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尸洞
在我的印象中，爷爷总是沉浸在一种难以安慰的悲伤之中。奶奶的名字叫王月，每当月亮升起的时候，他会对着月亮长时间地发呆。他给我和姐姐讲过很多关于月亮的故事，但决口不提奶奶。
爷爷经常和一些行事古怪的人来往，难道就是为了复活他昔日的爱人？
带着沉思，我继续听着大全的讲述。
地下城，五六个男人闯进怪女人的房间，在书架上找到了传说中能够满足一切心愿的《窃魂卷轴》。
“这本破书，真他娘的就够完成人类所有的心愿？”
一个男人坐在屋子中央，好奇地翻动着《窃魂卷轴》。他看了一眼床上刚刚酒醒的怪女人，嘴角浮出了一抹邪恶的浅笑：
“让我来试试这本书的魔力。”
他眯着眼睛，盯着《窃魂卷轴》，说出了他的愿望：“让这个女人，把衣服，给老子……脱掉。”
怪女人脑海里突然轰隆一声，全身像是有无数蚂蚁在撕咬她的肌肤一般。她情不自禁地解开了衬衣的纽扣。
“不要啊……”她心里呐喊。
她哀求地看着那几个男人，只见他们眼睛里面发出贪婪的光，正灼热地照射在她的身上。他们那龌龊的眼神，像是在无形中舔舐她的身体一般。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去死……”她留着泪大喊，“所有人都去死……”
突然，几个男人痛苦地捂住脑袋，脑袋似乎快炸裂了般。他们惨叫连连，不多时，七窍流血而亡。
怪女人跌跌撞撞，捡起《窃魂卷轴》，冲出门外。
她打开门，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女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她惊呆了，哭喊道：“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
妇女们尴尬地低下了头，没有人愿意回应她。灌醉她的那几个女人偷偷躲在人群后面。
“你们都知道，那几个畜生要害我，是不是？”怪女人怒斥，“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眼睁睁地让我被害？”
有好几个女人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终究因为理亏而没有开口。
“玉芬，桂兰，彩凤，你们给我站出来。”怪女人大喊。
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三个罪魁祸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进来，”玉芬解释说，“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五个男人中，有一个是桂兰家那口子，你问桂兰！”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叫桂兰的女人身上。
桂兰在玉芬的麻脸上呸了一口：“刘玉芬，你个臭婆娘，主意不是你出的么？你现在想方脸不认人？”
玉芬抹了抹脸上的唾沫，也子啊桂兰的俏脸上呸了一口：“你这个臭婆娘，居然敢呸我！你算哪根葱，要不是我介绍你进来，你能怀上娃？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光开花，不结果！一定是野男人太多，那里被搞烂了，才怀不上了吧？”
“你才被搞烂了，你这个天杀的……”桂兰起得双颊通红。
两个女人互相出卖，掐了起来。玉芬抓住了桂兰的头发大骂：“你这个狐狸精。”
桂兰也不甘示弱，撕破了玉芬的白色衬衣，指甲在玉芬脖子上抓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只听她回骂：“你这个死麻子，丑八怪。”
看热闹的妇女们哄笑了起来。
怪女人内心一阵厌恶，心想：这就是她要拯救的人吗？这样的人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她深吸一了口气，绝望透顶地说：“你们，都去死吧。”
桂兰和玉芬突然哀嚎一声，七窍流血暴毙。围观的妇女们见此惨状，尖叫着乱成了一团。妇女们像是见鬼了一般，开始逃亡，那些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跑起来也并不慢。她们从地下城北面的一个石梯子上爬了上去，涌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洞穴里面。
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出口在哪里，唯独她不知道。她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都去死吧！”她诅咒了所有的人。
大全他们三人，这才明白了那个洞穴中堆积如山的死尸的缘起。
惊叹之余，大全好奇问：“这么多尸体，腐烂后不会影响这个地下城么？”
“当然会！”怪女人回答，“所以，我把那些女人的尸体摞在了一起，一把火烧光了她们。”
