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仗恩义戏闹镖局 中圈套税银被劫2
未待书生回应,一个趟子手气喘吁吁冲屋子,哭丧着脸说:“总镖头,大事不好了,镖银被劫了!”
众人都是一愣,秦总镖头手中的筷子吓得滑到了地上,急问:“什么,镖银被劫了,小少爷可好?”趟子手说:“小少爷没事,只是现在急得一筹莫展!”秦总镖头好歹松了口气,又问:“在哪里被劫的,何人所为?”趟子手说:“在五霸岗被劫的,何人所为我们也不清楚,只是今晨一看,镖银凭空少了许多,小少爷差我火速回来向您报告。”
秦大少爷愁眉苦脸地说:“这可咋办,失了税银是大罪啊!”随即埋怨道:“早知道还是该我去走镖,弟弟毕竟太年轻了!”
秦总镖头瞧了秦大少爷一眼,脸色更不悦,却不好说。家里有两个儿子,难免都盯着这点家业,明争暗斗,哎,他也无奈。
盈盈说:“哥,你现在说这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找回税银!”
秦总镖头站起身子,说:“我马上去!”盈盈也站起身子,说:“我也去!”秦总镖头说:“好,盈盈随我去,克儿你留在家中!”秦克应诺了一声:“哦!”秦夫人叮嘱道:“注意安全!”总镖头和盈盈点点头,简单收拾一下,提着各自的兵器出了屋。
中旬的月亮张着甜美的笑脸,温柔地洒下轻悦的笑声,为秦家镖局披上了一件清凉的衣衫。奈何却不能化解他们心中哪怕丝毫的急躁。
秦总镖头从门人中点了七八个精干人士,正欲出发,却瞧一个白衣年轻人闲庭信步地走来。不是别人,正是书生。
盈盈问:“你来做什么?”书生说:“帮忙啊!”盈盈本就厌烦书生,又为失镖发愁,没好气地说:“你能帮什么忙,不添乱就行了!”书生说:“勇赖小姐智需我。”秦盈盈反语道:“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秦总镖头不便拒绝书生,书生厚着脸皮随着他们赶往五霸岗。此处离五霸岗有四百余里路程,至次日傍晚赶了大半路程,秦总镖头本想连夜前行,奈何天气炎热,又奔波劳累,马匹实在消受不了,只得寻客栈住下,次日天一亮就启程,上午晚些时候抵达了五霸岗的五福客栈。
在客栈一楼的一个大房间,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朱红的大木箱,用两把锁锁着。几个镖师牢牢守着木箱,生怕再出了差池。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高瘦青年愁闷不堪地坐在凳子上,正是秦小少爷。
见秦总镖头等人赶到,小少爷站起身,低垂着头自责地说:“爹,我害了镖局,没脸见你!”盈盈宽慰道:“二哥,失了镖没啥大不了的,我们找回来就是!”小少爷抬头望着这个年轻女子,激动地说:“小妹,是你回来了!”盈盈说:“二哥,是小妹回来了。”小少爷拉着盈盈的手,说:“可算回来了!”两人不禁潸然泪下,他们好几年没见面了,分别时还都是孩子。
秦总镖头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少爷细细向秦总镖头等人说了来龙去脉。这镖是武昌府去年拖欠的税银,急需送往京城,当日他们核实税银后当即出发,行了不久天就下雨,冒雨走了三日,一路无异常,四天前的夜里他们在五福客栈住下了,次日天气放晴,本想着好赶路,随行的李差使怕有差池,提出要核查一下税银,小少爷也觉得行了这么几日,是该核查一下,结果却让他们失魂落魄,原本整箱税银只剩下半箱,凭空少了一半。小少爷完全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差错,只得火速请秦总镖头来救援。
秦总镖头问:“沿途一点异常没有?”
小少爷说:“一点异常没有。”
众人都是一筹莫展,唯独书生围着木箱左右打量。
小少爷问盈盈:“这人是谁?”
盈盈说:“一个怪人,不用理他。”
这木箱与寻常镖箱并无明显差别,但箱门上了两道铜锁。书生问:“这木箱为什么要两把锁?”
秦总镖头说:“这是税银,有官府的差使跟着,一把是他的锁,一把是我们的锁,需两人在一起才能打开箱子,防止某一方耍花招,这也是押税银的惯例。”
书生问:“差使呢?”
