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回 巧抓帝心夺风头 恶伤情意寻烟花1
小豆小心翼翼来到玉婉屋中，见落魄不堪的玉婉，心疼得流下了眼泪。
小豆道：“小姐，你别哭了，你哭，我心里也难受！”
听到“小姐”二字，玉婉心中更难受，哭得更厉害，自己当初怎会想到今日的屈辱？如今再回头看自己当日的抉择，是多么的荒唐可笑！
突然，玉婉擦干眼泪，说：“小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小豆道：“你说。”
玉婉说：“你让董大哥悄悄回一趟徐府，问问我爹到底是什么事，我想，他们既然来找他，一定是大事。他说过不准我回徐府，所以我不敢去。”
小豆应道：“恩，我让董泰去问。”
玉婉道：“让董大哥别说是我让他去问的，就说是他让董大哥去问的，免得爹爹更生怀疑。”
小豆无奈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玉婉哭道：“他有多大本事我最清楚，他有多么可怕我也最清楚，我不想让他和爹爹站在对立面。”
小豆道：“我明白了！”
此时的玉婉开始明白了“委曲求全”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回到徐府后，学士依旧怒不可止，事实上，在学士身上这样的愤怒极少见到。
学士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老夫竟然看错了人！”
张居正劝道：“恩师，恕我直言，段世昌的做法，余人皆可怒，唯独你不可怒！”
学士问：“我受了闭门羹的羞辱，我最疼爱的女儿也遭受屈辱，我怎能不怒？”
张居正说：“恩师不觉得此事很蹊跷吗？段世昌前翻重病在床还为我们出谋划策，怎么突然间就对我们闭门不见呢？”
学士说：“必是严嵩收买了他！”
张居正说：“表面上看是有这种可能，可恩师想过没有，严嵩拿什么收买他？段世昌绝非贪图功名利禄之徒，就算是，严嵩可以给他的恩师同样可以给他！”
学士想了想，怒气稍有消退，问：“依你之见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居正说：“依学生看，有两种可能。”
学士问：“哪两种可能？”
张居正说：“第一种，也是我希望的，段世昌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恩师想过没，我们遇到了难题，可以一起谋划，可以找段世昌帮忙，但他遇到了难题呢，他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做法越是极端，他面临的难题也就越严重，他不得不这般做，正好借助严嵩看望他的事情伪装他的真实想法。”
学士点了点头，道：“的确有这种可能！”
张居正又说：“第二种是我不希望看到的，他在隔岸观火。现在朝廷表面上看是两个大派，恩师一派，严嵩一派，两派间势必会斗得你死我活，实际上还有第三派，中间派，让我们两派拼得两败俱伤，他们坐收渔利。而且很明显，皇上把段世昌安排在吏部，就是有心让他引领中间派，待我们斗完后，由他们来稳定朝局，以段世昌的聪明，他一定能看清楚皇上的用意。”
学士叹道：“狼子野心啊！你看哪种可能性更大？”
张居正摇头道：“不好说，不过不管哪一种，学生认为都要在段世昌周围暗布重兵，如果他真有难处，危急关头我们能帮他，如果他真有野心，我们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学士赞成地点了点头。
此时，董泰在门外远远地禀报道：“老爷，属下董泰有事求见！”
董泰挺聪明，若直接走进来，万一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怎么办，我就这么远远地大声说，你能听得到我的话，我却听不到你的话。
学士一愣，说：“你进来吧！”
董泰进入厅中，说：“老爷，段大人让我来问问你要与他商量的是什么事？”
学士顿觉好受多了，他既派董泰来问，就说明他是第一种可能，面临着巨大的难题，疑心顿时消去了。
学士与董泰说了是否新建宫殿的事情，董泰随即离开了。
学士释然地说：“看来，他真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是能有什么困难把他逼成这样？”学士对此深感疑惑。
张居正道：“此事我们凭空很难猜出，只能再看。”
学士点点头，道：“我们等他回信？”
张居正却说：“不用等。”
学士道：“为什么？”
张居正自信地说：“我敢断定，他和我的想法一样，关于修葺宫殿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看恩师你怎么想。”
学士不解地问：“为何这么说？”
张居正说：“于情于理，宫殿都不该修，可皇上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情理。段世昌为什么让我们把天灵道长安排在皇上身边，不仅仅是要洞悉皇上的想法，更是要主宰皇上的想法。现在的情况是皇上想修，但他不敢说修，他怕背负骂名，所以，现在皇上既想修宫殿，还想有人帮他背负千古骂名。”
张居正的意思很明显，让学士去替世宗背负这个骂名。
学士犹豫不决。
张居正又说：“恩师，此事虽不致命，但借助天灵道长，我们完全可以大做文章。恳请恩师以非议为轻，以大局为重。”
张居正深知学士为了斗倒严派，连自己的孙女都可以嫁给严世藩的儿子为妾，承受这点非议又算什么，他这么说不过是给学士搭一个台阶下。
学士果然叹了一口气，同意道：“若能在此事上压倒严嵩，我们就会越发主动，我个人的名声又算什么呢？”
张居正说：“恩师若有此决心，可一面让天灵道长怂恿皇上修的欲望，一面想出一个快而省的方案，如此，皇上也就有了台阶下。”
学士点头道：“就依你说的办！”
