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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试


  
未央宫外礼钟敲响,宫乐击奏编磬,吹奏篪埙。百官稽首,燕皇高逸着玄色冕服,头戴冕冠,一步步登上玉阶。玄衣织绣有日月,背部织山河浩瀚星辰,袖衣华虫、胸前龙纹,彰显九五之尊,帝王气概。坐上未央宫中正首高位龙椅之上,受百官礼拜。
大燕皇帝六十大寿,诸国来贺,皇城盛会举国欢庆受万民朝拜,典礼隆重又繁冗,自大燕开国以来未有一任皇帝如此奢靡。
礼拜过后,众臣上前一一进献贺礼。
大臣们个个投其所好进献的贺礼无一不是华贵金灿灿的东西,倒是有别出心裁之物,赵槐奉上一幅双面绣的万里江山图,谢氏极尽歌颂赞誉一番,转而婉语诉说此绣是女儿赵淳茹领携两位绣娘花了一月有余亲手一针一线绣出来。
“万里江山,我大燕山河万世之基,永世不衰。好!好!好一个万里江山图!”
就连皇后也忍不住惊叹:“淳茹这一双素手巧极了!”
“嗯,确实是一双巧手,赏!”
“多谢陛下!”
近百米的万里江山图,赵大小姐亲手所绣,足足花了一月有余,当真是,出尽了风头。
上官玉突然心疼了舅舅送她的那副棋盘,某些人还准备了一副白玉无瑕的棋盘。皇帝瞧了笑容不止:“你跟钧龙倒是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哈哈哈......当真心有灵犀。”
“清河的棋盘不比武世子的那副白玉棋盘珍贵,陛下已得一件稀世棋盘,可不要嫌弃清河准备的。”
今日清河郡主盛装入宫,那些个宗亲女眷们都期待想看那嚣张顽劣的郡主有何等仪态,上官玉自六岁后便从未进宫入宴,自小没了母亲极少参与世家的席宴,多少有人存了看笑话的心思。
此刻见她容妆清美,秀雅大方,一颦一笑挑不出丝毫差落。举手投足彰显贵气,将殿内其他女子的仪态都比了下去,有人心里又不愉快了。
辽金玉藏在衣袖底下的手狠狠捏着,上官玉,她就是上官玉!难怪上次武钧龙对她另眼相待!架子比公主还大的清河郡主,也不过如此。
武道笑语:“郡主的棋盘想必是出自樵溪居士之手,这才是真正的贵重。”
“你说什么?樵溪居士!”皇帝大惊,连忙唤内侍将东西拿过来,一边端详一边赞叹,“清河怎会认得樵溪居士?”
陛下可真是棋痴,上官玉看了眼武道,他了解的可真快,回道:“回陛下,樵溪居士正是我舅舅。”
“哈哈哈……原来如此!想不到传闻的棋圣樵溪居士竟就是上官的妻弟,上官你可从未跟朕提起过?”
“回陛下,臣那妻弟向来逍遥顽劣,行走四方随意给自己取这么一个名号,臣也不知他还是个棋圣。”
“你呀……择日召他入京,朕想和樵溪居士对弈一番。”
“皇上,现在恐怕不行啊,舅舅如今掌管十六家商号,一年四季奔波于北塞西竟各处,找他实在难的很。”
“唔,如此啊。”
“陛下,宁溪那是借着经商的由头去周游列国,游山玩水去了,他一向如此不正经,待玉儿出嫁他定千里赶来,到时候陛下再召他入宫未尝不可。”
“爱卿言之有理,不急于一时。”
上官玉方知说错了话当下懊恼,方才一心只想拒绝,说话未曾深想。
使臣那边,新月使臣的席位距离近,乌赫邪听到此番话,看着上官玉若有所思,“十六家商号……”
另一边裴襄自见到上官玉出来后乍然失色,惊吓不已,他一直搜寻,发誓要捉住要报复的那个尚宁竟然,是上官玉!
怎么可能!
若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户女,揪出来后,他有着数条报复出恶气的手段,可她是清河郡主,上官琰的女儿,他如何惹得起!
想到他那点事情裴襄顿时冷汗涔涔。
下来到诸国使臣进献贺礼,车离国率先奉上一驾镶嵌二十颗珊瑚珠的坐撵。乌良国不甘落后献上一只面目凶恶无比的玉石像,使臣道:“陛下,此乃上古瑞兽,名叫貔貅,可驱邪开运,震慑四方,恭祝陛下鸿福齐天,福寿延绵,祝愿大燕万里江山繁荣昌盛。”
高逸听得十分欢喜,龙颜大悦:“哈哈哈哈……好!好!”
新月国使臣献上一只硕大的象牙,当初新月进献给文帝的那只昭月玉枕,高逸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到他位坐九尊,他倒想看看奇旷盛名的新月国会给他进献什么宝贝。
此刻见这象牙,虽也是稀世宝物,可怎么着心里都有些不快意,无论如何都需比那昭月枕更稀有金贵,更何况那昭月枕上镶嵌十二颗珍珠,如今车离国进献的坐撵都有二十颗珊瑚珠,区区一只象牙,他如今不看在眼里。
新月使臣丝毫不在意皇帝那微微不愉的脸色,从容镇定恭贺陛下南山同寿,皇帝即使不满意也不好发作。
“两位王子不远万里前来,心意之重,朕心甚悦,赐软席。”
“谢陛下。”兄弟二人右手握在胸前弯腰致谢,走向席位。
新月国的二位王子皆是丰神俊朗,不免引得殿内之人侧目。大王子面目冷冽,身材魁梧雄壮挺拔,十足的漠北硬汉。那二王子倒是稍显儒雅,兄弟二人相似的眉眼却是一刚一柔,吸引着在座的女眷,尤其是二王子,席上的世家千金纷纷忍不住瞧看。
上官玉方才拜贺皇帝之后就悄悄挪了位置坐到宋心慈旁边,侧头在她耳边轻声道:“看吧,我就说那幕会吸引在座的姑娘们。”
宋心慈笑了笑,芝兰玉树,谁人不心悦。
大殿之上,皇帝龙颜大悦,与身侧的美人儿饮酒嬉闹,将皇后晾在一旁不理。上官玉抬头见那娇艳的美人,再看旁边面色苍白的皇后,小声问阿慈:“那是哪位夫人?”
