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忏悔
如果把爱情比作是武器的话，那么它专门攻击人类最柔软的部分。那些轰轰烈烈，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儿，绝大多是都是脆弱的，孤独的，带着童年的创伤而活着的。他们急需要另外一个人给予他们慰藉。他们的内心就像是蛇般柔软，被狡诈的爱情轻易拿捏到了要命的七寸。
而现实告诉我们，爱情，只会让人伤得更深。
吴绿虽然是克隆人，却也逃不出爱情的魔咒。当她第一眼见到白化病人罗严时，就被他强烈地吸引了。
他背着光坐着，眼神里面透着一种奇异的蓝色。他是留学生吗？还是只是林城大学的一个普通大学生？吴绿小鹿乱撞，不停猜测着。
他太过耀眼了，以致于吴绿都不敢正眼看他。
老教授快速翻看完罗严的论文，拍了一下大腿，大声说：
“好家伙！你这混球可不得了！我跟你说，你的这篇论文的水平，已经把我们这些教师甩了几条街了。哈，别瞪眼，这都是真的。四年前，你这个小子连DNA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懂，现在居然研究出了DNA人造智能芯片。你这篇论文一旦发表，一定能成为大学里的头号风云人物。哎，后生可畏啊，我们这些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喽。”
“那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罗严谦虚地说，“国际上已经有科学家进行了研究，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他们的研究基础上添加了一小点自己的看法而已。由于硅工业领域材料尺寸限制，在未来，生物计算机必将代替传统的电子技术，我很渴望能够早日投入到其中。”
老教授和罗严像是一对忘年交般，纵情地交谈着，完全忘了吴绿的存在。她痴痴地看着罗严，就像虔诚的教徒看见了自己的神。
许久，老教授才反应过来，他们把吴绿晾在了一边。他一拍脑门，自责道：“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光顾着聊天，把这位小美女都给忘记了。来，我给你们介绍……”
就这样，吴绿和罗严认识了。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在网上讨论着各种各样生物学的问题。后来，他们开始见面，一起吃饭，肩并肩走在大学的校园内，引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罗严哥哥，这些人为什么老盯着我们看呢？”吴绿不解地问罗严。
罗严无奈地笑了笑：“他们在嫉妒我。”
“嫉妒你？”
“是啊，嫉妒你这么一个大美女，为什么非要跟我这个像鬼一样的人走在一起。”
那一刻，吴绿难受得想哭，她说：“罗严哥哥，你不是鬼。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英俊潇洒，最有学问的人。”
“你别哄我开心了。”罗严用低沉而伤感的嗓音说，“从小到大，谁不说我是个白鬼？甚至连我的妈妈也……”
他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喉咙，说不出话来。吴绿突然动情地抱住他，说：
“我理解，人们总是害怕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总是被排斥着。”
他们深情相拥，两个脆弱的灵魂紧紧缠绕在了一起。月亮悬在天上，挤出半边脸偷看着。梧桐叶在昏黄的路灯下纷纷飘落，一片叶子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们中间。
他吻了她。她真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罗严哥哥，我报考你们学校吧！”吴绿在罗严的怀里说。
“不用，”罗严回答，“要想进入大学学习，何必辛辛苦苦参加高考。其实，只需要一张课表，就能学到你想学习的所有的科目。反正逃课睡懒觉打游戏的学生多的是。”
就这样，吴绿进入了林城大学学习。
一年后，他们不欢而散。罗严不知所踪，吴绿回到了黑石县，创建了自己的小人国。
看得出来，吴绿仍然沉浸在对罗严的思念中，一提到了罗严，她的眼神中不自觉地闪现过一抹柔情。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克隆人爱上了一个白化病病人，难道真的有上天在安排这些事情？
……
“我说得也够多了！”吴绿长叹了一口气，“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今天我心情不错，你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众人沉默了半响。这一时间，我们接受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信息，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要说问题，有一大堆。但要提出来，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这种心情就像碰到心爱的人，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情形一样。