小少爷说:“回官府通报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担不起。”
书生说:“按大明律例,走失税银,罪及三代,他当然担不起。”
这话说得人们心里更寒。
盈盈气愤地说:“你别在这里火上浇油了行吗!”
书生不理会盈盈的话,说:“照理说,税银利润高,而且比较好走,劫税银不但结仇镖局,还吃罪官府,一般无人会动,是一个肥差。”
秦总镖头说:“贤侄说得对,武昌府的税银我们走了七八年,一直无事。”
小少爷又自责地说:“都怪我不小心,犯了这大错!”
书生说:“小少爷无需自责,能不动声色地盗走税银的人绝非普通人,换做任何一个镖师也难以避免。”书生这么一说,小少爷心中多少好受了一些。书生又打量着客栈,问:“这家客栈是谁开的?”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粗犷的女声:“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不知道这五福客栈是老娘开的!”寻声望去,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女人进了屋,向秦总镖头说:“秦总镖头,别来无恙!”
秦总镖头摆摆手,说:“杜大娘休提了,哎!”
杜大娘瞧了瞧书生,冷笑道:“呵,原来是你个臭小子,你莫非怀疑老娘盗了这税银,实话给你说,就这点分量,老娘还不高兴动手,你只管问问秦总镖头,秦家镖局只要经过这路,必定在我家住宿,我哪次不是好吃的好喝的招待,什么时候打过半分主意!”又凶恶地盯着书生说:“你知不知道乱说话要被割舌头的!”
盈盈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最好把他的舌头割掉!”若了没了舌头,说不出话,我看你还怎么张狂!当然,盈盈只是说说而已,她并非歹毒的女子。
书生却无惧色,笑道:“老板娘——”
杜大娘立马止住书生,说:“是老板,不是老板他娘!”
书生说:“好,杜老板,我可没说是你盗的税银,我只是好奇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在这荒山野岭开这么大一家店,既然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兴许她比我们知道得多呢!”
被书生如此一夸,杜大娘的气就散了,说:“算你会说话,这五霸岗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清二楚,可惜你们这次的事我一无所知。”
秦总镖头沉思了片刻,说:“这事真的玄乎,不过依我看,沿途都没什么强人,只有五霸岗有,在这里失镖的可能性最大。”
正当此时,门口又传来一个厚重的男声:“莫非秦总镖头怀疑的是在下?”走进一个矮胖的中年人,长了一对招风耳,左边脸颊上一块丑陋的红色胎记,身后跟着几个手下,其中一人肩扛一把白晃晃的朴刀。
秦总镖头瞅一眼中年人,说:“唐老大耳风真快。”
唐老大说:“五霸岗有个风吹草动我还能不知道?我算啊,出了这么大的事,秦总镖头今天必到,所以早早恭候了,我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谁有那个胆子更有那个本事能不动声色地劫了秦家的镖,我一定要请他喝三杯酒。”
秦总镖头说:“唐老大自然看不起这点银两,但难保手下人不动心眼儿的!”
唐老大佯装点头赞同,道:“说得也是。”随即转身对手下说:“你们去宣告宣告,如果真是我手下的人动了秦家的镖,他大可以交出来,劫多少我给他补多少,另外他既然有这通天本事,我这老大位置也拱手相让!”尔后轻挑地冲秦总镖头说:“秦总镖头你看这样可好?”
这分明是不把秦总镖头和秦家镖局放在眼里,盈盈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怒道:“好大的口气!”
秦总镖头赶紧制止,说:“盈盈不得无礼!”
唐老大这类匪首从来横行霸道,又最好面子,哪肯罢休,正愁挑不出事儿呢,瞅着盈盈问:“敢问这位小美人儿是谁?”
秦总镖头满脸难色,现在税银尚未找回,他不想新增麻烦。
盈盈却不是好惹的主儿,扬起头颅说:“我叫秦盈盈,秦总镖头正是我父亲!”
唐老大阴笑了一下,说:“难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原来是秦家千金!”
秦总镖头赔罪道:“小女年幼无知,唐老大勿见怪!”
