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回 双龙竟凤谁为胜 虎狼鞑靼抵京城3
午后,鞑靼使臣飞驰而来,共有二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脸貌标致,神情高傲,身穿红衣,骑着高头大马,马上挂着一把弯刀,正是鞑靼瓦硕公主。瓦硕公主身旁一个丫鬟,瓦硕公主身后是一个四十几岁的男子,下巴浅浅的胡须,额头深深的皱纹,正是前军主谋扎鲁那吉。接着是六个身形魁梧的壮年男子,其中一人身型异常强壮,四肢如柱,马匹上挂着一张大弓,正是那七石之弓,最后是十几名随从。所有人不论男女,均佩戴武器,眼睛雪亮,精神抖擞。
瓦硕呵住马匹,后面的人随即止住。
书生上前拜道:“大明朝礼部主客司郎中段世昌在此恭迎鞑靼瓦硕公主和扎鲁大人。”
瓦硕傲慢地问:“主客司郎中是个什么官?”
书生说:“回公主,是个小官!”
瓦硕本以为书生会解释这个官做什么,不料他这么回答,说:“大明大官如云,为何派你这个小官前来迎接?”
书生说:“我只是来为公主等人引路,自有重要人物在驿馆迎接公主。”
瓦硕说:“那你快带路!”
书生上了马,吆喝道:“开道驿馆!”
兵士们当即分为两拨,董泰领了一拨在前面开路,王海领了一拨在后方压阵。
瓦硕瞧着京城的热闹与繁华,说:“你们明朝人倒是挺多的嘛!”言下之意是嘲笑明朝人多却不中用,不然怎么会敌不过鞑靼!
书生根本不正面回答瓦硕的问题,只说:“回公主,他们听闻贵国有使者来,又听说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公主前来,都想一睹公主芳容。”
瓦硕板着脸讽刺道:“我最讨厌你这种卖弄口舌的小人,中听不中用,也只有你们明朝会用你这种人,要是在鞑靼,我第一个杀了你!”
书生心道,这妮子有点儿头脑,不易糊弄,我得留心了,笑着说:“看来我三生有幸没有生在鞑靼,不然有十个头也不够公主砍!”
瓦硕不屑回答,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抵达驿馆,明朝一些官员和兵士已列队迎接。正中两人,一人是裕王,一人是徐阶。
裕王拱手道:“大明皇帝第三子,裕王朱载垕携大明朝内阁大学士徐阶等官员在此迎接鞑靼瓦硕公主及诸位贵臣!”
瓦硕竟不下马,只高高在上地说:“原来是裕王和徐大人啊!”
瓦硕不下马,其余鞑靼使臣也不下马。裕王和学士等人均觉难堪,照理我们出一个王爷迎接你一个公主,出一个内阁大学士迎接你一个前军主谋,已有过之而无不及,可鞑靼的人根本就没将大明的人放在眼里。
书生见状,向随从训道:“你们还不快帮鞑靼贵使牵马!”
当下一群兵士冲出,各牵了一匹马的缰绳。
瓦硕瞥书生一眼,翻身下马,其余使臣也下马。
学士说:“公主和扎鲁大人请入驿馆!”言毕和学士移至两旁。
瓦硕略略点点头,与扎鲁那吉大摇大摆步入驿馆,派头十足。学士和裕王陪同在旁,书生在后,瓦硕的丫鬟、六位鞑靼勇士与明朝其余官员亦进入。
进了驿馆,鞑靼使臣坐在左侧,瓦硕和扎鲁那吉居中,明朝众人坐在右侧,裕王和学士居中,书生站在门口。
书生对下人吩咐道:“来人,上茶!”
下人们当即为两方众人各端上一杯茶。
书生又说:“来人,上酒!”
下人们又为鞑靼众人各端上一壶好酒和一个空碗。
扎鲁那吉问:“裕王,徐大人,这是何意?”
学士说:“裕王和我均未到过鞑靼,不懂贵国礼数,只知贵国爱酒,故先端上茶以示我朝对诸位使臣的尊敬,复而上酒,公主及诸位大人可随兴选取,不必约束。”
瓦硕心道,这徐阶果然是个狠角色,难怪严嵩需要我们来相助!却不知这尽是她所鄙夷的那个明朝小官员的主意。
瓦硕不表谢意,只对鞑靼人说:“大家可随兴选取,不必约束。”先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其余鞑靼人尽数选择了酒。
裕王说:“公主年纪轻轻,却是海量,我佩服至极。”
瓦硕说:“我们鞑靼人酒即是命,酒量即是气量,即是本事,上阵杀敌前,先要痛饮三碗,酒喝尽兴了,才能杀敌尽兴。”言毕又饮下一碗,还故意向明朝人示意。这一句话和一个动作,表面上平淡,实则蕴含了浓浓的挑衅之意。
裕王为难地看向学士,学士笑道:“公主与扎鲁大人为了两国百姓谋福,千里赶来,风雨兼程,辛苦了!”
瓦硕说:“徐大人夸大了,鞑靼人在马上出生,在马上长大,这般骑马远行也与牧羊围猎无异,谈不上辛苦!”言下之意是我们就算打到你们京城,也像牧羊围猎一样轻松,不会疲惫,这当然是在向学士施压。
学士说:“不知公主一行南下路上花费了多少时日?”
扎鲁那吉说:“我们行了十三日,若是急事,加快行程,十日便可抵京。”这亦是在警告,我们只需十日就能杀到你们京城。
学士说:“原来只有十余日路程,两国却少有来往,以致边境误会重重,以后当多相来往,消除误会,以和为贵。”
瓦硕笑了笑,说:“希望如此!”又饮下一碗酒。
书生又喊:“来人,上菜!”