宋心慈抬头,又望了武丞相一眼,回道:“那位是媚婕妤,正当盛宠。”
“席上未见哪位大人或女眷问候,她是庶民出身?”
“武丞相献给陛下的庐阳淑女,一侍奉便封为樱美人,数月独占恩宠,据说那樱美人千娇百媚,陛下故赐‘媚’,封婕妤,如今一看,确实是媚骨天成。”
上官玉忍不住笑了。
午后宴试开始,男女分开,大燕男子皆重武,故男试不设文试,只比武试。骑射比武三项赛目,宴试供皇帝与众臣娱乐观赏,故除了一些禁军与骁骑营侍卫必须选人参与,那些个世家公子少将谁想参与便可上场。有武钧龙在,其他人全都没了兴致,他上场了他们还比什么。
反倒是女试有诸多女子跃跃欲试,女试文武皆有,文试琴棋书画,武试仅有骑射一项。一些世族趁此借着宴试的名头相看各家未嫁娶的子女,女眷们十分欣喜,纷纷让自己的姑娘上场比试,今日在宫中尚未娶妻的公子诸多,若能结上哪位小侯爷世子那便值了。
画试当中比试的女子最多,众人都挑拣了最容易上手的东西,诗书不到满腹经纶没有多少人有那个胆气。陵安的女子们寻常最喜欢用来消遣的便是画画,好与不好都赏心悦目,画宴上绮云郡主和元罗郡主用时最短,早早便停了笔,其次便是赵氏姐妹。
这会儿宴席气氛活跃不拘束了,坐在远处的霍英婵连忙走过来,先是问候了宋心慈,再挤到上官玉旁边坐下。
“总算舒畅了,方才坐在那边两手拘谨,可把我累坏了。”
上官玉替她倒了杯茶,“在后边用得着那么拘束?”
“你瞧我左右坐着谁,她们自入殿后就一直挺着身子,我左右不能随便动。”
宋心慈也笑了:“那刘、杨两位小姐向来规行矩步,仪态端庄,何况曹小姐在她二人前面,她们定不能姿态散漫。”
“我这才赶紧跑过来的嘛,那边真坐不住。”
“依你的意思,我们这边姿态姿容不正咯?”
“我……不是那个意思。”
“玉儿,你又拿她取笑。”
上官玉与霍英婵闹着笑作一团,三人这边气氛轻松融洽,另一处的坐席可没有这样的和悦,御史府女眷的席位靠近其他府女眷的位置,席间不时有人同御史夫人母女二人攀谈。
“青雪姐姐,你怎么不上去呢?你的画功也不比她们差啊。”这个‘她们’自然说的是赵家俩姐妹,曹青雪性子娇弱温柔可人,没有什么架子,其他人便都可随意对她姐妹相称,反倒是赵家的俩姐妹性子不好惹,旁人见了都是敬称。
曹青雪看了一眼上面笑意盈盈的赵淳茹,心中苦涩,哪里是夸赞她画功高强,别人喜结连理,想看她笑话罢了。抬头朝着男席那边荣世子那儿看了一眼,那人自顾与旁人喝酒,当初虽略有表露心意可也没明言说要迎娶她,罢了。
“我近来手腕酸疼,下笔无力。”
“怎么就这么不巧,那你岂不是都无法参与?”
“……是有些遗憾。”原本她是打算参与诗宴的,这下轻松了。
刘子衿听这话不太对,皱了下眉头,体贴关心两句:“寒冬天日最是容易冻伤身子,姐姐当心身体。”
“多谢子衿妹妹,我会注意的。”
姑娘们都已作画完毕,共十三福画,待选出三幅最佳的画作呈上来供在座的人观赏。三幅画一幅山水,一幅鸟兽,一幅百花,各有不同的意境。
别的她瞧不出来,可那幅青山松黛上官玉是一眼认出那是赵淳茹的画作,她那性子惯作清高,一笔一画处处彰显着冷傲孤幽不染浊尘的品节,清高太过,睥睨自大。
“这是哪三人作的画?”
“我只识得赵淳茹那幅山水。”
“看那二位郡主的神色,另两幅应当是她俩作的。”
果不其然,赵淳茹同绮云郡主、元罗郡主起身拜谢。
“早该是她们。”
三幅画不论画功、意境各有各自的强处,皇帝略略过了一眼分别夸赞一番,然后问身边的美人由她定夺哪幅夺魁。
那媚婕妤眼波流转,瞧了这三幅画,一笑百媚:“这三幅画都极好,陛下可要难为臣妾了。”
“爱妃喜欢哪幅?”
