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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回 万念俱灰不言情 心怀牵挂赴淮南2


严世蕃有诸多不解之处,问严嵩:“儿不懂,爹爹为什么也让段世昌去淮南审查此案,还让马东为辅。”

        严嵩笑道:“只有现在皆依徐阶之意,他时才无话可说。”

        严世蕃担心地说:“可万一段世昌真查出了什么呢?”

        严嵩问:“盐船是不是徐璠走丢的?”

        严世蕃答道:“是!”

        严嵩问:“那女子是不是他强娶的?”

        严世蕃答道:“是!”

        严嵩再问:“人是不是他当街杀的?”

        严世蕃也答:“是!”

        严嵩道:“那不就得了,条条属实,他能怎么查?不过是封住徐阶的嘴而已。”

        一旁站起一位四十来岁的官员,留着浅浅的胡须,正是刑部左侍郎马东。马东自信满满地说:“二位相爷放心,卑职一定为段世昌铺满荆棘,保证他步履维艰!”

        岂料严嵩瞅马东一眼,训道:“大错特错,我让你去不是让你和他作对,段世昌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有人和他作对,他会很来劲的,你若阻止,他一定会察觉到其中有蹊跷,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你非但不能阻止,反而还让盐务官员和淮南官员全力配合他查,他想怎么查就怎么查,铁证如山,就看他能查出什么花样!这叫‘手有余粮,心中不慌’。”

        马东赶紧应道:“卑职遵命!”

        于全道:“相爷,如果段世昌真查出些对我们不利的东西,到时又该如何处置,卑职以为现在该明确,以免到时候马大人不能做主,失了良机。”于全说的不利于他们的东西不但指徐璠的案子,还指盐务上的事。

        严世蕃附和道:“爹爹,于大人说得在理,段世昌已是徐阶的女婿,今非昔比,我们再不能心慈手软。”

        严嵩想了想,说:“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

        他们的意思是什么,一个字,杀!

        严世蕃随即对马东说:“马大人,你听明白没?”

        马东应道:“卑职明白。”

        于全道:“如此,就万无一失了,何况还少了秦盈盈这个**烦。段世昌,你可不能怪我们,要怪只能怪徐阶和徐玉婉把你硬逼上这条绝路的!”

        严嵩突然呵呵地笑了。

        严世蕃疑惑地问:“爹爹笑什么?”

        严嵩道:“徐阶啊,一辈子老谋深算,好不容易培养出一只金凤凰,却被段世昌给劫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认这个女婿。”

        于全笑道:“这就叫打落牙齿吞进肚子,哈哈!”

        几人都哈哈地笑。

        严嵩说对了,学士的确不准备认书生这个女婿。

        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你的朋友或亲人,很可能就是你最重要的对手。比如学士对严嵩的了解,严嵩对学士的了解。如果他们中任何一方对另一方不了解,都不可能抗衡到现在。

        学士喊来张居正,说:“我想让你去旧宅一趟。”

        张居正说:“恩师,我觉得你亲自去更好,或者我们一起去。”

        学士说:“我若去了,我该怎么称呼他,他又该怎么称呼我?”这不简简单单是一种称呼,而是一种身份的认可。

        张居正道:“恩师很怨他!”

        学士叹道:“辛辛苦苦种了多年的庄稼,本想着丰收后殷实家庭,却被人一夜割走了,我心中怎能好受!”

        张居正劝道:“其实这事也不完全是失,没有能人比小姐呆在他身边更让我们放心,小姐既能助他,也能约束他!”

        学士道:“我就怕她太痴迷于现在的身份。”

        张居正说:“不会的,小姐深明大义,对大局也看得很透,她若没看透,怎能逮住这个机遇行有悖于你心意的事。”

        在这个问题上,学士多少对自己的女儿还有信心。

        学士又叹道:“那把双刃剑,好用,也难用啊!”他很聪明,很有本事,所以好用;可他很不听话,根本不依附自己,所以难用。我稀里糊涂赔了最器重的女儿,倒还要求着他去帮自己办事,这算什么道理。

        张居正说:“正因为难用,所以用好了才会无敌。”

        学士想了想,终是迈不过心中的那个坎儿,说:“你去就行了,此案的利害关系你也清楚,我们已无后路,希望他能挽回这个绝境。如果属实,我们只好听天由命了!”

