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回 假聪明非真聪明 书生只身访严府2
书生附在盈盈耳边小声道:“先把这几只乌鸦打发了!”
对付这类长舌妇,书生没方,玉婉没法,但盈盈有招。盈盈瞪着四个媒婆,凶道:“滚,别在这里七嘴八舌!”
普通妇女中见世面最多的是两种人,一种在青楼,一种正是媒婆。当媒婆的人,要会牵线搭桥,能言善辩,也得脸皮够厚。
四个媒婆非但不惧,还脸露不屑。
瘦的说:“哟,哪来的丫鬟这么不懂事!”
胖的说:“怎么,眼红了,心中酸?”
矮的说:“你这么凶,我看你是嫁不出去吧!”
高的说:“想嫁啊,我认识一个老光棍,我费些口舌,他也许愿意娶你!”
盈盈只觉有一群苍蝇在耳边乱嗡,忍无可忍。
盈盈大吼道:“气死我了!”一巴掌打在高个媒婆脸上,啪的一声脆响。
高个媒婆捂住脸颊,盯着盈盈暴怒道:“你个小妮子敢打我!”又向另外三个媒婆怂恿道:“姐妹们,这个小妮子竟然打人,我们一起修理她!”她们平时斗得不可开交,这下倒站成了一条线。
四个媒婆纷纷撸起袖子,冲向盈盈要打她。盈盈正愁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呢,噗噗两拳,打倒瘦的和胖的,哗哗两腿,踢倒矮的和高的。四个媒婆均躺在地上,**道:“哎哟,打死人了!”其实盈盈下手不重,她们这是准备耍赖,说不定能讹一笔钱财呢!
景王指着盈盈斥道:“秦盈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本王带来的人!”
盈盈回道:“打了怎样,她们要再敢胡言乱语,我还要割了她们的舌头!”盈盈当然没有这么残忍,这是故意吓四个媒婆。
四个媒婆完全被唬住了,再不敢“哎哟”**,爬起身子躲到后方。
景王阴着脸问:“徐玉婉,你们徐家的人是不是都不把我们朱家的人放在眼里?”景王逮住机会把矛盾提到政治的高度,这也是他最能逼迫玉婉的。
玉婉只能放低姿态,说:“我徐家忠心耿耿,绝无此意。”
景王冷笑道:“既是忠心耿耿,为何总对本王无礼拒绝?”
玉婉无法回答景王这个狡诈的问题,如果表忠心,则意味着自己要答应,如果拒绝,则意味着说徐家不忠,景王是在逼自己答应。
此时,书生终于站出身子淡笑道:“景王休要动怒,此事你无礼在先!”
景王气道:“我无礼在先?我正大光明来提亲,如何无礼?你若说不出,我非治你诬蔑之罪!”
书生笑道:“你提亲无可厚非,可你问问她们,有当着女子夫君的面向女子提亲的道理吗?”书生指向四个媒婆,其实这事根本就不用问。书生又说:“这要传出去,景王的名声恐怕就不太好听了吧!”
景王冷笑道:“荒唐,徐玉婉尚未婚配,我怎么就当着她夫君的面向她提亲了?”
书生瞅着景王,怪笑道:“谁说她尚未婚配,她早已是我的女人!”书生曾和玉婉说过,要拒绝景王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嫁人,只有先嫁了人,景王才找不到把柄。如今玉婉被景王步步逼上绝路,只有用绝招。玉婉身为女子,又端庄矜持,不可能使出这个绝招,那么我就帮她用吧!
可这个绝招有些不光彩。
盈盈目瞪口呆看着书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玉婉脸颊绯红,深埋着头,尴尬至极,你这话让我以后怎么办啊!
独灵儿一脸常态,不惊也不悲。
景王愤恨道:“你说什么?”
书生得意笑道:“我说玉婉早已是我的女人,不信你问她!”这份得意属于男人的得意,带了几分狡黠,带了几分猥琐。
景王盯着玉婉问:“徐玉婉,他说的是真的吗?”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玉婉微微点了点头。
景王怒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强迫你的,我非将他诛灭九族、凌迟处死!”
玉婉突然抬起头,肯定道:“我心甘情愿的!”不管以后将面对什么,先彻底让景王死了这条心。
景王颜面大失,恼怒万分,冲玉婉大声骂道:“你,你,我只道你是冰清玉洁的女子,没想到你这么的下贱!”
书生立马正色道:“你说话放尊重点!”
景王眼中满含仇恨,咬牙切齿地指着书生道:“段世昌,你有种,我们走着瞧!”又对玉婉说:“徐玉婉,你也等着瞧!”又对盈盈等所有人说:“你们都给我等着瞧!”再对随行人员说“走!”先出了大门,其余人屁颠屁颠跟上。
书生轻轻笑了,吆喝道:“景王慢走!”书生的确不把这个傀儡景王放在眼里,而且颇为刚刚的绝招自满。
玉婉瞅着书生,一脸愠色,冷冰冰地说:“你也走!”