“依着画嘛臣妾私心比较喜欢这栩栩如生的雀鸟,不过另外一幅百花图的寓意似乎更佳,百花齐盛,万物复苏,岂不同新岁来年大地回春之景象很是贴切?”
“哈哈哈哈……爱妃所言极是!是个好寓意,既如此绮云的这幅胜出,赏!”
皇帝自然是偏向自家侄女的,况且绮云郡主的画也不错,众人纷纷赞扬,端王忍不住开怀大笑。
上官玉与宋心慈相视一眼,笑而不语,媚婕妤不喜欢那幅青松,不喜欢那份清高。
接下来是琴试,宋心慈理了衣裳慢慢起身,好琴的几位姑娘也走了出去。霍英婵见那儿只有六位姑娘,摇头:“回回都是心慈姐姐夺魁,比得都没意思,若换做我可懒得上去。”
“上去露个脸也行啊。”
“这宴试你定要参与一项的,与其在骑射赛对上那金玉郡主,还不如选前面几个凑合得了。”
“我还怕输给她?”上官玉笑了,看她:“你也要比骑射?”
霍英婵不再理她,低头吃东西,有本事的人了不起。
不过她今日出门不知道带了马靴和长鞭没有,她只惯用自己的东西,上官玉抬头见容琪站在父亲身后,吩咐随珠过去让他去马车里瞧瞧。
琴试宋心慈不出意外夺魁胜出,皇帝自是高兴追加赏赐,连带后两个名次也一并赏了。方才画试皇帝亲自赐赏只有第一名,这回三个名次皆得了赏赐,另外俩人受宠若惊连忙下拜谢恩。
“那刘子妗的琴艺也不错,从前怎么不知道?”
霍英婵瞧了她一眼:“你听她弹了几回?”
“……未曾听过。”
下来便是诗宴,又有不少女子上场。
男子席位那边许多年轻公子们观赏完毕纷纷忍不住盯着宋心慈看,这姑娘容貌秀丽,才华横溢,她的才名誉满陵安,本就有些倾慕的男子,如今再看更加倾心。其中裴襄更甚,眼睛粘在宋心慈的身上都挪不开,长得如此貌美,父亲又是把握重权的大将军,若得求娶,那他日后的官职岂不是平步青云!
端看男试那边,都以为武钧龙定会上场,岂料他却坐在席上不动,这就让原本没有兴致的那些人蠢蠢欲动,毕竟赢了能获得陛下赏赐,有几人早已换了衣服出来。
众人移到围场上,皇后身子带病经不起折腾早已回了内宫,此刻皇后不在,皇帝揽着媚婕妤半倚半坐挤在同一个椅子上,俩人完全的贴在一块儿,时不时互相投喂。
上官玉刚出来转眼似乎见到容琪走过去,马车在宫外这么快回来了?疑惑问随珠,随珠摇头:“容棋还没回来。”
“难道是我看错了?”
那幕出来见到她,故意拐了弯朝她走过来,方才在席上若不是身份有别他早就跑过去了,此刻到上官玉面前笑问:“阿玉你今天可有打算上场比骑射?”
“比!”
“看来我猜的挺准,我再猜你会赢,没人能比得过你!”
上官玉被逗笑了:“借你吉言。”
“你若赢了明日去庆祝一番。”
“这也需要庆祝?”
“这是邀你出府的由头,不可拒绝。”
“好,盛情难却。”
“那幕。”
那幕正打算再多说几句,不料被打住,回头看着走来的人,乖乖唤道:“大哥。”
“清河郡主。”乌赫邪走近,对上官玉施了一礼,再去看自家弟弟:“不可在这儿待久。”
“无妨,大王子,我就同那幕说些话。”
“在宫中还是遵循礼制些为好,郡主与我弟弟投缘日后可在外面相请,我们先行过去。”
“大哥……阿玉,今日不便明日再聚。”
“一言为定。”
俩人走到前面仍传过来大王子微微训斥自己的弟弟,“这里是皇宫……”
上官玉却不知为何,那大王子方才对她恭敬有礼,无丝毫怠慢,可她却倍感不舒服,总感觉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兄弟二人其实一点都不相像。
“武将军不下场比试?”
“皇上,听闻武将军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短短时间内平叛了豫州,听着着实厉害!”
这番话出自新月大王子的口中,皇帝听着尤为不舒服:“大王子是何意?”
“我们有几位武士钦佩已久,想和武将军较量较量,不知皇上能否给此机会?”
女眷们方入席坐下便听见有人挑衅武钧龙,都瞧了过来,纷纷对其嗤之以鼻:“蛮夷之众。”
上官玉撑着下巴仔细端详那大王子:“口气很狂妄。”
“此人孔武有力,眉目深沉,张狂却不浮躁。”
“看起来是个厉害角色,我倒想看看武钧龙和他比试谁赢。”
“你希望武钧龙输?”
“他会输么?”上官玉不答反问,似乎挺有信心,宋心慈笑了。
“我身边的思达将军和齐鲁将军都想与武将军比试一二,不知武将军可愿指教?”
武钧龙见陛下脸色不快暂未张口,倒是皇帝身边的媚婕妤娇俏一笑:“武将军乃是二品将帅,更是淮阴侯世子,身份尊贵焉能让三等副将轻狂挑衅,若大王子实在想看那王子亲自上场与武将军比较那才公平。”
“哈哈哈哈……爱妃说的极是!”高逸顿时龙颜大悦,搂着身边儿的美人夸赞一番。“大王子若亲自挑战我们的将军,朕便允了!”
武钧龙拱手道:“臣自当奉陪,大王子想比试什么?”
