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铁棍
这条铁棍不停地敲击着地面。
张语看清了，这是一条青色的龙纹铁棍。它乌青的棍体上刻有两条反向的黑色游龙：一颗龙头在棍首，一颗龙头在棍尾；二龙相互以头衔尾，隐隐如遨游天际云端的真龙，带有无穷无极的凶狠威势。
这条铁棍一定不简单。张语想道。
当然，这条铁棍也很长，但是握着铁棍的人的身高貌似更长。
握铁棍的人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他的身高很长，有大约十尺左右，在几人面前就犹如鹤立鸡群。当然，他也不只是长得高而已，他还很...丑。
是的，张语觉得他很丑。
这个人的鼻子是朝天鼻，耳朵是招风耳，脸是方脸，眼睛很小，组合在一起简直是一个奇丑而且奇怪的人！
他的手上捏着的是小鹿蜀，它的表情很无辜，也很天真；但是这个人并没有理会，因为他本来就很丑，所以生气的时候，表情更加恐怖。张语都不敢多看。
“三师叔！”“三师伯。”
苏铃、须河、忘川三人看到他，几乎脸上都显现出了恐惧的神情，然后异口同声地喊出声。
张语不敢乱叫，只是跟着鞠了一躬。
“这只东西是谁的？”这个人瞄了一眼几个人，将眼神稍稍落在了苏铃身上一会儿，然后提着不断呜咽鸣叫并且挣扎的小鹿蜀，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宛若天雷滚滚，好似天神杀妖的鼓声，只把几人的耳朵震得快要聋掉。
“三师叔，这是铃儿带回来的小兽，您快快放了它。”苏铃撑着胆子上前乞求道。
这个男人将铁棍往地上顿了顿，喝道：“铃儿，你别以为师叔平时对你好，你就可以胡来。这些仙草灵果都是师母她老人家仙去前留下的，是你奶奶的遗物！现在差点就被这小兽吃掉，糟蹋了，你说你啊，若是这些仙草灵果都没了，你如何和师尊交代？”
苏铃微微低下头，红着眼睛不说话。
须河看到苏铃如此，有些同情。他虽然很怕这位“穷凶极恶”的三师伯，但小师姐人也不错，可不能随便就挨骂挨罚。
于是须河壮着胆子走上前，说道：“三师伯，师姐她不是故意的。方才那只小鹿蜀想要跑过去吃这些果子的时候，师姐还让它回来的，只是这只小兽不听。”
男人咧出白色的牙齿笑了——这是他浑身上下最为整洁而且让人看得顺眼的地方，至少张语是这样觉得的。
他看了看一只手就捏住的小鹿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罚这只小兽。铃儿无过。”
“师姐无过了？”忘川惊讶。
虽然三师伯一直对师姐很好，但此时愿意就这样放过她，忘川还是不相信。因为三师伯是一个极其孝顺的人，师祖母养育他长大，他一直感恩戴德；在师祖母仙去之后，三师伯就对这篇仙草地十分看重，谁都不能害了这里面的果子和仙草。
每次师祖说到三师伯的时候都会说一句“丑人重情义”，然后三师伯总会咧开他的嘴巴，露出他最洁白的牙齿对他的师父不停地傻笑。
这是他最不丑的一面，他好像是跟他师父说：师尊，我也是有美的地方的。
忘川很怕三师伯，但他也很尊敬三师伯。
“是也，铃儿无过。”男人又重复道，“我罚这只小兽。”
苏铃不敢抬头，差点害了奶奶留下的仙草地，的确是她的不对。
张语不知道这位三师叔为何要重复一遍，但他知道如果不问一下他会后悔，于是他盯着还在挣扎的小鹿蜀，上前问道：“三师叔，你要怎么罚小鹿蜀？”
小鹿蜀？
这个男人丑陋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眯着眼睛好像在想这名字自己在哪里听说过。
没有想到。
然后他又记起眼前这个未曾谋面的小孩子竟然叫自己“三师叔”，他是谁？
于是他张开嘴，问道：“你是谁，叫我三师叔？”
