
“世上无数芸芸众生,饱受苦难,历经轮回而不得脱,纵使修行之人,亦难逃天地束缚,修行本是逆天而为,所求的,不正是脱离轮回的束缚,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么。”
楚青阳的心里,不由得又回想起那晚在思过崖上,师尊与自己的对话。
一个人再强大,终究也逃不开轮回的束缚,逃不开生老病死的轮回因果,看似站在了顶峰掌握了一切,实际上自己的一切,不过扔被老天攥在手中,始终未曾放手。
“我辈修道,所为着,便是长生夙愿,唯有超越生死,一切才能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上。”楚青阳凝视着身前无数的灵位,低低的自语道。
“可是没有长生,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么,盛衰轮回,本就是天道,若是把握年华,不负光阴,即便最后难逃衰亡,亦是无悔无憾,若是如此,苦求长生,岂不是多此一举。”
“玉霄宫历代祖师在上,弟子并非质疑祖师,只是心中疑虑难解,长生即天道,天道在天,而非人道,以凡人之身求长生天道,岂非虚妄?”
楚青阳说完,不由得又是一阵默然,这些想法,自玄真真人失踪的这些日子以来就一直在他的心里不断的重复着,他却始终没有透露出半分,此刻在这空无一人的先贤祠中,面对着玉霄宫历代祖师先贤,楚青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只是,这些疑惑,终是没有人能够帮他解答。
楚青阳沉默良久,方才长叹一声,起身准备离去,目光扫过身前的供桌,身形却又凝住。
在上代掌门道胤真人的灵位旁边,赫然多了一个无字灵牌,楚青阳清楚的记得,往日里,这个地方,是没有这块灵牌的,只是如今,他却如此突兀的立在那里,先贤祠中,往常只有玄真真人会来,不知道他突然供奉这样一块无字灵牌,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青阳眉头微微一皱,仔细的打量着那块无字灵牌,只见这块灵牌虽然古旧,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显然是很多年前就存在的了。
楚青阳皱着眉头凝视着那块无字灵牌,想了片刻,便又释然了,他虽然知道许多门中弟子所不知道的事情,但同样有很多秘辛他一无所知,聪明如他,自然知道哪些事情该刨根问底,哪些事情该视而不见。
楚青阳收回了目光,起身走到虚掩的大门前,刚想拉开大门走出去,心中却陡然一跳,他清楚的感觉到原本空旷无人的祠堂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朝着祠堂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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