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需要一个朋友
“三师叔，如果你以后再遇到这种神石，记得要留给我。”苏铃的一双大眼里露出恳求。
赫仁极为老实，他觉得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能答应。不过他刚想拒绝，苏靖就开口说道：“铃儿不得胡闹，神物岂是轻易能够再得到的？”
苏铃不服，即使是苏靖说的话她也要争辩一下。她说道：“父亲，我和三师叔的人品加起来这么好，怎么就不能够再得到了？”
听到说自己人品好，赫仁挠挠头表示不好意思，袁采菱则莞尔一笑。
“胡闹，这和人品有何关？”苏靖喝道。
苏铃说道：“你们都说修仙之道全仗气运，气运气运，其实不就是人品好吗？三师叔他修为高深，人又好，人品肯定也好。”
苏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说了胡闹两个字。
苏铃一直都是天大地大没我大的性格，苏靖说的话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一直微笑着的袁采菱看到她这幅模样，说道：“好了，铃儿不要胡闹，快回来。”
苏铃听到师姑的话，只好走回来，她说道：“师姑，我没闹，是父亲他欺负我。”
袁采菱笑了笑，说道：“铃儿没闹，是大师兄的不是。”
苏靖听到这句话很无奈，只得装作没听到。
“但是呆子，这神石里究竟是一只什么神兽呢？”
袁采菱说的话，赫仁是不能不回答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就要提到二十年的一件事了。
……
赫仁被苏靖收入门下不过两三个月，门中无私塾，不能育人以知识。苏鹤与妻子将赫仁与苏靖、袁采菱一同放在山下的学堂里，请了几个老师教他。
当然，他们需要隐瞒自己是仙门弟子的身份，只能以自己的姓名在学堂里低调地读书识字。
赫仁长得很丑，其他的学子都很讨厌他，也不喜欢和他交朋友玩耍。
但平日里都是无事的，直到那一天。
中午，赫仁和往常一样领了学堂仆人分发的午饭，一个人窝在后门吃饭。
干菜和淡饭，没有肉。
几个学子端着碗一起走了过来。
“呀，赫仁你在这里啊。”说话的人声音很热切，听起来就像是赫仁的好朋友在和他打招呼。
但赫仁明明没有朋友。
于是他很奇怪，不再吃饭，抬起了头。
这是一个穿着很华美的小少年。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很漂亮的衣服，这是只有富贵人家才能买得起的布匹；他的腰间垂挂着好几枚玉佩，更彰显了他不平凡的出身。
但赫仁在意的不是这些，他看向了这个小少年的脸。
这个小少年约莫十岁左右，神情十分嚣张。他长得其实还可以，但他的两眼之间的距离略微有些宽，黑色的眼瞳也有些向眉心偏，让他显得有点呆。
赫仁知道这叫作“斗鸡眼”，他有些同情这个小少年，因为这个少年因为这双眼睛也变丑了。
他本来想答话，但他看到这个小少年的脸上抹着本来应该是女性才能用的胭脂粉，让他不禁不想说话。
“喂，景蝈蝈在叫你呢。”那个小少年身后的一个孩子提醒道。
赫仁知道蝈蝈是田里的一种虫子，一种有趣的虫子，他和它们打过交道；但这并不妨碍他还是不明白一个有钱人的孩子为什么要取名叫蝈蝈。
是因为他分外能叫唤吗？
赫仁摇摇头，不想理景蝈蝈，他拿起竹筷挑起干菜里突然出现的一小块腌肉，很有滋味地吃了起来。
景蝈蝈有些生气。
他本来是一个长相很不错的人，但他的眼睛让他变得很丑。他家很有钱，但也不能帮他改变这个事实，从出生到现在，他一直在被别人冷嘲热讽，一直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
我不就是长了斗鸡眼吗？现在有个比我还丑的人！他朝天鼻、招风耳，他的眼睛比我的还小，他的脸型这么奇怪！
景蝈蝈凭空地就对赫仁生出了好几分的厌恶。
“你竟然敢不理我？”景蝈蝈靠近赫仁，问道。
赫仁嚼完一口干菜，抬起头：“我在吃饭，为什么要理你。”
他知道景蝈蝈是来找事的，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被景蝈蝈嘲讽，所以他不太想搭理这个少年。
“你现在不是理我了？”
“因为我现在不理你的话，你可能会变得更烦。”
赫仁说话很直，也很不给面子。他虽然善良，但没必要对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善良。
景蝈蝈身后的另一个孩童听到他这么说，站出来骂道：“小丑八怪，你竟然敢这样和景少爷说话，你不想活了吗！”
听到小丑八怪四个字，赫仁稚气未脱的眉毛抖了抖，好像很反感。但他只在瞬间又就将这种感觉压抑到了内心。
虽然他能打赢这几个人，但他惹不起他们，因为他还想继续在学堂里学习。