这时，贝贝开口了，问：“我的妈妈，是你杀死的吗？你一定很恨我妈妈把你克隆出来，所以杀了她，是吧？”
吴绿摇了摇头：“不，不是！的确，我恨过她，不过，这种恨意早就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冲淡了。她成就了我，就像我的妈妈一样。只有不成熟的孩子，才会憎恨自己的母亲。你说是吗？”
“那她是怎么死的？”贝贝伤痛地问。
吴绿欲言又止。这时，叶子健突然开口道：“贝贝，不要再追究妈妈的事情了。你既然跟天星相爱了，那么，就好好在一起吧。那样，在天堂的妈妈也会高兴的。”
“哥，你们好残忍……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贝贝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原来，我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中。我究竟是什么人？我难道不是你的妹妹吗？我难道不是爸爸的女儿吗？什么叫妈妈莫名其妙地怀了孕，然后有了我。我不要这样的出生来历，我只要一个普普通通的妈妈。”
我抱住激动的贝贝，安慰她说：“不管你是谁。你仍然是我的贝贝！你仍然是你妈妈的乖女儿。”
贝贝哭成了泪人，她有些失控了，狐疑地看着我，然后质问我说：“天星，你是不是跟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在我扶贫的村子里？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你软禁的小房子里面？难道这都是你们的阴谋吗？”
天地良心，这根本就不是！
“我不要再相信你们任何人！”贝贝哭着冲出门去。
门外，五六个侏儒把门挡住。
“放她出去吧！反正她也逃不了。”吴绿命令道。
我追了上去，却被叶子健拉住：“天星，让她静静也好。”
“你们所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敢相信地问。
“千真万确！”叶子健回答。
“你们准备把她怎么样？”
“她是我妹妹，我能把她怎么样？”叶子健笑着回答，“我虽然不知道贝贝的爸爸是谁，但我们还是同一个妈生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还是有的。天星，你看过我给你的视频后，你仍然相信这个世界有希望吗？”
“什么意思？”我不明所以地问道。
“那个‘人间地狱’的视频，你看过了吧？感觉怎么样？人真是狡诈，恶劣，残忍极了！”叶子健激动地说，“这个世界已经腐朽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需要一个大清洗才能变好。你看，就连我的妈妈吴悠，为了救我和贝贝，也宁肯出卖自己的灵魂，牺牲克隆人。你还会觉得，这样的世界有希望？”
我突然间懂了。叶子健一心想要拉拢我到他的那一边，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能力，可以清洗掉整个人类，然后重建。但我并不认为清洗掉人类可以解决问题。上帝不是发过大洪水，只留了诺亚一家，惩罚过人类吗？但问题仍然没得到解决。我曾经因为一时的愤怒，无意中杀了杨树林和张贵。我毁灭了他们，我就从此幸福了吗？也没有！靠暴力和血腥，只能徒增罪恶，往黑暗的漩涡越陷越深。
叶子健越是逼问我，我越是坚定。我辩驳道：“如果我们的眼睛只盯着那些黑暗的地方，未免对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这个世界除了黑暗，还有什么呢？”叶子健激动地问。
“只有经历了真正的痛苦，才能明白什么叫慈悲！”大师兄也加入了我们，“子健，我跟你妈妈很熟，你知道她放弃了一生的事业，不再写小说的根本原因吗？你知道她除了到处为贝贝寻医问药之外，还花了大量时间去做了什么吗？”
“是什么？”叶子健问。
“是忏悔！”大师兄回答，“她为了赎罪，每年会缝制冬衣和围巾，寄给山里的孩子。那一针一线，都是她为了你而赎的罪。因为那九九个去世的克隆人，以及下落不明的吴绿，让她日日不得安宁。”
叶子健眼眶开始红润起来。他咬着牙，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大师兄继续说：“子健，你要知道，你妈妈并不是忽略你，而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八岁那年，黑石县的垃圾箱里冻死了四个留守儿童。那个垃圾箱，就在你们的住宅区下面。当你妈妈看到你日记里面，写到你告诉大全和林绫，可以通过关上垃圾箱盖，憋死那四个可怜小孩，让他们受到媒体关注的时候，你妈妈心里有多么难受吗？你是天生的恶魔，但是，你的妈妈还是想拯救你。只是，她失败了。无可救药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你！”
叶子健突然暴怒了，他拉住大师兄的衣领，怒斥道：“陈峰，你曾经不过就是耀华集团的一个打手而已，你以为你算老几？当年你做的缺德事还少么？现在反倒教训起我来了。你那些龌龊事我都知道，要我一件一件给你抖出来吗？”
气氛剑拔弩张。这时，实验室内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一个侏儒冲了进来，大喊：“不好了，地下工厂被警方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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