“诸位谁也有意可一同比试。”
其他使臣更乐意看热闹,纷纷推却:“我们自知能力不足,在席上观看即可。”
乌赫邪笑了:“听闻武将军枪法卓越,我们漠北人善用大刀,不如我俩分别以己之擅长刀枪比试。”
那幕有些犹豫,嘱咐大哥多多当心。
“武钧龙那厮不曾去过塞外边疆,也不知道他一个遥远的新月王子哪来这么多听闻。”
“是啊……”
如此一来,前面两个比试都显得乏趣了,第三试开始,众人都兴奋起来,等着看热闹。
文远烨站在一旁唠叨:“等会儿别留情,把那劳什子王子打得屁股开花,戳他千疮百孔!”
武钧龙睨了他一眼,有些嫌弃。殷柏将那柄柳叶银枪拿过来,手上又拿了一条软鞭,文远烨瞧了这条红色的鞭子,眼睛亮了亮,想要伸手拿,“这个……”
武钧龙将他推开不给他碰到,吩咐殷柏:“拿去吧。”
“是。”
“拿去哪?给谁的?诶……摸一下都不行!”
“你嘴巴不干净。”
“我嘴巴怎么不干净了?不……我嘴巴干你这鞭子什么事?喂,武钧龙!”
容棋回到上官玉身边回复:“郡主,您的马靴未曾带来,可用属下回府取?”
“奴婢记得拿出来了,定是瑞珠又落下了。”
“回府是来不及了,罢了就用今日围场里备的那些。”说着起身准备去换骑装,殷柏刚好拿了一条鞭子走过来奉上:“郡主,将军让属下将这条鞭子给您送来,待会儿比试您若用不惯其他的马鞭,便可用这条。”
他怎么知她会用不惯?
“这是将军在金沛徒入峣山时意外寻得,将军特意找了工匠镶上箭头,专程送给您的。”
送……上官玉愣了一下,终是收下转身又回到席位上。宋心慈见她去而复返,不免疑惑:“不是去换衣裳?”
“不急,看了比试再去。”
“这鞭子哪来的?”
“殷柏拿来。”
“殷柏?”宋心慈愣了一下,突然笑道:“你何时愿接受武钧龙送的东西了?”
“好东西,抵挡不住。”
“……”
比试一开始,乌赫邪的大刀猛劈过去,一刀砍在武钧龙的银枪上,刀枪撞击发出强烈的锵锵声,震得二人同时倒退两步。
武钧龙率先站稳,立即刺出银枪,直直朝着他的胸口刺去。乌赫邪举刀抵挡堪堪躲过,后蹲下攻对方下盘,武钧龙纵身跃起,一脚踩着乌赫邪的大刀,一脚往上踢向他的下颚,未能踢中又迅速转身将银枪横扫过去,枪棍打在乌赫邪的左肩上,弹开再次打。
乌赫邪的左肩连受两棍子,停下来盯着他好一阵子,冷笑几声,复转握大刀挥过去,速度如疾风,场下的人还未看清那刀就已劈到了武钧龙面前,临近之际刀背忽然转向,改刀刃对着他,武钧龙快速偏头躲开,一刹那间,刀锋从他脖子边擦过,划开肩上一片衣布。
高台上观看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女眷席上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好险!”
“差一点儿可就……”
赵淳茹看了身边惊魂未定的妹妹一眼,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武世子不会有事的。”
宋心慈瞧了在座的诸位皆是神色张皇,显然都被方才那一幕吓到了,反倒玉儿却不怎么紧张,“你不担心么?”
“有什么可担心,皇上在此,断不会出人命。”
宋心慈笑了一下:“不见得……方才那一瞬间,乌赫邪是真起了杀意。”
“他今日是杀不了那厮,俩人这么狠打谁都躲不开受点伤……”上官玉的话未说完,就看见武钧龙受到一击被踢倒。
大刀穿过脖子未砍中,乌赫邪迅速落刀砍向他的腰肋,武钧龙单手拧转乌赫邪的刀柄,在即将砍到他腰间之际,将刀锋翻转为刀背,硬生生受下一击,不慎再受一脚被踢倒。
场外的人看不清近身搏斗,只见二人的打斗实在猛烈,攻势汹涌,瞧着阵势纷纷担忧不已,那新月王子似乎就是蛮了劲儿认真往狠里打,连皇帝都忍不住眯了眼。
旁人只见那二王子招式狠辣,穷追不舍,可乌赫邪却知道,武钧龙防守严密,如何都攻不破他,从来没有人能从他的戈壁刀下活着离开,武钧龙,当真了得!
两炷香燃尽了,二人仍未分出胜负。
士兵鸣鼓截停,在鼓声阵阵之中比试仍未停下来,反而攻势越来越猛,谁也不放过谁。最后鼓声停止的那一刻,武钧龙的长枪打落了乌赫邪的大刀,长枪刺出直直抵到他的胸前。
胜负已定。
乌赫邪紧紧的盯着直逼胸前的银枪,他的戈壁刀坚挺的插在坪中,他输了。
高逸大笑不止,连声高呼:“好!好!哈哈哈……”
大燕的朝臣们俱是兴奋不已,旁边的那些使臣十分讶然,这位年轻的武世子看似温雅的一人,想不到竟这般厉害,那新月大王子比他要魁梧壮硕许多,一个漠北的悍将竟然输了?