盈盈仍不知收敛,说:“爹爹,跟这种人客气什么,我看税银八成是他盗的!”盈盈几乎认定了劫镖是唐老大下的手。
盈盈的话令秦总镖头十分难堪。走镖这行,最忌讳与强人结仇,非但不能结仇,反而还要将他们供着,多一条路,就多一片市场,少一重隐患。即使镖真是他们劫的,也得说理在先,动手在后。盈盈此举无疑在断镖局的路。
秦总镖头欲说什么,唐老大抬手制止道:“秦总镖头无需多说,莫说我没动你家税银,就是动了也不容这口气,我在五霸岗十多年,倒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要吃定我,就是不知有没有那个本事!”唐老大的脸气得通红,以至于那块丑陋的胎记变得不那么显眼,又凶狠地盯着盈盈,面露杀气,像要一口吃了她。
唐老大的手下们也不服气,嚷道:“老大,给她点颜色看看!”
书生见盈盈把梁子越结越大,有心帮她解围,说:“嘿,我说秦大小姐,你就不怕害了你爹?”
盈盈正在火头上,训道:“要你管!”
书生呵呵一笑,说:“可是我得告诉你,唐老大的确与税银无关!”
书生此语一出,镖局的人都是不解,秦总镖头说过,在五霸岗失镖的可能性最大,而五霸岗只有唐老大这伙歹人,他们潜意识里都觉得唐老大嫌疑最大。
书生的话像一个巴掌打在盈盈的脸上,盈盈板着脸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书生说:“原因很简单,以唐老大的本事,劫个税银很正常,但采用这种鸡鸣狗盗的方法,他以后怎么在江湖立足?”
书生的这个说法让唐老大听了很受用,欢喜得哈哈大笑,说:“这位小兄弟说的话中听,我喜欢,小兄弟尊姓大名?”
书生抱拳道:“在下段世昌,乃一介书生。”
唐老大惊诧:“书生?这样的书生倒有趣,就冲你这句话,我要与你喝一杯。”
书生说:“可以。”
书生和唐老大当即对饮了一杯。
瞧书生和唐老大这副和气,盈盈只恨自己的眼神杀不了书生!
书生搁下酒杯,说:“唐老大,税银的事我已经说清了,接下来的事情可与税银无关,纯属一个长辈教训一个无知的晚辈。”
听书生这么说,秦家人无不心生责怪,这不是挑拨小姐和唐老大打斗吗?却不知,盈盈的话早已激怒了唐老大,一场打斗不可避免,书生这么圆场,能将秦家镖局的利害关系撇开。
盈盈对书生恨得牙痒痒,捏了捏手中的剑,冲唐老大叫嚣道:“谁怕谁!”
杜大娘说:“我倒想看看这小妮子有何本事敢口出狂言,不过别在店里打,打烂了东西可不好,外面宽敞着呢。”
唐老大不屑一顾地对盈盈说:“秦小姐,外面请!”拿过手下肩上的朴刀,先出了客栈,威风凛凛地立在院中。
盈盈毫无惧色地走了出去,秦总镖头等人担忧地跟了去,留下小少爷几人看守税银,杜大娘自去凑热闹,书生也悠哉乐哉来到院中。
唐老大提着朴刀,藐视着盈盈,说:“若你能战胜我手中的刀,从今往后凡秦家的镖过此处,我唐老大护送进出,若不能战胜,呵呵——”唐老大一番阴笑,后面的话众人都明白。
盈盈立于院中,泰然自若地将剑抱在胸前,说:“废话少说,出手吧!”
被一个小姑娘小觑,唐老大无比气恼,说:“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盈盈说:“好,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言毕,盈盈飞身而起,拔出剑向唐老大疾速攻击。盈盈的剑影像一根延绵不断的长线,团团缠住唐老大。唐老大步步后退,只有招架之功,很快,连招架也显吃力,盈盈的剑却舞得越加流利。众人均是大惊,一个小姑娘竟有此等本事。
突然,书生大喝一声:“住手!”
众人正沉迷于欣赏盈盈的剑术,纷纷惊讶地望向书生。
盈盈迅速一个收身,撤了手中的剑。
唐老大的狼狈顿消。
盈盈怨气满腹,朝书生喊道:“你又干嘛,疯子!”
书生说:“你难道看不出唐老大一直有意让你?”
盈盈清楚,唐老大根本就打不过自己,反驳道:“你懂什么!”