        张居正应道:“好,学生就替恩师走一趟。”

        徐璠、徐家、徐派的安危全系在此案身上,全系在书生身上,未来变得不可预测,学士陷入了茫然,难道自己隐忍多年建立的希望就要被这一招摧毁?

        旧宅内,灵儿将一碗药搁在玉婉桌上,笑嘻嘻地说:“玉婉姐,喝了它吧!”

        玉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我无痛无痒,她怎么让我喝药呢!

        灵儿说:“这个药每个月喝一次,可保不怀孕。现在局势不稳,他自身难保,如果再拖几个孩子,不是多几个累赘吗?”

        理是这个理,可妻以子贵,别到头来光我喝药而你不喝,那我岂不亏大了。玉婉小心问:“你也喝吗?”

        灵儿说:“我当然喝,不然为什么几个月了我还腹部平平,我又没什么问题。”又示意桌上的药,笑嘻嘻地说:“快喝了吧!”

        灵儿的笑嘻嘻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表情,药端来了,其实就是一种命令。

        玉婉端起碗,屏气喝下药。这药真苦。玉婉饮一杯清水漱口,见灵儿瞧着自己,谨慎地把漱口的清水也吞进肚中。

        玉婉问:“他知道吗?”

        灵儿说:“他还不知道,你比我会说话,要不你告诉他?”灵儿笑嘻嘻地看着玉婉。

        灵儿啊,虽然你没有什么坏心眼,可你这也是在给我挖坑,事情你决定,锅我来背,哎,谁叫你是先来的呢!

        玉婉只得点了点头。

        不多时,书生回到旧宅。玉婉喊来小豆、董泰和王海,当着书生和灵儿的面对三人说:“从今往后,你们就不再是跟着我,而是跟着相公。”

        这三人对玉婉忠心耿耿,向来只听玉婉的,除非玉婉授意,他们才会听书生的。玉婉这么说,是告诉他们以后不能再一味听自己的。当书生的面做这件事,是应该的;当灵儿的话做这件事,则是在向灵儿表达我愿意放低姿态。

        小豆屈身,董泰和王海抱拳,三人道:“我等愿跟随大人。”

        书生开心地说:“好!”

        玉婉说:“以后你们也不能再叫灵儿,该叫夫人了。”

        三人又向灵儿拜道:“夫人。”

        灵儿笑嘻嘻地说:“这样喊,倒把我喊老了!”

        灵儿的确是他们中间最年轻的一个。

        小豆问:“小姐,是不是以后我们也不能喊你小姐了?”

        玉婉道:“当然,我已不再是徐家的小姐。”

        小豆为难地说:“可是我们该怎么喊你呢?”

        玉婉也疑惑,对呀,他们该喊我什么,小夫人?二夫人?多么尴尬的称呼!玉婉看向灵儿,这得由她决定。

        灵儿对书生笑嘻嘻地说:“相公,你说。”

        书生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喊灵儿灵儿夫人,喊玉婉婉夫人。”

        众人都轻悦地笑了,这样好。

        小豆、董泰和王海三人退去后,玉婉犹豫了片刻,说:“相公,我和灵儿商量了一下,想过几年,等局势稳定后再为相公生儿育女。”

        书生一愣,说:“这事也能决定?”

        玉婉说:“灵儿有一种药,能行。”玉婉将球踢给灵儿,灵儿不出药,我就是想不给你生也不行啊。

        灵儿只得接招,说:“待相公想要孩子时,我们不喝药就可。”

        书生想了想,说:“好,不过你们以后可得多给我补几个!”

        说得两个女子均有些不好意思。

        书生又说:“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吧,午后我们启程去淮南。”

        灵儿惊问:“我们去淮南做什么?”

        书生说:“玉婉的大哥在淮南入了狱,皇上派我去彻查此案。”

        灵儿不满地看着玉婉,我就说嘛,你怎么匆匆忙忙嫁给相公,不惜伤害姐妹情谊,原来是为这事。

        玉婉深埋着头,不敢看灵儿。

        灵儿转而笑嘻嘻地对书生说:“好!”

        玉婉知道,灵儿当着书生的面说好,私下指不定如何训自己,玉婉多么希望书生能为自己解释一句,可他一脸平坦,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哎,你只是不想管而已。可这明明需要你担待的事情,你怎么能和稀泥呢?罢了罢了,有些气注定是要受的,有些事也只能等以后再说。

        玉婉低低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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