书生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愣愣地问:“我?”
玉婉不回答,只一脸高冷,眼眶中泪光闪烁。
盈盈茫然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书生再也笑不出来,脸僵硬了。
灵儿笑嘻嘻地说:“我们走吧!”拉着书生便走出徐府的大门。
不管别人给你什么脸色,在灵儿这里,你永远能得到一份灿灿的笑容。
这一刻,玉婉强烈意识到,灵儿不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她融入了现在的角色,融入了这个绝世智者、这位段大人的妻子,她的心态也在随之变化,她的嘻嘻下不再是一颗单纯的心,而是一颗高贵、要强和敏感的心。
回到后院,玉婉的高冷崩塌了,碎成滴滴泪水。
盈盈劝慰道:“他嘛,我知道,有时候是有些无赖,就像在襄阳的客栈里,他当着那么多人乱喊我‘娘子’,把我气得恨不得打他一顿,今天他也是为了帮你摆脱景王的逼迫,所以姐姐就不要生气了。”
玉婉道:“他这样擅自做主,有没有顾忌过别人的感受?他根本没有摸清情况,却这样莽撞行事,得罪的不只是景王一人,也会间接让裕王对他充满怨恨,若是景王即位,他自无生路——”
盈盈急问:“如果裕王即位,他是不是就有生路?”
玉婉摇头道:“现在的裕王看起来谦卑讲理,那只是因为他处于低位,尚求自保,一旦得了皇权,他就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也许不会明着找他算账,却会暗地里做文章,他的路同样危机重重。他还如此年轻,可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堵死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盈盈看着玉婉,低低地说:“原来姐姐不是怪他口出秽言,而是怪他擅自做主,不是气他毁了你的名誉,而是气他毁了自己以后的路,你那句心甘情愿是真的心甘情愿。”
玉婉歉意地说:“妹妹,对不起!”
盈盈笑了笑,说:“你干嘛对我说对不起,他又不是我什么人!”
玉婉叹道:“是啊,他不是你的什么人,也不是我的什么人,而是她的人,她只迷恋于他的好,他的智慧,却不知一个智者也是需要打磨雕琢的,他还有很长的路走!”这个她,当然指灵儿。
尔后,玉婉和盈盈都陷入了沉默。
书生被玉婉训得灰头灰脑的,不得不反思,玉婉最是自重,我这样伤及她的名节,她当然会在意,难怪她会对我发火!假聪明的他根本不懂玉婉的真实想法,也根本不清楚玉婉的真实处境,长期以来顺风顺水,的确让他有了些得意忘形,以为自己可以智定一切。
走在大街上,书生问:“灵儿,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灵儿答:“在我眼里,你没有做错;但在别人眼里,灵儿不知道。”
这是多么聪明的一个回答,我能明白你的心思,我能宽容你,别人懂不懂,是否会宽容待你,我却不知道。
黄大姐说:“玉婉妹子不喜欢开这类玩笑,段兄弟不要放在心上。”
书生道:“好吧,就当开了一个过火的玩笑!”可这事能是一个玩笑可以了结的吗?
书生又说:“我想去严府一趟!”
灵儿吃惊地看着书生,说:“相公,玉婉姐刚刚是伤了你的面子,可你不至于这样极端。”
黄大姐说:“大姐可得实话实话,你这样就小心眼了!”
她们以为书生要投靠严府。
书生哭笑不得,说:“你们想到哪里去了,严嵩在朝堂之上举荐过我,我早就准备去拜访他一次。”
灵儿劝道:“你知道他没安好心。”
书生轻笑道:“越是没安好心,我越是要诚心去拜望。”
灵儿沉默了小许,问:“相公,你确定要去?”
书生点了点头:“嗯。”
灵儿再问:“你自己去还是我们一起去?”
书生说:“我自己去。”
黄大姐责备道:“你这是只身入虎穴啊!”
灵儿止住黄大姐,向书生笑嘻嘻地说:“早去早回。”兀自拉着黄大姐回往旧宅。
走了一程,黄大姐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劝他?”
灵儿说:“他既然要做这件事,就有他的道理,他既然敢去,就有把握。”
黄大姐说:“你就这么相信他,连他为什么去也不问?”
灵儿笑了,说:“很多事,不知道反而更好!”
换做玉婉,她也许不用问就知道他想的什么,换做盈盈,她可以任性地询问甚至逼问,自己没有玉婉的聪慧,没有盈盈的分量,但我可以对他不加阻拦。对于一个轻狂的智者而言,有时候能自由行事比被人读懂更合他的心愿。这正是灵儿对待书生的方式。
黄大姐无言以对,其实是不能再问。
;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16/16223/904995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