来使大燕之前他们可从未听过此人,都料定赢的人是那大王子,都等着看大燕的笑话。谁知那人手持银枪,一身风轻云淡,转眼间却石破天惊,掀起狂风巨浪……
所幸方才没有同新月国一起挑衅,否则看笑话不成反倒自己出丑。皇帝龙颜大悦,众人跟着赔笑,心中各自风起云涌。
“又出来一个武钧龙。”
“是啊,大燕真是将才辈出……”
武钧龙收起银枪:“承让了。”
乌赫邪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末了狂笑一声:“武将军果然厉害!”
“王兄!”那幕跑来,气喘吁吁打量兄长,“大哥,你没事吧?”
“无碍,要多谢武将军方才手下留情!”
“若大王子的手未受伤,我也不一定能赢你。”武钧龙朝他二人拱手,率先离开,留下那兄弟二人对视。
“哈哈哈……钧龙,可想要什么赏赐?”
“回陛下,臣与乌赫邪王子比试只是互相切磋,臣不需要何赏赐。”
您这哪是切磋,上官玉对他这副姿态嗤之以鼻。宋心慈坐在她身旁,她们旁边没有女眷长辈,自在的很,此刻瞧她展颜带笑,与方才那模样截然相反,“你料定他一定会赢了。”
上官玉抓了块儿点心吃,随口应了一声。
“对他这么有信心?”
“虽不想承认,武钧龙那厮确实有能耐,再说,为何要长他人志气。”
他人?从前玉儿时时盼着有比武钧龙更厉害的人出来,恨不得见他出丑,如今倒是不一样了,多新鲜。
皇帝高兴的不得了,赏赐了一堆东西下去,见乌赫邪入席就坐,本想冲着他嘲讽几句,谁知人家脸色淡然的很,丝毫不在意。
“风华绝代……”
“妹妹,你说什么呢?”
褚濓见身旁的小妹盯着武钧龙进来后轻喃细语,神思不属,想了下立即明白了,抬头仔细打量着武钧龙的身姿,笑问:“武世子英姿勃发,卓尔不凡,定俘获了不少姑娘的芳心,不知可有婚配?”
“哥哥,你好意思这么问人家!”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若世子坦言未有心上人,那在座的小姐们不正好相看。”
瞧瞧,这丞相公子说话真有意思。
武钧龙笑了笑,回道:“我已有心上人。”
上官玉不小心噎了一口点心,立即喝了口茶水润润。
“哈哈哈……”皇帝听了笑言:“褚公子莫不是想相看一位妹夫?这可晚了,钧龙与清河早有婚约,不久将要举办大礼。”
清河郡主?
数人眼光寻过来,见这眉目如画的女子,独自端坐在席中,周身无长辈女眷陪席,却丝毫不怯场,泰然处之。
“肤白貌美,雍容高贵!这位清河郡主如此惊艳,方才这么久我竟没注意!”
“哥,这儿在宫宴呢,你好好说话!”褚薇实在见不得自家兄长这糊涂样,忙唤了坐在前边的元勋王:“王爷,您快让他闭嘴!”
“我这不是夸赞么?赞美之言,字字肺腑!”
这厮说话这么大声上官玉岂会听不见,笑了笑,举起杯子遥遥向他致敬:“公子谬赞。”
“听说清河郡主骑术高超,不知今日可有幸比试一番?”
这话听得这么阴阳怪气,上官玉转头见那辽金玉目空一切的模样,她何时惹着这位金玉郡主了?
“听说?倒是说说听着哪个人说了?”
“清河郡主的盛名,陵安谁人不知?”
“嗯,确实不错,我不仅骑术过人,那剑术也了得,尽得我父亲真传!”
皇帝原本不怎么留意女眷席位这边,回首见媚婕妤掩唇微笑,眉目飞扬,忍不住问了她,听完大笑不止,回头冲着另一边的上官琰笑骂:“上官,你这女儿倒一点儿不谦虚,尽得你真传!”
“陛下,小女顽劣……”
“诶行了朕知道,你整日将顽劣挂在嘴边,既然如此,朕也想看看万秧的关门弟子骑术如何?”
褚濓听着微微皱眉,“万秧?有点耳熟……”
“大燕第一骑师,曾领兵攻破戎敌左屠耆王的麾帐,一箭将左屠耆王射杀。”
“这么厉害!是哪位?”
“应当不在这里,听闻此人当年以一己之力击毙戎敌二王之后,回朝卸甲受赏不再领兵,此后便没有他的事迹……这位郡主是万秧的关门弟子?”
新月使臣的席位与车离国的席位离得最近,此时听见那元勋王与褚濓说话,新月王子身后的几个随从忽然转过头来怒目瞪视二人,弄得褚濓一头雾水。
乌赫邪偏头低喝随从,转身朝二人致歉。
“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个新月大王子不简单。”
“德行!方才比武还不是输了。”
“论骑术,我们漠北民族才是最厉害的,他们算什么?我也要比试!”
褚濓愣了一下,回头呵斥妹妹:“不许胡闹!”
“我哪胡闹了?你刚才可比我胡闹!”褚薇瞪了一眼自己的兄长,气焰长起来,打定主意要去比试,“之前在大燕人面前丢了脸,这次也要扫了他们的颜面!我们车离国的儿女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谁的骑术厉害?让她们见识见识!王爷您说呢?”
元勋王两边巡视一眼,笑了:“有何不可?”
“王爷!”
“啊濓,既然小薇想试试就让她试试,宴试罢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你妹妹的骑术你还不知道?”
“就是!”褚薇得意一笑,站起来跑上前敬拜,“皇上,骑射比试我也想参加,皇上可否准许?”
