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回 洞房夜大打出手 抗倭将临危受命1

三人回到驿馆已是黄昏，盈盈径直回屋收拾行李。玉婉心知不妙，急问：“妹妹，你收拾行李做什么？”盈盈平静地说：“姐姐，我该走了！”玉婉问：“走，走哪里去？”盈盈望着茫茫远方，道：“去那些真正属于我的地方。”玉婉劝道：“天色已不早，你现在能去哪里？”盈盈道：“天早与不早，对于一个想要离开的人有什么区别呢？”对于盈盈这样的女子，怒不可怕，恨也不可怕，平静才可怕。玉婉从盈盈的神色和话语中只看出了一样东西——绝然。这样的盈盈，玉婉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揪住书生的衣衫哀求道：“相公，你快劝劝妹妹，让她别走！”书生却坚决地说：“不，让她走，让她自由！”连书生都愿意放盈盈走，谁还能留得住盈盈，玉婉顿时泪流满面。盈盈简单收拾了行李，挎上包袱，提了剑，走出屋子。玉婉忍不住搂着盈盈一顿痛哭，这一别，人海茫茫，她们兴许再难相见。盈盈同样泪流不止。她们都不舍离开对方。书生站在一旁也湿了双眼。一年，整整一年，她痴痴地跟着自己，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她，她无数次从死亡线上把自己拉回来，而自己给她的除了伤痛再想不到别的什么。她叫秦盈盈，她终于要走了！我知道在将来我该怎样回忆她，更不知我要怎样忘记她！可现在，我只能看着她走！良久，盈盈松开玉婉，说：“姐姐，你好好照顾自己。”玉婉说：“妹妹，你多保重。”盈盈抹去眼泪，望着书生，望着这个她跟随了一年的男人，释然地笑着说：“我能最后再抱你一次吗？”书生知道，这是让一切真正烟消云尽的落幕方式。书生正要点头，突然从一旁传来一个强有力的声音：“不行！”说不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紫衣的灵儿。盈盈没有像往次那样愤怒，只是平静地说：“嗯，你赢了！”转身便走。灵儿却喝道：“站住！”不许书生娶盈盈就罢了，为何连盈盈走也不让，众人都是疑惑。盈盈回头问：“沈灵儿，我说过你赢了，你还想怎样？”书生责备道：“灵儿，别太过分！”玉婉请求道：“灵儿，既然你不同意相公娶妹妹，你就让她安心地走吧！”灵儿根本不管书生和玉婉，径直走到盈盈身前，说：“秦盈盈，我真是小看了你，你就这么认输了？你不是有皇上御赐的婚事吗？你不是他最先喜欢也最喜欢的女人吗？你不是扬言要他休了我娶你吗？怎么这刻却灰溜溜地走了？你敢不敢跟我来看一样东西！”灵儿不由分说抓住盈盈的手来到书生的屋外。屋门紧闭。灵儿松开盈盈，道：“你自己推开看吧！”盈盈道：“我为什么要看？”灵儿盯着盈盈说：“你不敢看，你怕我设了机关？”盈盈轻笑一声，不屑道：“我有什么不敢看！”猛地一脚踢开了屋门。然而一见屋中的情景，盈盈当即愣住了。书生和玉婉也愣住了。屋中收拾得异常整洁，桌上摆有酒菜，屋内的墙壁上贴了一个大大的鲜红的“喜”字。这是一间新房，虽然简单，却很温馨。灵儿突然笑嘻嘻地说：“盈盈姐，我这新房布置得还行吧？”灵儿竟笑嘻嘻地和盈盈说话，还改口叫“盈盈姐”，所有人都感到无比诧异。盈盈难以置信，道：“你什么意思？”灵儿羞愧地说：“灵儿心胸狭窄，多日来对你深有误会，排挤你针对你，可你还是奋不顾身地救我和相公，所以我为你布置了这间新房，向你赔罪，同时成全你和相公的美事！”原来灵儿不去徐璠家中就是为了腾出时间布置新房。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盈盈完全接受不过来，一脸茫然。灵儿失落地说：“你不肯原谅我吗？”盈盈道：“算了，都过去了，我对你也没怎么客气，我们扯平了！”灵儿再笑嘻嘻地问：“我们以后还能做姐妹吗？”玉婉喜滋滋上前，左手拉着灵儿的手，右手拉着盈盈的手，合在一处，微笑道：“当然能，我们不但能做姐妹，还能做好姐妹！”灵儿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盈盈也笑着点了点头。可笑得最灿烂的还是站在一旁的那个臭男人。灵儿将书生拉到盈盈身旁，说：“相公，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在等我反悔？”玉婉拿掉盈盈的包袱和宝剑，说：“妹妹，难道你还想着走？”灵儿和玉婉对望一眼，灵儿捉着书生的手，玉婉捉着盈盈的手，将二人的手合在一处。书生主动牵住了盈盈的手，盈盈没有拒绝。灵儿道：“快进去吧！”和玉婉一起将书生与盈盈推进房间，拉上门。徐璠获救，徐家走出了被动局面，书生和盈盈有情人终成眷属，玉婉也不需再背着有愧于盈盈的沉重包袱。玉婉的心理彻底轻松了，微笑着说：“灵儿，你做事太让人意外！”灵儿笑嘻嘻地说：“这样他们不记得更深？