午后，天灵道长像往常一样进宫为世宗讲道。
已经许多年，世宗似乎只在乎三件事，道术、美色和青词。世宗手下的重臣，无论严嵩还是徐阶，均是青词好手，最初也均是靠青词谋得世宗器重的。年老的世宗对道术的迷恋更甚青词。
天灵见世宗愁眉苦脸，问：“皇上可有疑惑？”
世宗说：“宫殿烧毁，不知是否是天意在惩罚朕，朕心中杂乱，还望道长点拨。”
天灵见桌上放有梨，道：“请问陛下，假如两个梨放在陛下面前，陛下是吃好的梨还是坏的梨？”
世宗说：“当然是好的梨！”
天灵说：“几日前，贫道夜观天象，但见一把天火从天际直落永寿宫，宫殿由此而烧。贫道在民间曾见过一些被天火焚烧的房舍，无一不是风水宝宅，如同圣上选梨，天意降下一把天火，怎会落到那平庸之地？所谓好事多磨，真金火炼，这些被天火烧毁的人家，有的在原地重修屋舍，有的则移至它处，却不闻，天火天火，越烧越火，在原处的人家尽数发达了，而移至别处的人家却由此衰败，一蹶不振。贫道观这玉熙殿，属阴，而那永寿宫，属阳，弃阳从阴，大不吉利。”
天灵的话分明就是让世宗继续住在永寿宫，可永寿宫已烧毁，如何住，当然是重建。
世宗急问：“道长所言当真？”
天灵说：“凡人住所尚且讲究，何况圣上你呢？”
世宗喜道：“道长一言，真是拨云见日啊！”
在天灵道长的“点拨”下，世宗下定了决心要重建永寿宫，而天灵道长鼓吹世宗重建永寿宫的行为，自是学士相托。
董泰向玉婉诉说了学士和张居正来找书生的缘由，玉婉心知，既然他们想与书生商议此事，此事断不简单。
玉婉硬着头皮来到书生屋中，先是认错道：“相公，白天我一时激动说错了话，我向你赔罪，万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其实玉婉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但她必须向书生低头。
书生瞅了一眼玉婉，冷冷道：“这下怎么乖了？”
玉婉道：“我从小习惯了别人顺从我，所以脾气不太好，不会为别人着想，我以后一定改。”
书生道：“改就行。”
玉婉倒了一杯水端给书生，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小心地问：“有一件事我能听听你的看法吗？”
书生接过水，喝了一口，道：“你说吧！”
玉婉说：“最近永寿宫失了火，皇上今天召集重臣询问新建宫殿之事，你觉得该修还是不该修呢？”
毋庸置疑，这就是学士和张居正要与他相商的事情！书生说：“原来是这个事情！你觉得你爹会支持建还是不建？”
玉婉道：“如今内忧外患，国库空虚，修建宫殿是劳命伤财的事，爹爹当然不会支持修。”
书生冷笑了一声，说：“如果这么简单，他何必来找我商量！”
玉婉道：“兴许是皇上想修，爹爹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说法可以让皇上毫无芥蒂地打消修的念头。”
书生厉声否决道：“错，大错特错！”
玉婉不禁吓得一震，现在的她对书生充满了极度的惧怕。
书生用嘲讽的语气说：“你太小看你爹了，他不但想为皇上修一座居住的宫殿，更想为自己修一座恩宠的宫殿，可是他不想自己说出，所以来找我，希望我说出，呵，我才不会上他的当！现在这话得靠张居正说出了！”
书生这般说学士，玉婉难以忍受，却不不敢发怒，只得苦口解释道：“我爹没有你想的那么险恶！”
书生轻蔑地笑了，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你爹如果修成宫殿，那么他就胜券在握，不过在后世他估计要为此事遭受非议了，但你放心，他只要扳倒了严嵩，足以功传青史，这么一点非议瑕不掩瑜！”
玉婉再次屈辱地流下了眼泪，问：“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爹，你知道我心中多么难受吗？”
书生道：“这是实情。”
玉婉绝望地问：“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这样对我！”
书生反问：“我对你不好吗？”
玉婉苦笑道：“你对我太好了，好得我承受不起，我徐玉婉没那个福分，恳求你休了我行吗？免得我徐家小姐的身份呆在你身边碍着你成就大业！”
书生却没怒，只是轻笑着说：“你真的很聪明，连我在旁观也能看得出！不过我可没傻到那种地步休了你这么一个倾国倾城、多才多艺的绝世女子，岂不落得被天下人笑话！”书生的言语和神情甚是轻佻。
玉婉哭道：“你看我现在的模样还是那个绝世徐玉婉吗？”
此刻的玉婉泪眼模糊，脸上写满了悲伤、屈辱、绝望和悔恨。
书生道：“别人觉得是就行。”
玉婉呆呆地转过身，欲走。
玉婉才到门口，书生便厉声问道：“你要去哪里，今晚可该你陪我！”
玉婉木然地说：“我只会惹你厌烦，你不是最喜欢她吗，我去换她来！”这个她当然指的盈盈。
书生却猥琐地瞧着玉婉，说：“我今晚就要你陪！怎么，你作为一个妻子不愿意伺候自己的丈夫吗？乖乖地在这里呆着，别乱来！你放心，尽管我懂你爹，而你爹不太懂我，我也不会和他计较的！”
书生这话完全是在威胁玉婉，如果你敢不依，我会反戈对付你爹！
玉婉十分明白，如果书生真和严氏父子联手对付学士，学士将毫无胜算！何况，徐派的所有部署书生一清二楚！
留给玉婉的只有一条路：屈服。
玉婉轻轻掩上门，回到书生身边，低声道：“段大人，妾身这就来伺候你！”主动替书生宽衣解带，书生居然一脸满足！
玉婉从未想过，这个心狠的男人有一天竟会将他的狠用在自己的女人身上，完全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
玉婉心如死灰，彻底陷入了绝望，此刻只有一种感受，自己比娼妓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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