“哦?你也有兴致?”
“我们漠北儿女向来最喜欢骑猎,今日这么喜庆,我也想骑马了。”
“好,准了!”
“谢谢皇上!”
宋心慈在旁边慢慢擦拭双手,不过一刻,宴上就流转了看不见的硝烟,见玉儿擦了擦唇角准备起身,提醒她:“估计冲你来的。”
上官玉眼看那边笑了笑:“我去挑马……阿慈,等会儿你靠前儿点坐,看我拿头筹。”
“小姐,将军嘱咐了您量力就好,可不要逞强。”见对面那位车离国的小姐坐在马背上得意倨傲的模样,随珠有些担忧。
“爹早上还对我信心百倍,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那位褚小姐挑了一匹烈马,听闻车离国最擅长驯马,骑术了得,小姐您要当心些!”
“方才见她上马姿势利落强劲,这匹烈马给她训得服服帖帖,确实厉害。”
“今日可是当着陛下的面儿,还有诸国使臣在此,正经的骑射宴可不是平常小打闹的赛马,清河郡主若是害怕了得尽快请求退场啊,不然等下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比试期间马蹄无眼万一又不小心踩踏着你这可就严重了!”辽金玉换好衣裳不知什么时候牵着马走过来,还特意走近她身旁。
这是……挑衅她?
上官玉轻笑:“听闻金玉郡主也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两位小姐的骑术都如此了得,不知哪位更胜一筹?”
“哼,不管是你还是那车离国女子,我都不放在眼里,今日我赢定了!”
“拭目以待!”上官玉从随珠手中拿过长鞭,转身利落上马。
辽金玉忽然看见她手上拿着的鞭子,登时诧异:“你……”回头朝场外武钧龙那边的坐席望一眼,又转回来越发忿恨的看着她,一跃上马背,飞奔离开。
留下上官玉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小姐记得当心……”
参加女子骑射的小姐们均已骑马就绪,仅有六人。
鼓声起,六匹马同时奔出就已拉开距离,三匹黑马遥遥领先在前。场内未有任何涉险的障物,一路有士兵依次拉起箭靶子,上面绑了红布条,射中布条即算数。而那箭靶子并非固定在一处,随时移动,稍有不留神便会射偏。
六人的箭尾都是不同色的羽毛,射中满十箭并最先到达终点的人获胜,若有同时到达终点,那便以射中数量最多之人赢。在奔跑的马背上拉弓瞄靶,也并不容易,且看谁的眼睛最毒辣,手速最快了。
抢在最前头的三人速度不分上下,一丈之外有士兵拉起靶子,褚薇迅速拉弓射中,偏头朝另外二人得意一笑。
前方又拉起两个靶子,辽金玉与褚薇争相夺射,趁此刻,上官玉一跃驾马当先飞奔而出,将二人甩下拉开距离。
箭靶子在移动,辽金玉见她飞奔在前一时心急射偏了箭头,红布条被褚薇第二箭射中。
“就这水平也敢来比试?”
到此为止场上只有她一人射中了三箭,其余的人一箭未发。褚薇越发有信心,大喝一声追上前面的人。
前方拉起一个靶子一直往前移动,上官玉快速拉弓射中。待褚薇追上来之际又拉起了三个靶子,上官玉再次快速拔出三支羽箭同时搭在弦上放射,瞬间连中三箭。
此时场内六人的距离逐渐拉近,两丈之外同时拉起了十个箭靶子,六人几乎一齐放箭,只是那靶子移动速度加快,诸多皆是射偏了准头。上官玉以闪电之速依次三箭齐射,皆中红条,场内的靶子接连拉起,多数倒在她的羽箭下。
如此这般精湛的箭术令场外的人看得叹为观止。
上官玉霎时退下弓箭,勒紧缰绳策马狂奔:“驾!”
后头的人也抓紧猛追,其中辽金玉最为急切,一路追赶势要抢夺在她前头。临近终点之处见有箭靶子未射中,辽金玉又匆忙拉起弓箭瞄准,在接近的那一刻,箭头突然转向对准了上官玉的马,岂料她的马被霍英婵追上的马撞上,马受惊失控跳起来,辽金玉惊慌之中扔下弓箭握紧缰绳,急控之下不慎摔落到地上。
褚薇就在此刻驾马疾驰过来,冲到她面前非但不勒马反而鞭打马背加速从她头顶一跃跳过去。
“啊!”
“郡主!”霍英婵匆忙将辽金玉拉上自己的马,快速策离受惊失控的那匹马。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惊吓到了场外的众人,下马之后霍英婵即刻奔到御前跪下。
“怎么回事?”
“陛下恕罪!是臣女的马不小心与金玉郡主的马相撞,才害得金玉郡主摔下马……臣女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赛场那么宽敞你还能撞上来,你分明就是蓄意而为!我差一点就死在马下,如此恶毒阴险,求陛下为金玉做主!”
“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后边的人都追过来,臣女一时心急这才……臣女愿受责罚。”
“如此行径,求陛下重罚她!”
这种有惊无险的状况在皇帝看来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不过受惊的人是辽金玉,她父亲是高逸倚重的藩王,怎么着都会偏袒辽金玉一些,随手正欲招人,“既如此……”
“陛下……”霍绥夫妇与霍英闵一同上前跪下叩首,“求陛下宽恕!”
“小女今日莽撞险些害了金玉郡主难辞其咎,但她实属无心之过求陛下开恩啊!”
