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通行
话说得那么干脆，根本是挤兑他李宇趁早滚蛋的意思吧？对此，李宇也只好呵呵呵了：“噬脑的事儿，我先放一边儿。咱们能不能先谈谈这个设施内的战事？我觉得吧，有些事儿如果我现在不和你说道一下，恐怕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黑小子很明确地听明白了李宇的画外音。那种凉飕飕的嘲讽总结出来就一句话：你还有事儿得依仗我，赶我走？你还没这个资本！这种隐含的态度让黑小子恼火得很，也让他目光都阴森森的，没一点儿自己人的可靠感。但恶狠狠地盯了李宇半天后，黑小子再开口时却是说：“有什么不妥？说出来听！”
身为战区最高职级的非人类，黑小子好歹也磨砺出了具有大局观的理性。他清楚李宇的能力，更知道他不会说大话吓唬人，所以，即便心里再多的不满，也都按捺下去。
李宇也没打算卖关子，直接问道：“这里被银火袭击后，你们有没有和天网联系过？”
“非紧急情况下，三十分钟一次联络。”黑小子冷冷回道。
“上次联系天网在什么时候？”
“二十多分钟前。”
“那我觉得你有必要和天网进行紧急联络了。”李宇笑了笑，“你们被界体封了将近整整一天，界体内外任何联络通讯都会被掐断，就算是天网也一样。可你说半小时联络一次，你说你联络的谁？”
“界体？”黑小子愣了一下。银火在发动攻势后很快就在整个军事核心区上方制造了个强大的拒止型封界，专注防守的戍卫部队几次分派出小突击队尝试突破这个封界，却连最终被拦在封界处百米之外，别说突破，就连摸都没能摸到一下。但在成功和天网取得联系后，整个戍卫部队就在天网的建议下采取了整体收缩的防守战术。封界的破除任务则由其他支援部队从外部进行。可……那个封界竟然是界体？！
“怎么可能！界体是不可能被操纵的！”黑小子一拳敲在面前的桌子上，根本不想相信这种荒唐事。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人能找到掌控界体的办法，哪怕是银火……银火……黑小子忽然觉得底气不足了。银火是隐秘到各国连手围剿近二十年，却连其全貌都看不到的组织。他们在异能质的研究利用上丧心病狂到让人无法企及，别的不说，只那些在正常国家无法实现的大量人体实验，就足以让银火的研究成果远远领先于各国。
如果银火真的找到了界体的可操作性，如果那个锁死了核心区的封界真的是界体，那正如李宇所说，哪怕是天网，也无法穿越这道封锁，和他们取得直接联系。如此一来，这整整一天时间里，侵入通讯频道冒充天网，肆意浏览他们戍卫部队资料并提出战术建议的人是谁？
想到这儿，黑小子脊梁骨一阵窜寒——难道他是在银火的掌控下和银火作战？
不可能！黑小子固执地否认这种让他不甘而恐惧的可能性。
李宇没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视频里死死咬牙的身影，等待他的选择。
黑小子脸色变幻半天，终于阴着脸问了句：“你想要什么？”这是在非常非常勉强地邀请李宇，并允许他提出自己的条件。
不管怎样，李宇所指出的问题都让他难以置信、也不想相信。但他又觉得李宇并不是在撒谎。退一万步讲，如果李宇所说的情况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成真，那就意味着这整整24小时自己都是在银火的情报操作下作战，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哪怕是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准备一个可以寻求李宇协助的备选项也是必要的。
李宇到也不客气，直接就提要求说：“你可以把我临时编入你的战队序列。”
这个简单的要求对李宇来说可是很有意义的。一旦李宇编入这个战区的非人类战队序列，李宇就能查阅战队成员的名单，并调阅大部分成员的任务摘要。这么一来，李宇就有一个很正当的渠道去“不小心”发现赵默凡这个熟人的名字，也就能“人之常情”地遛个弯儿过去打声招呼，并肩作战，在这场不容乐观的战斗里保她个平安。不管别人信不信这个巧合，只要他李宇巧合得有理有据，就肯定不会惹麻烦，秦牧那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抱怨的了。
如果没有这个合理合法的战队序列，他李宇闯进来后一头就扑倒赵默凡那儿去捞人，那目的就太明显了。那会让人一眼看出他动机不纯，又说不清道不明，事儿闹起来往上追究，迟早要追究到秦牧泄露机密这档事上。
