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6)
「你个混账!我叫你去,那是为你好!」
我怕极了他一时激动,会说漏了嘴。
下意识阻拦:「爸,您消消气,别伤了身。」
傅南嵊挨了砸,丝毫不躲。
额角被砸伤,迅速见了血。
傅师长一巴掌又要甩上去,被我阻拦,到底作罢。
只怒声道:「给我出去跪着!」
傅南嵊冷笑了一声。
置气一般,回身脱下上衣,就去了前院。
深冬腊月,临近除夕,雪越下越大。
傍晚才铲除的积雪,这会很快又积起厚厚一层。
傅南嵊跪下去时,膝盖陷进冰雪里,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不心疼他。
但就要走了,只想跟他干干净净断了。
临走之前,再不想多欠他半点。
我回头,想找傅师长求情。
他冷着脸,直接上楼去了。
我咬咬牙,索性走出去,跪到了傅南嵊身边。
12
男人面无表情。
见我突然过来,一瞬紧拧了眉,怒声道:「你进去,少管我!」
我跪在雪地里,不看他。
「我跪我的,不关你的事。」
傅南嵊好半晌,才有些气急败坏道:
「你们就一唱一和演吧!我爸能叫你跪,天大的笑话!」
我不再理他,抬眸看到,书房里开着灯。
窗帘没拉上,傅师长看得见。
但这一次,他似乎是铁了心要给傅南嵊教训。
夜色越来越深,直到书房的窗帘被拉上。
他始终没准傅南嵊起身,也没来叫我。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我身上。
再在我头发和衣服里,融化开来,似乎是结了冰。
寒意在身体里弥散开来,再迅速加剧,膝盖底下像是刀子。
傅南嵊在我身旁冷嘲热讽:「进去吧。
「像你这样的,跪个十分钟都够呛。」
我不搭理他。
看着纷纷扬扬的雪,突然想起,我与我哥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夜,也下了这样大的雪。
那年的雪格外白,格外漂亮。
我在院子里堆雪人,被邻家男孩子砸坏。
我气不过,跟那男孩打了一架,打得他鼻青脸肿。
男孩家长来我家告状,我哥护着我说:「我小妹这叫正当防卫。」
等赶走了气呼呼的男孩家长。
他回过头,又无奈戳我鼻子逗我说:
「这样凶悍,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转眼,他都离开十四年了。
我在雪地里红了眼。
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突然想他。
耳边是傅南嵊不屑的声音:「你们再逼我,那也没有用。」
我有些难堪道:「我也不稀罕嫁给你。」
如果我哥还在,他一定会帮我找一个,像他一样好的男人。
会信任我,会爱我,会对我好。
不会是傅南嵊这样的。
傅南嵊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
我渐渐走了神,没再听清他的话。
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远。
我没再觉得很冷,只感觉越来越困得厉害。
我快要睡着了时,傅南嵊好像侧过了头,低眸叫我:「唐禾。」
我歪过头,下意识地,觉得应该直视他的目光,不该落了下风。
但看了半天,也没能再看清他的脸。
雪花像是落进了眼睛里,视线里全是模糊。
我努力看他,但越来越看不清。
他似乎蹙着眉,用手肘杵了我一下道:
「喂,都说了叫你进去。」
我吃力眨眼,还是没能看清他。
顺着那点力道,身体朝旁边栽了下去,意识只剩昏天暗地。
13
预料中头砸到地上的痛意,没能传来。
身体被男人结实的手臂接住,再是猝然悬空,一瞬的失重感。
耳边是粗沉的呼吸声,军靴急步踩踏在积雪上的「咯吱」声。
许多年前,我躺在田野上晒太阳。
睡着了,哥哥就会抱我回家。
我没有哥哥了。
我的身体被放到了床上。
傅南嵊高大的身形站在床边,打下一大片阴影。
他紧绷着脸盯着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怎么照顾过人。
上一次我生病,他给我冲药,还是我十九岁那年。
他在床边站了好一会,才打了盆水过来。
拧了毛巾,很是别扭地叠了几下,放到了我的额头上。
他的手放到毛巾上,似乎才突然注意到,我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
他一瞬像是碰了烫手山芋,「噌」地站了起来,连耳朵都红了。
好一阵后,他才如梦方醒般,回身仓皇离开了卧室。
我听到,他敲响了隔壁的门。
再是扬高的声音:「爸,唐禾她病了。」
隔了一会,又再开口:「我不管了,我要回军营有事。」
没人搭理他。
他又去敲家里阿姨的门,也没回应。
好一会,外面终于没了动静。
我想着,他应该是回军营去了。
卷着被子,迷迷糊糊陷入昏睡。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触碰我。
我迷糊醒过来,才发现傅南嵊竟还没走。
他很是僵硬地拿了毛巾,给我擦洗脸和手臂。
又去了楼下,端上来一碗不止是何时买回来的、又何时熬好了的中药。
见我醒来,他神情很是不自在。
但没再离开,一言不发坐到床边,喂我喝药。
我看着他,模模糊糊的,好像又看到我哥的脸。
我眼眶红得厉害,他问我:「是不是苦?」
我没吭声,别开了头。
后半夜,我越来越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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