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回 问盐事酒菜船戏 访盐场盘香计时2
林大人五十岁上下年龄，在花名册中排第三，仅次于徐璠和杨平，在盐务干了几十年，如今在在盐务的地位仅次于杨平。林大人来到屋中，先拱手行礼。
书生说：“林大人请坐！”
林大人坐下。
书生说：“林大人一直在盐务，我对盐务不太知晓，有些事想问问林大人。”
林大人说：“段大人请问。”
书生说：“制盐、运盐和贩盐的流程是怎样的？”
林大人小心翼翼答道：“先雇人将海盐淘洗变成精盐，再由运盐的兵士将盐运至内地各州县，由州县将盐派给当地的盐商，卖给百姓。”
书生问：“盐税如何收取？”
林大人说：“每引盐（300斤）窝本银六钱四厘，另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共计银6两6钱4分。”
书生问：“淮南盐场一年可产盐多少呢？”
林大人说：“二十六七万引。”
书生问：“二十六七万引按理应收取盐税一百七十多万两，可据我所知去年淮南的盐税才一百一十万两，这是为何？”
林大人道：“不敢瞒大人，只有官盐才能收到盐税，但还有很多私盐，所以实际收到的盐税偏少。”
书生点点头，说：“有道理，私盐确实难以控制，哪有猫能把耗子抓完！”
林大人道：“正如段大人所说。”
书生随即笑着问：“淮南可有何特色美食？”
林大人先是一愣，接着答道：“回大人，淮南第一美食当属洪泽湖湖鲜。”
书生说：“我的话问完了，林大人抽空帮我准备一点湖鲜。”
林大人应道：“好！”
书生朝王海喊道：“送林大人，请张大人。”
林大人起身告辞，回到厅内。张大人又由王海领进屋。
杨平赶紧将林大人喊到身旁，打听书生问了什么，林大人如实相告。
杨平很纳闷，道：“不过是些稀疏平常的问题。”
马东说：“你还看不出来，他不过做做样子。”
杨平说：“那为何弄得这么神秘？”
马东笑道：“智者嘛，不弄点花样怎么显得自己与众不同！我估计他接下来要问张大人有什么好酒了。”
屋内，书生问张大人：“张大人，盐是如何运到内地的？”
张大人答道：“水路和陆路并用，以水路为主，先经淮河，再沿长江而上，沿途分派给周边的省。”
书生问：“水路和陆路运输的量各占多少比重？”
张大人道：“水路八，陆路二。”
书生随后笑着问：“不知这里最好的酒是什么？”
张大人也是一愣，再答道：“依下官看，当属民间自酿的米酒，醇而不猛，柔而有味，大人可以品尝。”
书生说：“既然如此，张大人为我准备些米酒。”
张大人应道：“好！”
书生朝王海喊道：“送张大人，请郭大人。”
张大人回到厅内，郭大人由王海领进屋中。
杨平像张大人打听书生问了些什么，张大人也如实相告。
马东一听，说：“杨大人，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杨平夸道：“马大人真乃神机妙算。”
马东说：“段世昌肚里那点儿东西早已被我摸透，现在有酒有菜，我看他该寻点乐子了吧，呵呵！”
杨平也笑。
郭大人长得五大三粗，浓密的络腮胡遮住了半块脸，进了屋，根本不理书生，先跑到玉婉身前，恭敬拜道：“小姐！”
玉婉起身回道：“郭叔，您好！以后请不要再叫我小姐，我已嫁做人妻。”
郭大人瞅书生一眼，说：“在我眼中，你永远是徐家的小姐。”这才走到书生跟前，也不参拜，只将头向旁边一撇，说：“段大人要问什么就问吧！”
郭大人是徐璠的人，早已听说书生痛打徐璠，心中正恨着书生。
玉婉赶紧劝道：“郭叔，不要无礼。”
郭大人却朝书生不屑地哼了一声。
书生笑着问：“你很不喜欢我？”
郭大人说：“你有什么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
书生说：“我想对你说，要想救徐璠，你必须得配合我！”
郭大人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玉婉脸一沉，说：“郭叔，凭我，够吗？”这一刻，她恢复了她徐家大小姐的高冷与威严。
郭大人面露尴尬，道：“小姐，我——”郭大人不相信书生，但他绝对相信玉婉，叹一口气，稍微客气了点，道：“段大人请问吧。”
书生说：“徐璠过来后采取了哪些措施？”
郭大人说：“规范盐田开采，限制私盐流通，加强盐务运输。”
书生说：“无甚可圈可点之处，倒也差强人意。他为人处事如何？”
郭大人说：“对我们挺不错，但时有沉不住气，性格暴躁。”
书生问：“左右关系处得怎样？”
郭大人说：“这里大部分都是严嵩的人，明争暗斗。”
书生点了点头，又问：“不知这里可有好戏听？”
郭大人同样一愣，再冷言回道：“不知。”