“等等！苏老大只有一个徒儿，既然你叫我三师叔，难道你是二师姐的徒儿，那个叫作张语的孩子？”
“是我。不知道三师叔要怎么罚这只小兽？”张语问道。
这男人好像没有听到张语的问话，只是说道：“好啊，二师姐也收徒弟了，就差我没有徒弟了！”
“三师叔！”张语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哈哈...”那男人大笑，雷声滚滚，说道，“我是青萍宗掌管戒律的弟子，名叫赫仁，外号雷棍，因为我说话像雷声，棍法又超群！哈哈...我住在青云峰，至于这只小兽，我就带回去宰了吃了，也算是对它的惩罚。”
“三师叔....”张语正想说话。
“三师叔，不要。铃儿甘愿一起受罚，还请三师叔放过小鹿蜀，不要杀它！”
这是苏小师姐的声音！
张语、须河和忘川回头看去，苏铃依然低着头，但是态度却很坚决。
赫仁丑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但只是片刻他就恢复了原来凶神恶煞的模样。
“铃儿，你知错了？”
“师叔，铃儿知错了。”苏铃怯生生地道。
“知错最好，但罪不可免。我罚你去面壁七日，抄书经百部，可从命？”赫仁问道。
“铃儿从命，只是小鹿蜀...”
赫仁瞅了一眼还不服气，还在挣扎的小鹿蜀，大手一松,就将小兽扔在了地上。
小鹿蜀哼唧哼唧地朝着赫仁叫唤了几声，快速地奔向了苏铃和张语这边。
苏铃欢喜地抱起小鹿蜀，然后朝赫仁说道：“谢谢三师叔，我以后一定管好它，不让它任性妄为。”
赫仁没再说什么，只是持着龙纹铁棍走了。
苏铃才松一口气，就听到一句话远远飘来。
“记得见了师尊就去面壁。”
......
“呼...三师伯终于走了。”须河说道。
“三师伯在的时候我都不敢多说话，刚刚说五个字我就提心吊胆的。师兄你有和三师伯求教过，不怕三师伯到还说得过去，但是张小师弟你才第一次见师伯就敢对他说话，我实在是佩服。嘿嘿，你要知道啊，我第一次见三师伯的时候根本一个字都不敢说，腿儿都在发抖！”忘川说道。
张语说道：“小鹿蜀也算是与我经历生死的伙伴，我不敢让它就这样被罚。”
张语是想了很久才说的，而且他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能”。
他不敢，因为他的伙伴不多。
所以小鹿蜀显得尤为重要，他不敢让它受到伤害。
“谢谢小师弟，当时我都不太敢说话。”苏铃说道。与此同时，小鹿蜀蹦到了张语的怀里。
张语摸了摸小鹿蜀柔顺的毛，说道：“小师姐客气什么，你是我的亲人，小鹿蜀也是。何况三师叔他其实也没又你们说的那么可怕，我看他挺好说话的。”
忘川连忙附和，说道：“小师弟你果然慧眼识人，一眼就看穿了！三师伯他人其实很好的，除了违反宗规的时候，他总会陪我们玩。小时候啊，每次师尊打我骂我训我的时候，都是三师伯出来劝解师尊然后买吃的玩的给我，安慰我，对我可好了。”
“我也是！”须河突然说道，“师尊说我不成器的时候，三师伯都会帮我，甚至跟师尊打上一架！”
苏铃突然红了眼眶，泣声说道：“爷爷告诉过我，三师叔说过，他自己长得丑又没徒弟，所以师兄弟的徒弟就是他的徒弟。三师叔他这样对我们，是把我们当做了他自己的孩子。”
须河不说话了，忘川也不说话了。
张语虽然认识赫仁不久，但他觉得还是要把自己对三师叔的看法说一说。
“三师叔他人挺好的。”张语说道。
“三师叔很爱我们。”苏铃说道。
“三师伯不丑...”忘川说道。
“小川，你突然变得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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