到时候秦牧那个“我会被你害死的”话，就可以一语成谶，功德圆满了。
加入战区的非人类战队序列，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去找赵默凡。
可黑小子冷哼一声，竟然阴着脸否决了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特侦处三年前就下达了对你的单方面情报封锁令，让我把你编入我的战队序列，就是直接触犯特侦处的法令。”
这种禁令违反是可以革职查办的，一般来说，这个查办会落到黑狱那边的管辖范围里。这黑小子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李宇也不去逼他，很讲道理地让一步说：“那就给我一个通行权限，我自己行动。但这里的战事情报，你要拿给我点儿，就当是你我做情报交易。虽然特侦处对我下达了单方面的情报封锁令，但却没说我不能成为特侦处的情报交易的对象。尤其是现在局面下，你这种钻法令漏洞的行为肯定不会被追究。”
黑小子冷着脸沉思着，难下决断。
李宇一直就觉得这小子根本不适合做高级别指挥官，尽管他的战术直觉很好，战略视角也不是没有，但那种优柔寡断的性子，从根本上就毁掉了一个决策者最重要的品质：果敢明断。他撇撇嘴，尝试用另一种方式说服：“如果你不能让我明正言顺地加入战局，那至少让我不惹麻烦地去干涉战局。我要是没有通行权限，就会被戍卫部队阻拦追查，遇到这种事儿，我是该每次都让他们找你核实，还是该绕道？还是该不惜武力突破他们的排查？”
黑小子又冷哼一声，暗含嘲讽地：“难道我就应该由着你在我的战区乱窜？介于三年前你在渤海任务里的表现，我不觉得这是明智的选择。”
又是渤海么？在这个话题上，李宇早被磨得没脾气了。他直接放弃了交涉的态度，斜睨着视频里的身影，说:“有通行证的乱窜和没有通行证的乱窜，你喜欢哪一种？”
“李宇！”视频里的身影怒吼着瞪过来，牙咬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却终于无可奈何。“好，通行证我给你。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如果我不给通行证，你要怎么办？你是不是打算把所有盘查你、阻拦你的同胞、战友都放倒扔在战场上？就像你在渤海上做的那样，把他们丢扔在敌人眼前，让他们生死由命？”
渤海、渤海，该死的怎么又是渤海！
事实上，每次被人提起三年前的事，李宇总是会被动地回想起曾今那一幕，然后把那时所有的细节一丝丝、一缕缕剥出来，重新构建成决策的方向。而每一次，这种重构得出的都是一样的结论：他无法放弃李清，也无法挽回渤海上的牺牲。
无论是怎样的自责、后悔，李宇都无法逃避那种让他自厌的无力感。于是，他逐渐用另一种方式来宣泄“渤海”这两字留在他心中的创伤：迁怒和逃避。
对敌人的迁怒，对自己人的，则是逃避。
他凝视着面前这第n个质问者，微微一笑，吊儿郎当扬起下巴，慢慢开口说：“既然给我通行证，那就好说了。我的通行证编码是多少？验证终端该从哪儿拿啊？还有情报交换这事儿，是你给我，还是我列一个想要的情报清单，让你那边对这单子给我？”
——竟然是直接无视掉了黑小子的讥讽和怒责。
“你！”视频里，黑小子的身影都快被怒火烧着了。“李宇！最好别让我在全京看到你！”
通话就这么狠狠挂断。
李宇摸摸鼻子，一脸无奈地看着上校军官关掉公用终端，嘀咕道：“这小子怎么这么性急呢？再怎么也该我把通行证的事交待清楚再挂啊，真不像话。”
洪启明在旁边看李宇一眼，觉得换了他洪启明，也一定会挂断通话，还是恶狠狠地挂掉！
上校军官很快收到了上级下发的新的通行证编码，可让他犯愁的是，他手里没有多余的通行证载入终端给李宇用。李宇看指挥官这么为难，干脆把自己异能场里的各种装备残骸凑吧凑吧，拼成个载入终端从异能场里吐出来。
指挥官见李宇凭空扔出个救急的终端设备，讶异一下，却既没多说，也没多问。配件齐全后，不到五分钟，李宇通行证的问题就解决了。
这么一来，之后的路就顺畅了很多。遇到银火直接横扫过去，遇到戍卫部队通行证一亮就放行，也不用一个个扯皮。所过之处，自然也都清得干干净净，不留银火一砖一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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