玉婉姐，他们入他们的洞房，我们也去喝两杯，聊聊怎样？”玉婉应道：“好呀！”屋中，书生和盈盈手牵手呆呆站着，许久才从灵儿编写的这幕戏中回过神来。她出人意料地阻止盈盈嫁给书生，又出人意料地成就盈盈嫁给书生，她总是让人捉摸不透。阻止时那么坚决，成就时欲扬先抑，又那么沉得住气，她对你笑嘻嘻时，一切都好，她若不愿，你根本无法驾驭她。盈盈说：“我不知道盼这一天盼了多久，可真到来时，心里反而空空的。”书生惊道：“天呀，你不会反悔吧！”盈盈挣开书生的手，不乐意地说：“就算我反悔了，难道你还敢强迫我？”书生不知所措地站着。盈盈却兀自坐上桌，瞅一眼书生，说：“怎么，段大人还要人请吗？”书生一听，欢喜地坐上了桌，傻呵呵地笑。盈盈命令道：“倒酒！”书生乖乖地倒了两杯酒，一杯给盈盈，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盈盈说：“我们要约法三章！”书生说：“你说。”盈盈说：“第一，你不准亏待灵儿，她曾用自己的身体救过你，这件事又于我有恩。”书生说：“记恩不较仇，好。”盈盈说：“第二，我不做长房。”书生疑惑地问：“这是为何？”盈盈说：“也许你真对我情意最深，但论当家做主，我赶不上姐姐，论先来后到，我比不过灵儿。”书生说：“谦让大方，好。”盈盈笑了笑，说：“别高兴得太早。第三，我知道你智慧不俗，现在又有了地位，很讨女孩子喜欢，我也知你心思不纯，滥情不羁，但至此之后，不能再来其他人，除非——”书生问：“除非什么？”盈盈道：“除非她对你恩情大过灵儿，才艺胜过姐姐，武功强过我，而且有天仙之貌。”书生听着乐了，道：“世界哪有这样的奇女子！”盈盈瞥一眼书生，冷言说：“你是还不知足吗？”书生连忙说：“知足，很知足！”盈盈说：“这三章你都依？”书生说：“依！”盈盈端起酒杯，说：“喝酒吧！”二人各饮下杯中酒。书生欲再倒酒，盈盈却拒绝道：“不喝了，我饿了，我要吃饭，你自己喝吧！”盈盈当真吃起饭菜来。灵儿屋中，玉婉和灵儿就着菜肴也在小酌。玉婉不解地问：“你怎么突然会同意他们的事呢，难道就因为妹妹救了你？”从灵儿之前对盈盈的态度来看，她不可能因为这一救而彻底改变主意，不然，上次盈盈为护书生而受伤，灵儿就该松口了。灵儿道：“与其让他一辈子牵挂，不如干脆成全了他！”有时候，得不到的东西总感觉最好，不时念叨。这个解释合理。玉婉忧虑道：“总不会他只要看中一个女子，你就真的给他娶回来吧！”在这件事情上，灵儿最有决定权。灵儿笑着反问：“你觉得她来了，他还敢造次吗？”是啊，盈盈来了，许多事情就不一样了。玉婉道：“真希望不是因为她他才不造次！”不敢造次，是因为怕她，而发自内心的自我约束，那才是我的教导植入了他的骨髓。又问：“你明知他很在意她，又经历这么多波折才娶得她，你就不怕他将太多心思放在她身上？”灵儿笑嘻嘻地反问：“你怕吗？”玉婉道：“我不怕，她有她的独特，我也有我的魅力！”灵儿道：“我也不怕，她有她的迷人，我也有我的可爱！”两人相视一笑。作为女人的她们心中都清楚，新的较量开始了，她们的对手，不只有她们口中的她，还有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新房内的那个女子吃饱了饭，理理头发，瞧瞧书生，说：“我一直都想做一件事情，如果今天不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做了！”书生疑惑地问：“什么事？”盈盈嘿嘿一笑，说：“你先把蜡烛吹了！”书生好生欢喜，心急如焚地吹灭蜡烛。烛光一灭，盈盈一捋袖子，揪住书生，照着书生的后背就是一拳。书生哎哟一声痛叫。盈盈指着书生的鼻子警告道：“你要再敢叫一声，我立马走，绝不回头！”书生不敢再吱声。恨，揍他，怨，揍他，气，揍他，揍，是盈盈处理事情最干脆利落的方式。有太多次，盈盈想揍书生，有太多事，盈盈想揍书生，这种渴望积攒了许久，终于可以在今夜倾泻而出。盈盈按着书生就是一通乱打，盈盈倒也聪明，只拳打后背、脚踢大腿，打得你疼却打不伤你，玉婉和灵儿也不易察觉。书生被打得抱头鼠窜，躲到了床下。盈盈俯身小声唤道：“出来！”书生哪敢出来。盈盈柔声道：“你出来嘛，我不打你了！”书生还是不敢出来。盈盈道：“你要再不出来，我走了啊！”书生慢慢钻出来，满脸惧怕地望着盈盈。盈盈却温顺地靠在了书生的肩上，柔声说：“相公，盈盈这是最后一次打你，因为盈盈以后再也舍不得打你，也不敢打你，她们知道了会恨我的！”书生这才敢搂住盈盈。盈盈呜呜哭了，道：“你知道吗，嫁给你真的好不容易！”书生紧紧搂住盈盈，说：“我知道，娶到你也真的好不容易！我真怕再有什么意外，我一刻也不想再等！”盈盈说：“那就不要再等！”搂着书生身子一仰，躺到床上，由着书生压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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