秦总镖头趁机说:“盈盈不得再无礼,唐老大确实一直让着你!”又对唐老大恭敬地说:“小女顽皮,多亏唐老大相让!”
唐老大看出对方这是有意给他台阶下,若再对阵下去,十招之内自己必败。随机将刀抛给手下,客气地说:“秦总镖头,好说好说,税银之事确实与我无关,在下先行告辞!”只走了几步,唐老大回头向盈盈说:“你武功虽高,可性子太执拗,可向段兄弟学学!”又对向书生抱拳道:“段兄弟,后会有期!”
书生象征性地抱拳回了礼。
唐老大刚走,盈盈猛地一个箭步冲向书生,用剑比着书生的脖子,逼问道:“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他明明没有让我,不出十招,我必定败他!”
杜大娘无奈地说:“秦总镖头,你这个千金可真是难对付啊!”
秦总镖头听出杜大娘话里有话,说:“盈盈,不要再胡闹!”赶紧护着盈盈的剑移离书生的脖子。
盈盈气得临空劈了一剑,委屈地向秦总镖头说:“我真的打得过他!”
书生上前说:“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完全打得过他,我还可以说,当今武林能战胜你手中剑的人,不出三十人,可打赢他之后呢?”书生的话并不夸张,单论剑法,万静师太在武林中可排前三,盈盈是万静师太唯一的弟子,万静师太毫无保留地将毕生所学和所悟授予了她,盈盈本是一块学武的好材料,又异常勤奋,手中的剑已练得挥洒自如,如火纯情。
听书生这般肯定自己,盈盈的气稍微消了一点,说:“他不是说以后秦家的镖他护进护出吗?”
书生说:“那是他以为你打不过他夸的海口,你若打败他,他颜面大失,可能以后表面上唯唯诺诺地护进护出,但背地里难保不耍点花样来出报今日的仇,只会徒增麻烦,所以没必要逞一时痛快。”
盈盈听不进去,说:“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书生只得苦笑。
秦总镖头说:“段贤侄说得对,此事就此作罢,女儿不得再提!”
盈盈嘟着嘴站在院中,不服又憋屈。
书生朝杜大娘说:“杜老板不是他娘,你看我们这连赶了一上午的路,肚子已经造反了,可有东西镇压它们?”
这句俏皮话瞬间化解了压抑的氛围,众人忍不住笑,盈盈也噗嗤了一下。
杜大娘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个狠角色,杜老板不是他娘这里别的没有,唯独镇压肚子的东西不缺。”
当下众人入客栈就坐用餐。失了税银,秦家人心事重重,书生却有闲情小酌。
秦总镖头说:“贤侄真的断定不是唐老大所为?可除了他,在这条道上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书生说:“就目前看,唐老大仍有嫌疑。”
盈盈立马说:“你刚才不是说得那么肯定吗?”
书生说:“那不过是定心计,若真是他所为,可以让他放松警惕,若非他所为,则可以少结一路仇家。”
秦总镖头点了点头,书生这做法合宜。
盈盈讽刺道:“你真阴险!”
书生不在意地说:“这不叫阴险,这叫智慧!”
盈盈数落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书生不与盈盈计较,又说:“当务之急是查出税银如何丢失的,再由此判定何时丢失、何人所为!”
秦总镖头几乎绝望地说:“可是他们一点异常都没感觉到,从何入手!”各镖局走镖失镖时而有之,但失了镖却发现不了一点异常却极为少见,抢自不用说,便是偷也难免留下蛛丝马迹。想至此,突然感觉脊背发凉,说:“难道也是他们所为?”
盈盈忙问:“谁?”
秦总镖头却摇头,说:“不知道,近年来,好几家镖局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镖货不翼而飞,所失者尽是贵重镖货,别说查出是何人所为,连税银如何丢失的都不清楚,陈家镖局还因此而倒闭!”言毕,秦总镖头重重叹了一口气,隐隐感到秦家镖局就要大难临头。
书生不以为然,说:“除非对方是神,否则税银绝不会不翼而飞!”又淡淡笑了,说:“有趣!”这税银丢失得诡异,反倒激发了书生的斗志,一定要弄个清楚!
失镖的真相究竟为何,盈盈又是否愿意护书生赴京,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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