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3)
心猛地颤动。
那一年,我本想将它带去南边,送给暮云。
而如今物是人非,项链回来了,暮云却不在了。
傅南嵊急声解释:「那时我没有把它典当。
「我只是……只是将它带去了京城。
「我以为,以为那样,你就不会走。
「我总感觉,那时候你像是会走,我以为是错觉。」
他声音越来越语无伦次,急切地,似是有太多的话:
「那时我去京城,只是跟林昭昭说,往后不要再往来。
「她骗我她母亲要离世了,我……」
「唐禾,我其实……
「那时候我要是,要是没有……」
他神情越来越焦灼。
似是越急着说,越是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到后面,威严的面容间,渐渐红了眼。
我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
傅南嵊神情猛地怔住。
眸底,只余下剧烈的懊悔和悲伤。
我走过他身边,走向道路尽头时。
他在我身后,突然又焦急不堪地、痛苦地,再开口:
「唐禾,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你。」
我步子微顿,到底没再回头。
28
我在海城留了下来,回到了医院。
偶尔听同事说起,林昭昭的母亲三年前离世了。
她们感慨:「所以说人就不能乱装病,当心假戏成真。听说,是肝癌死的。」
据说林昭昭痛苦不已。
哭着闹着,要傅南嵊娶她。
要他替她离世的母亲,照顾她一辈子。
到后来,她甚至深夜里翻军区大院的围墙,闯进军营哭闹。
被警察数次带走后,她就开始疯疯癫癫。
如今,已进了精神病院。
那之后,我便再没听说过,关于她的事。
我四十岁那年冬天,西边地震。
军营里派了一支军队过去支援,我所在的医院,也派去了一支医疗队伍。
那年冬,本来打算前往的我。
不知怎么突发了一场高烧,临时退出了支援队伍,留在了海城。
晚上我待在医院里,窗外大雪压塌了枝丫。
同事突然过来告诉我说,西边震区医院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人找我。
我头昏脑涨,起身去医院传达室接电话。
那边只有不断的杂音和电流声,乱七八糟的,什么也听不清。
我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一个完整的字。
我打算挂电话时,那边突然隐约传来一声:「唐禾。」
有些失真了的声线,我半晌才隐约辨认出,似乎是傅南嵊。
我握着听筒,在无声的传达室里,没有再动。
仍是良久的杂音。
直到好久后,我才勉强再听见几个字。
「我其实……」
那之后,便彻底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我挂了电话。
回了病房,昏天暗地睡了好长一觉。
再醒来时,我听到消息,傅南嵊离世了。
西边震区,有犯罪分子趁乱偷盗抢劫,伤害幼女。
傅南嵊在控制暴乱时,不慎被犯罪分子击中了内脏。
灾区医院医疗条件简陋,长达数小时的抢救后,还是无力回天。
我看了他离世时间的具体记录,距离他跟我通话的时间,前后只有十多分钟。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在生命垂危中,给我打的电话。
他想说什么,我也再无法得知。
海城一场雪,接连下了近一周。
我在无尽的苍白和灰暗里,去墓园看望我哥和暮云。
刚好看到一众军人,送傅南嵊下葬。
风卷起无边的白雪。
我遥遥看着。
突然又想起那一天,他牵着我的手,踏过无边的冰雪。
他说:「你不要害怕。以后傅家,就是你的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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