大全讲到这里，那个黑烟滚滚的尸洞突然间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想问：人的冷漠是与生俱来的么？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那个女人真相，或者把怪女人从那几个男人的魔爪中救出来，就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了。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林绫咬着粉唇，问那个怪女人：“后来呢？林振华来找过你没有？”
“来过三次，”怪女人回答说，“但再也没有脸见他了。所以，我躲了起来。我拿定主意，这辈子再也不见他了。后来，林玥也来过一次。不过，我倒是见了她。我们一模一样，我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自己。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对方。直到饿了，她才问我有没有吃的。我跟她下了碗面，她笑着说，她的厨艺远远没有我那么好。此后，她问了一个同样困惑了我好久的问题。”
“什么问题？”林绫问。
“为什么我们拥有同样的基因。命运却不相同？”怪女人回答。
林玥问完问题，放下面碗就走了，临走前，她问：“你不准备走出这里吗？”
怪女人摇了摇头：“不了。我已经厌倦人类这个物种了。你下次来，给我带只猫过来吧。”
一年后，一只小白猫可怜兮兮地钻进了地下城，但林玥没有露面。怪女人收养了小白猫。
“猫呢？”大全问。
“耐不住寂寞，跑了！”怪女人叹息说。
“哎，猫最薄情。对了，你住这里这么多年，吃什么呢？”大全像个好奇宝宝般，问个不停。
“存粮多得很，几大仓库，几辈子都吃不完。”女人回答，“还有，小广场中央的小太阳发出的光，我可以种一点蔬菜补充维生素。”
“那你……不孤独吗？”
“当然孤独。但人活着，谁又不孤独呢？经历了那么多，我觉得孤独挺好。我喜欢这种感觉。”
“你真的准备一辈子不走出这里了吗？”
怪女人愣了愣，许久，才开口说：“倒也不是。我有个心愿，如果能完成的话，我就愿意出去。”
“什么心愿？”大全问。
“除非林振华亲自过来，接我出去。”
大全听后，焦急道：“哎，当初他来找你，你为什么不见他呢？说不定他就是来接你出去的。”
“他才不是来接我的。他是为了《窃魂卷轴》。”怪女人回答说，“在他心里，我甚至没有一本书那么重要。”
这时，林绫开口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愿意见他了呢？”
怪女人看了林绫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眯着眼睛，看着广场中央的那个发着亮光的小太阳，幽幽地说：
“我也慢慢开始老了。上前年，我发现眼角长了一条鱼尾纹，内心就开始没有那么坚硬了。近年来，我在想，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吧？或许，头发都已经白了。算下年纪，他应该是我的爸爸才是。如果再不见他一面，我怕，再没有机会了。”
大全“嗖”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们把他带过来，见你一面，如何？”
怪女人心脏“砰砰”直跳：“你愿意为了我跑一趟？”
“这有什么难的。”大全义气地说，“他住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应该是在他的老家，林家村，”怪女人说，“我也不知道远不远。”
“哈！林家村？我熟得很，”大全说，“离这里，也就一百来公里的路。你等着我们，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三天就能回来。”
大全起身，拉着林绫就要离开。
“等等！”怪女人大喊，“这个小姑娘不能去！”
大全回头，问：“为什么？”
怪女人撇着嘴，冷冷道：“鬼知道你们离开后，会不会真的帮我找林振华过来。说不定只是骗我，想离开这里也说不定呢！”
“你这臭女人，怎么那么不信任人呢？”大全皱着眉头不满道，“我们真心想帮你，结果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
“你这个黑小子懂个屁，”怪女人骂道，“当初我就是错信了那群乡巴佬，差点把清白和性命都搭了进去。你要我信你们，除非真的把林振华带到老娘面前来。”
大全正想发作，被林绫拦了下来：“大全，辛苦你跑一趟。你快去快回。我没事的，有朗哥哥陪着我……”
“没错，我会保护好林绫的。”秦朗说。
大全内心一阵发酸，呆了半响，“朗哥哥”三个字像是针般刺在他的心上。他恐惧的那一天，或许不远了。是不幸让他和林绫栓在了一起。如今，她就要获得幸福了，一个强大，英俊的男人将代替他去保护她，他应该放手了。原来，放手也是一件那么痛苦的事情。
“秦朗，拜托你了！”大全忍着痛，对秦朗说。
秦朗点了点头。
大全转过身，问怪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思忖了半响，才回答：“本来我叫林玥，但林玥这个名字，林振华给了别人，所以我就没有了名字。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到时候，你就问他，是否还记得月亮城中的圣母？是否愿意来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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