“求陛下开恩,赛场上变幻莫测免不了有意外,小妹一时心急才不小心将郡主撞下马,且在最后她及时拉起了郡主,如此小妹绝非有意!请郡主……”
“哼,这就是她高明之处了!故意害我摔下马输了比赛好让她人赢,再假意出手相救,况且她也没那胆子让我受伤。”
这就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了,方在后边坐下的上官玉即刻抬头冲她戏谑道:“金玉郡主若是不服气大可再比一回,我是无所谓。”
“你……”
那褚薇自然也是不服气,二话不说就答应:“好哇再比一回,不过自不量力的人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听这话褚濂吓得将自己妹妹用力扯拉回去,笑着赔罪:“陛下恕罪,小妹说话一向如此冲动。”
“褚薇,你不要忘了方才如何欺辱我!”
“哈!是你自己……”
“住口!少说点,信不信我立刻将你送回去!”
“哼!”
一直坐在皇帝身旁的媚婕妤这时娇俏一笑:“都是将门女子难免粗心了些,臣妾相信姑娘们都没有恶意。今日是皇上您的龙寿,本是喜庆的宴会不必因此坏了气氛,况且金玉郡主也无恙,就小惩戒一下即可,您觉得的呢陛下?”
这一番话倒令高逸通体舒畅,忍不住哈哈大笑:“爱妃说的极是,虽说无意但险些伤害到金玉郡主,霍绥管教有失罚奉半月,至于你女儿就由媚婕妤处置。”
“且罚你抄女修百戒,回府禁闭思过两月,陛下觉得如何?”
“甚好,就依爱妃之意。”
“相信回去霍将军和霍夫人亦会对你严加惩戒。”
“是,谢陛下开恩,多谢娘娘教导。”
对此小惩戒辽金玉是十分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一开始皇上本就偏袒她了,岂料那媚婕妤一开口就哄得陛下改口,堵着一口气在胸腔里憋屈的很。
“小女莽撞险些害了郡主,明日妾身再携小女亲自登门致歉。”
“哼!”
上官玉摇摇头:“蠢不自知。”回头见褚薇望她的眼神十分不善,这位小姐的气性也是大得很啊,想比这两位她忽然觉得自己脾气见好了。
这会儿褚濂看清河郡主是越发惊艳,不顾妹妹生气走过来搭讪:“清河郡主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啊!”
“褚公子过誉了。”
“郡主的骑射果真了得,三箭齐发的本事即使漠北也没几人能有,听闻您的师傅万秧将军当年可五箭齐发,不知有幸能否拜访他?”
“乌赫邪王子似乎知道的挺多?”
“这么说确实有如此本事?”
上官玉笑了:“传闻不可信。”
“谣传可不就是夸大言辞,还真以为能射得了五箭?就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没这么吹嘘。”
“小薇,住嘴!”
“事实就是如此嘛,我又没说错。”
“呵呵……听闻万秧将军天生神力,传闻也未必全是假的。”
褚濂瞪了自己妹妹一眼,笑着打哈:“这种事情嘛,信则有不信则无。”
辽金玉看着上官玉身边一群人围绕逢迎,想着方才丢失的颜面,忿恨地转身离开。路过围场边,仍见那狂躁的马在那儿不断走动,马奴使劲儿也拉不走它。
“该死的东西!”
辽金玉抄起一根棍子走过去想要狠狠的教训一顿,倒是一个婢女心生疑窦,瞧着那马儿早已精疲力竭,在围栏内只是小幅度躁动,不伤人也平静不下来。
“郡主,这马似乎有些奇怪……您看那只后蹄,有些不对劲。”
“好像真的有些奇怪,郡主?”
“阿莲你进去看看。”
“是。”婢女进围栏里面去,小心安抚它再仔细瞧看,发现在后膝一处流血出来,凑近了瞧,想要查查伤口却忽然被刺了一下,那流血处竟然插了一枚极细的银针,不仔细找根本就瞧不出来,小心将银针拔了出来,竟然足足有手指这么长!
“郡主!这儿有根银针!”
辽金玉紧跟进去一把夺过那枚银针,细小无比,这针好像在哪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奴婢想起来了!是万灯节!扎在灯笼上面的那根长针,跟这一枚银针一模一样!”
“万灯节!”是了,就是那枚银针!扎在灯笼上面还刺伤了她的手,那会儿......她想起来了,那两个蒙着面的女子,上官玉和宋心慈!是她俩!难怪她一见这俩人就觉得熟悉。
这两根针一模一样,一根扎在灯笼上伤了她的手,一根刺中这马促它发狂险些害了她性命!
“好哇,上官玉!”好个阴险毒辣的手段!“看我不揭穿你的真面目!”
“郡主您要呈给皇上看?”
“废话!我还要当着众朝臣的面揭开她的面目!”
阿莲左右思考了一下,认为不妥,匆忙拦下主子,“郡主万万不能冲动,就凭这根针皇上不会就这么相信您的……”
“为何不会?证据在我手上,那些马奴也可都看见了!”
“可是郡主,这也不能证明就是她做的……方才比赛她跑在您前面,若呈到陛下面前清河郡主定会狡辩,即便搜她身定也搜不出来。上回万灯节的事情没有人能在场证明,也会认为是您胡诌的,您到时候百口莫辩呀!”
“是啊郡主,这样恐怕无法指认是那个清河郡主耍的阴谋,况且……这么多大臣在,那些人定是都偏袒她,还有武将军……”
欺负她没人撑腰,欺负父王远在雍州!