下人们端来早已准备好的菜,与先前类似,先各人面前放置六样汉菜,又在鞑靼使臣桌上加了两道鞑靼的饮食,而明朝这边则加了酒壶与酒杯。
书生这时也入席,坐在裕王左侧,按官职高低来说他当然不该坐在这里,但这里所有官员都是徐派的人,学士这样安排,没人会反对。
裕王说:“诸位贵使请便。”
瓦硕瞅了瞅面前的鞑靼饮食,心知对方既然每一个细节都做得这么周到,也就有所防备,稍微有所收敛,说:“有劳裕王和徐大人为我们着想,我先带鞑靼众人敬裕王与诸位大人一碗。”当即倒了一碗酒,举向明朝人,其余鞑靼人照做,明朝等人也倒了一杯酒,举杯相迎。
裕王说:“多谢公主。”
两方人都一饮而尽。尔后裕王又带明朝人回敬鞑靼人,明朝人每回一杯,鞑靼人每回一碗,丝毫不怵。
酒过数盏,徐阶向裕王暗使眼色,裕王试探性地问:“公主和扎鲁大人此番前来商讨边境友好之事,父皇和臣民都很欣喜,不知公主和扎鲁大人对这友好之事有何见解?”
瓦硕反问:“裕王觉得呢?”
裕王说:“两国疆土相邻,自当以和为贵,百姓少受战乱之苦。”
瓦硕说:“虽说疆土相邻,我们对贵国却有很多不甚了解不处,想询问一下。”
裕王说:“公主请问。”
瓦硕自己却不问,只对下属们说:“现在裕王和徐大人在这里,你们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吧,裕王和徐大人必定给你们一个最好的答案,免得日后百般打听。”
这个瓦硕,年龄不大,可精明狠辣,难怪她会成为鞑靼的梁柱!书生浮想联翩,如果让这个精明狠辣的瓦硕对上沉稳老练的玉婉,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扎鲁那吉说:“裕王,徐大人,我最好读你们汉人的书,但我听闻贵朝皇上迷恋道术,不勤朝政,却不知这是何种治国之道,还望指点!”
没想到扎鲁那吉一上来就问出这么一个刁钻的问题,裕王满脸犯难,学士也是无解,朝书生看了看。
书生心领神会,道:“回扎鲁大人,道即仁,皇上非是迷恋道术,而是迷恋仁政,皇上也非不勤朝政,而是如猫治老鼠,乍一看在酣睡,心中却十分有数,一旦有鼠为患,必捕而治之。”
裕王一听,连忙说:“对,父皇的治国之道正如段大人所言。”
瓦硕望一眼书生,书生面戴轻笑,一贯的轻狂。
扎鲁那吉虽知书生这是说辞,表面上却只得说:“妙,妙,大明皇上这治国之道确实深奥无比。”
面对这么一个尖锐的问题,明朝众人当然不敢追究这是正话还是反语。
瓦硕的贴身丫鬟说:“裕王、徐大人,我也有一个问题,听说你们明朝女人没有地位,生下来就是为了服侍男人,而男人往往三妻四妾,威风凛凛,我实在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看不起女人!”
裕王亦是为难。
如果是朝政之事,学士还能解释,却问这类问题,学士也全无对策。
书生说:“在我们明朝,我们认为女子尽是天仙下凡,先称千金,足见对其爱惜,后称内人,缘何,只因我们舍不得女人在外受苦,于是我们男人自担重任,让他们在屋内休息,而女人们感激我们男人的好,便对我们男人照顾体贴,至于那三妻四妾,自然是有,但只是少数人的行为,你们觉得怪异,就格外的关注,关注多了,就以为是常态,世上的偏见多是这么产生的。”
书生这番诡辩滴水不漏,丫鬟不再言语。
瓦硕又望书生一眼,书生依旧面戴轻笑。
马上挂着七石之弓的壮汉说:“我也有事要问,你们汉人基本上都是书呆子,如果两国交战,你们说派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有什么用?”
书生答道:“我明朝人好读书,只是为了修身养性,明理悟道,减少纷争,然而若以为我明朝人皆是书呆子,就大错特错了,我明朝人千千万万,十人中哪怕只有一人习武,也可轻易组成百万雄狮,何惧哉?”书生说得气势磅礴。
扎鲁那吉问:“照你这么说,为何明人一直胜少败多呢?”
书生笑道:“只奈没有选派合适的智者统领,虽有精兵、良将,却还是一盘散沙,不能连成矛与盾,一旦选派妥当,则万里边疆,固若金汤,匪徒贼寇,犹如草芥!”
扎鲁那吉又问:“段大人工于口舌,我鞑靼人中恐怕无人可及,不知像你这样的人,假如去了边疆,可做何用?”
书生笑道:“至少可做一喇叭,鼓舞军心,提升士气。”
这是一句自嘲,可这自嘲刚劲十足。
瓦硕再细细打量了书生一番,书生还是面戴轻笑。
瓦硕心道,我小看了此人!
瓦硕公主再次举碗,说:“多谢裕王和徐大人的盛情款待,我带众人再敬诸位一碗。”
两拨人又对饮一次。
瓦硕说:“我们明日要拜见贵朝天子,今夜还要做些准备,先行告辞。”
裕王说:“公主及诸位使臣如有何需求,尽管吩咐。”
瓦硕说:“好。”
瓦硕带着鞑靼人起身离去,明朝人起身相送。
究竟瓦硕等人面见世宗时又会使出怎样的招数,而明朝人如何化解,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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