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7)
到后面,身上直打哆嗦。
迷糊里,感觉身边的床沉了下去,有人躺到了我身侧。
他身上凉。
我迷糊挨着他,渐渐地,他身上烫得像是着了火。
意识混沌,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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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烧了好几天。
傅南嵊没再回军营,照顾了我几天。
直到小年那天,我终于退烧,没了大碍。
说是上边安排了事务,消失了好几天的傅师长,也回了家。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傅师长突然拿出来两张票说:
「剧院那边硬塞给我的。
「我没工夫去,你们谁爱要谁拿去。」
我瞟了一眼,上面写的剧目,是《沙家滨》。
哥哥离开那年,最后一次带我去剧院,看的就是这个剧。
我忍不住有些心动。
想想等去了南边,不可能有机会去剧院。
回不回得来的,也未可知。
我不好直接拿,就问了傅南嵊一句:「你要吗?」
这种东西,他应该不感兴趣的。
他不看我,却回道:「我随便。」
这意思,就不是不要。
临近年底,海城看剧的人不少。
这是热门剧目,更是一票难求。
我实在不舍得放弃,硬着头皮再问:「你要两张吗?」
傅南嵊不满看向我:「我一个人,要两张做什么?」
傅师长丢给我们一人一张道:「那你们就一起去。」
傅南嵊好半晌后,「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票上的开场时间,是隔天晚上七点。
隔天下午,我再清点了一下行李。
想着等看完剧,也差不多该准备走了。
清完行李,我却突然听家里阿姨说起。
林昭昭的母亲情况不好,被转移去了京城的医院。
林昭昭跟了一起过去。
再在今早给傅南嵊传来急信说,她母亲又被下了病危通知。
这一次情况很不好,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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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手头不剩多少钱,医院说看情况熬不过去了,让家属考虑放弃治疗。
她一个人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南嵊那边,我没听到什么消息,不清楚他会怎样。
傍晚时分,我去剧院门口等他。
直到开场时,他也没有来。
我一个人进去。
等戏剧看完,他还是没有出现。
回家时,傅师长正雷霆震怒。
我进门时,听到他和家里阿姨很是激动地说话。
隐隐听明白,傅南嵊担心林昭昭母女,不顾傅师长阻拦,已连夜坐了去京城的火车。
傅师长气得握拳砸在桌子上:「反了天了他!
「钱都被我扣住了,我看他过去又能做什么!」
我回了卧室。
拉开抽屉,里面我哥留给我的项链不见了。
原本放项链的位置,换成了一张字条。
上面是我最熟悉的、傅南嵊的字迹:
「最多半个月,我会给你赎回来。」
他把项链,拿去典当了。
换了钱,连夜入京去安抚林昭昭。
我看着那张字条,看了好一会,没忍住失笑。
突然没想明白,自己曾经,怎么就那么满心满眼,觉得他好。
七日后,我收到出行的通知,打点了行囊。
我再没迟疑。
跟医院里的几个同事,上了开往南边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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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天,我刚好收到了哥哥的爱人、给我寄来的回信。
简短的文字,娟秀的字迹。
「等你过来了,我来接你,小妹。」
这是她第二次叫我小妹。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上这样叫过我的,只有我哥。
我看着那句话,突然有一种错觉。
好像这封信,是我哥给我寄来的。
我去往南方,他在那里等着我。
十四年光阴过去,似乎,他还在。
我小心将那封信,收进行囊,再进了火车站,走向检票口。
傅师长执意送了我过来。
眼看着我要进去了,他突然急声叫我:
「小禾啊,你……要不再等一下。
「我真的托人给那混小子带了信,这个点,他应该快回来了。」
我感念了傅家对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道别了傅师长。
最后,才只是摇头道:
「不了。火车快开动了,我就先进去了。」
傅师长素来沉稳,此刻也显出了几分急切。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
或许是叫我可以换一趟车次,或许是其他。
可我哪怕等到了傅南嵊,又能怎样?
无非是他因为病重的林母,落魄的林昭昭,再不管不顾怒斥我一次。
这样的话,我也实在不必再多听一遍。
我过了检票口,身后,傅师长似乎跟我说:
「那混小子心里……是有你的。」
车站里喧哗,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人声鼎沸里。
等我再回头去看,他的人影也已被人潮淹没。
我回过头,继续朝里面走。
在耳边无数混乱无章的声线里,突然隐隐听到一声:
「唐禾……小禾……」
扬高的,模糊的,不真切的,而又似乎熟悉的声线。
回过头,只有混乱的人山人海,和不断推搡着我朝前走的人流。
身旁与我并肩同行的同事,神情诧异道:
「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你?」
我应道:「听错了吧。」
上了拥挤不堪的火车,再是车子缓缓启动。
十四年了,我终于能去看看,哥哥离开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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