书生道：“郭大人，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且不要生疑。”
郭大人不知所措，望向玉婉。
玉婉同样不明白书生为何要这么做，但她相信书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越猜不透，说明他的用意越特别。
玉婉说：“郭叔，希望你像相信我一样相信我的相公。”
郭大人犹豫了一下，说：“这里有个戏班子戏唱得很不错。”
书生道：“好。你出去后他们若问我问了你什么，你就说问的盐务管理的事情，然后很不满地说我让你准备一台戏，明白吗？”
郭大人不太明白，但答道：“下官照办。”
书生说：“送郭大人，请李大人。”
其实，书生询问的所有问题都可以只问郭大人一人；其实，书生来此的主要目的正是与郭大人接洽。他故意这般多见几个官员，且不把郭大人放在第一个，也不把郭大人放在最后一个，正是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很平常，让马东、杨平等人毫不生疑。
郭大人一走，书生笑道：“以我对马东的了解，他必猜我这次要寻乐子，我不妨正中他下怀，让他再得意几分。”
灵儿笑嘻嘻地说：“他们怎么比得过我相公聪明呢！”神色很是自豪。
郭大人回到厅中，李大人再被叫走。杨平立马询问郭大人书生问了什么，郭大人按书生交代的说了，言毕很不满地说：“这个狗屁大人，竟然让我给他准备一台好戏！”
马东一听，哈哈大笑，说：“杨大人，我猜得怎样？”
杨平说：“马大人果真料事如神。”又对郭大人说：“郭大人，这段大人要求的事你可得办好，对了，林大人，张大人，你们也得把好酒好菜准备好！”
两人答道：“是！”
郭大人哼了一声，坐到一旁。
屋中，书生也问了李大人一些寻常事情，末了，问李大人：“可否找到大的花船？”
李大人说：“在淮安，最不缺的就是船。”
书生开心地说：“好，烦劳李大人为我准备一条大花船。”
李大人说：“卑职领命。”
书生说：“李大人请回吧！”
李大人走后，书生饮了一口茶，走到玉婉身旁，问：“卷宗看得如何？”
玉婉说：“毫无异常，所有的数据都能合拢。大哥上任以来，扼住了税银下降的势头，开始回升，难怪他先前写信说已经有了些眉目。”
书生道：“却不知这良效只是别人故意让他看的，要的就是他放松警惕，圈套早已设置好，随时可以网住他。”
玉婉从账册中随手拿出一本递给书生，说：“他们的事做得很细，每一天制了多少盐都有记录，你看这些‘正’字，显然是来一袋记一袋。”
书生拿过账册一看，账册的封面写着“壬戌年四月十三精盐登记册”，盖有盐务都转运盐使司的印章，册中全是计数的“正”字，最末处附有多少日共收多少袋盐的统计。
书生惊叹道：“这活的确做得很细，细得让人意外！”
玉婉问：“是啊，细得找不出破绽。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书生沉思一下，竟笑了笑，说：“看戏。”
看戏？玉婉也是糊涂，她以为书生只是说着玩，没想到真要看戏。相公智者，你心中到底在谋划什么呢？
有时候，玉婉很矛盾，她一方面希望能猜透书生想的什么，这样她心里会有底，一方面她又不希望自己猜透书生的想法，她离书生这么近，如果连她都不能看出，其它人更难看出。
在这个问题上，玉婉很佩服灵儿，她真是完全信任，言听计从，玉婉也很羡慕盈盈，因为她根本什么都不想，只跟着做就是。
书生带众人回到大厅，杨平上前道：“段大人辛苦，不知有何发现？”
书生说：“我问了一些平常事，免得回京后一问三不知。对了，杨大人，我可宣兵夺主给你的人安排了一些差事。”
杨平说：“大人尽管安排。”
书生说：“那我便不客气了。林大人、张大人、郭大人、李大人。”
四位大人站出列。
书生说：“我交代你四人的事替我办好。林大人，你是长者，你组织一下。”
林大人笑着说：“段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办得妥妥的。”
书生又说：“郭大人，我只让你准备戏，好像忘记告诉你准备什么戏了。”
郭大人粗声问：“段大人要看什么戏？”
杨平训道：“不得无礼！”
郭大人将头瞥向一旁。
杨平解释道：“段大人，郭大人是徐璠从京城带来的，所以——”
书生呵呵一笑，说：“所以有些怨我，我理解。”却乍然严肃道：“不过怨恨归怨恨，事情还得办好！”再问灵儿：“灵儿，你想听什么戏？”
灵儿一愣，道：“我？”
书生道：“想听什么戏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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