于是他抬起头，用他那细小的眼睛盯着景蝈蝈，说道：“尊贵的景少爷找我什么事？”
景蝈蝈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想来看看你这小丑八怪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变胖，伙食如何而已。”
赫仁忍着心头的怒气，说道：“劳烦景少爷牵挂了，丑八怪最近过得还行，没有变胖，伙食也够吃。”
“哟…几天没见，倒是变得会说话了。我记得你刚到学堂的时候，还和我们大发脾气是吧？”景蝈蝈说道。
赫仁又不想理他了，因为那天明明是他们欺负自己刚入学。
“你们说对不对？”景蝈蝈见赫仁不理自己，问向自己身后的几个孩子。
“对，我亲眼看到当时这个丑八怪冒犯景少爷。”
“这个丑八怪简直不知死活！”
“哈哈哈…”景蝈蝈笑道，“那你们说当日他冒犯我，我现在要怎么罚他？”
“重重地罚！”
“打死这个丑八怪！”
“打死他！”
一阵阵讥笑声开始如雨后春笋一般进入赫仁的耳朵，很是刺耳，很烦。
赫仁放下碗，再也吃不下。
“哟呵，怎么了？不开心了，吃不下饭了？你这么不节约粮食？”景蝈蝈摇摇头，道，“唉，真是可惜了这香喷喷的大米饭和干菜啊。”
赫仁站起了身子，他的身材比普通的学子要高大很多。
景蝈蝈和身后的几个孩子看到他有些壮硕的身躯，心中有些发抖。
但景蝈蝈觉得自己是一个少爷，赫仁是怎么也不敢打他的。于是他嘲讽道：“怎么了，丑八怪。难道你不服，想打我？”
赫仁用力地一甩手，将竹筷扔在了地上。几个孩童一看，这双竹筷只在瞬间就被插进了泥土里。
“你再厉害，你敢打我？我家可是密城最大最有钱的，你要是惹了我，一定会被杀死。”
赫仁不爱说谎，他说道：“景少爷，我现在碰到的情况是不管我惹不惹你，你都会惹我。”
景蝈蝈一愣，笑道：“我就惹你了，你能怎么样啊？丑八怪！”
赫仁豁然抬起头，小眼中亮起精芒，说道：“我会想是不是在事情闹大之前，把你们都杀了。”
景蝈蝈一群人都被他恐怖的眼神吓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把你们都杀了，再都埋在别的地方，谁也不会知道是我杀了你，谁也找不到我算账。”
赫仁的声音很冷静，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他的模样很恐怖，他的身材很高大，这些孩子们加起来也许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有些被吓到。
后门旁的几棵树下，枫叶不停地簌簌落下，一道寒风吹过，枫叶飞舞，景蝈蝈打了个冷战。
他强自镇定住，喃喃地说道：“你不敢的，你不敢的！”
“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我没有亲人，没有挂念的人，没有兄弟，没有朋友，我怕什么？”
“我什么都未曾有过，我又何惧失去。”
“杀了你们，没有人会因为我而遭到连累。”
“你不敢的，你不敢的…”景蝈蝈的身体不断靠后，想要逃离，但他不敢太快地逃，他怕赫仁突然暴起，突然冲过来。
“我说了。我没什么不敢的，因为我没有朋友。”赫仁说着，他拔起插在地上的竹筷，朝着景蝈蝈走去。
“你别过来！你要用这只竹筷对付我吗？你别异想天开了！你快走，别过来！”景蝈蝈已经被赫仁吓得有些胡言乱语。
赫仁沉默，然后突然说道：“竹筷，也够杀你了。”
“景少爷，快跑！”
“景少爷，还愣着干嘛？”
景蝈蝈没敢动，或者说是他动慢了，因为赫仁的那只竹筷已经到了他的脖子前。
这双竹筷上还有一点干菜和米饭粘在上面，残留着朴实的味道。但现在让景蝈蝈感受到的却不是朴实，是恐怖，是一种让人无法放大瞳孔的恐怖！
“不要!”
景蝈蝈尖叫，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筷子。
“你没有朋友，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只要你不要杀我，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要吃多好的饭都行；不要再吃干菜了，我请你吃更好的，山珍海味，你自己选…”
他的声音颤抖，都是恐惧。他身后的几个孩子早已跑光。
“我没有朋友，而且我想了一下，也不需要了。”赫仁说道。
学堂的后门变得很安静，因为景蝈蝈已经不知道再怎样去说服他。
“你在说谎。”一个悦耳的声音从学堂里传来。
赫仁转头，看到一个黄裳少女。
“我坚信，你需要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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