辽金玉将银针收好,咬牙切齿:“上官玉,这个仇我记着了!”
不晓得自己被记恨上了的上官玉此刻找了个借口离席,车离国的那位丞相千金可真是不好相与,事不过三若下次她再给自己下脸色,可就不要怨她了。
没想到又撞见了裴襄那厮,竟在那儿对阿慈纠缠不清,真是不知好歹。
裴襄远远的瞧见宋心慈独自出来,遂起身跟了上去,走到宽敞的围场外边,没有了遮挡物,宋心慈发现了转身停下来询问:“不知裴公子有何贵干?”
裴襄嬉皮笑脸迎上去:“心慈姑娘是要去骑马么,我也是!”
“只是出来透透气罢了,既然裴公子要去骑马,我不打扰了。”
“诶我不想骑马了,我陪姑娘散散心,以免心慈姑娘被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伤到。”
“我的侍女就在后边跟着,公子是外男在宫中跟着我多有不便,还请裴公子自便。”
“心慈姑娘留步!”裴襄上前拦住她,此刻宫人都在远处忙活,他二人身边四下无人,裴襄胆子立时大了许多,“实不相瞒,那日在金光寺见了心慈姑娘一面便是倾慕不已,多日来思念更甚,想与姑娘……”
宋心慈脸色沉顿,冷声打断:“请裴公子慎言!我与清河郡主在金光寺上香之时皆有侍从左右,并非同你私下见面,还请裴公子莫要心直口快说这番容易令旁人误会的话。”
“是!我说错了,那日有登徒子险些侮辱了姑娘,我一时心急这才冲动出来,若是哪里冲撞了姑娘多有得罪,我在这儿向你赔礼道歉,只是我对姑娘确是一见倾心……”
宋心慈缓缓抬头,瞧着这副嘴脸,脚步移动正要抬手便有道戏谑的声音插进来:“金光寺的登徒子我没见过,倒是见这里一个真正的登徒子!”
上官玉笑眯眯走下来,右手随意一甩,手中的软鞭立即脱手而出,鞭尾正好擦过裴襄的手背,轻轻一刮吓得他倒退远离了宋心慈。
“郡主这是做什么?”
“啊抱歉方才鞭子脱手了。”
裴襄捂着被刮痛的手背,阴笑一声:“郡主是故意冲我甩鞭子的么?不知裴襄哪里得罪了郡主……”陡然想起他的确是“得罪”了清河郡主,他心底一直认定是面前这人得罪的他,俩人龃龉颇深,顿时气焰不敢再嚣张。
“怎么,想起来了?”
“是……之前是我的错,有眼不识郡主贵体多有得罪!还望郡主宽宏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你不知道我身份的时候可没这么宽宏大量呀,如今反倒叫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哪来的道理?”
“这……只要郡主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不许再纠缠阿慈!”
“郡主误会了,我并没有……”
“废话就不用说了,你这点心思以为别人看不出来?陵安城多的是俊逸高门才子,怎么着也轮不到你,要巴高枝儿劝你换个人找。”
“多日不见,郡主的嘴巴还是一样毒辣。”
文远烨笑嘻嘻走过来,身边还有荣家兄弟二人。一通话斥的裴襄满脸涨红又被人当场撞见,恼恨不已却又不敢反驳,几番遭羞辱,裴襄这会儿是真的记恨上了她。
她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文远烨也是个说话损人利己的家伙,此刻能嬉笑怼回上官玉,另外俩兄弟本不好意思来听这些,可看好戏岂能错过。
荣钦笑道:“心慈小姐仙姿玉色,又有咏絮之才,陵安城的公子们皆仰慕已久,也不怪乎裴公子对心慈小姐一见倾心。”
文远烨补上来:“不过求娶的人估计能从将军府排到丞相府了,清河郡主方才的话可也没说错,若要排到裴公子你真不知何时。”
“裴公子也不必气馁,咱们陵安城的世家淑女多的很,虽比不上心慈小姐这般可也比鎏中那儿的姑娘好百倍,你放宽眼界瞧能让你眼花缭乱,不如改日我们兄弟带你去芫谢台的诗会里瞧瞧?”
上官玉禁不住想笑撇头过去,也见到阿慈转脸偷笑。
那芫谢台的诗会本是陵安城里那些文人雅士交流的清水宴,而后请来相伴的姑娘大多都是出自勾栏瓦舍的女子,虽才气淑女众多,却也是一身风尘出身低下,是以那些世家小姐们便不愿再去。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些高门贵胄供消遣玩兴举办的诗会,一般寻常子弟也都再难进去,说起来陵安城的勋贵子弟们可会玩儿着呢。
裴襄刚来这儿不久,也还未攀上哪些公子哥儿,荣钦料想他不知道这个地方。只是他不知道裴襄的性子,本就是个人精烂混的,没去过却也听说过,清楚这么个地方是干什么的,早前还想着找哪个人带他进去玩玩,没想到此刻竟被人提来恶心他。
裴襄的脸色青红交加变化,来回看着这几人,冷笑了一下,“不必劳烦荣世子,日后有空再相请几位,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这就走了?”
“小地方出来的土包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三人合伙将裴襄那厮气走了之后,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宋心慈笑着道了谢,拉着上官玉先行告退,“倒是比我俩还要不客气,一点脸面子都不给,好歹也是即将升任廷尉正裴庆的儿子。”
那几个人哪会客气?“他们就是瞧不起外来的新贵。”皇亲瞧不起清贵,京都瞧不起藩地,陵安的勋贵们可会抱团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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