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托付
“先生，你介不介意我坐你对面？我很喜欢滴滴答答的雨声。”
“没问题！你随意。”
这样的搭讪吴鑫见得多了。
尽管他有些腻了，但他还是感觉飘飘然。谁不喜欢有美女来主动搭讪呢？
吴鑫心想：吴富贵和吴金山这两个脓包从小到大没给过他什么好的东西，倒给了他一副姣好的皮囊。这一点让他在假装有钱人的时候大大增加了可信度。出道至今，鲜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哥在迷妹眼中，也是杠杠的长腿欧巴。”
吴鑫自鸣得意，等待着眼前这位漂亮的小鸟扑腾扑腾地飞入他的怀抱。
一分钟……
两分钟……
吴鑫兴奋地等待着，等待着这位美丽俏佳人轻启朱唇，向他示好。他翘起二郎腿，假装没有关注到她。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吴鑫偃旗息鼓。他有些迷糊了：“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坐在他这个大帅哥面前，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她眼里似乎只有滴滴答答的雨。”
三十分钟后……
吴鑫终于承认，虽然他极其不愿意，但他必须承认：眼前这位佳人，压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来。
他偷偷看了一眼女人。好家伙，她一副模特的身材，脸却玲玲有致，活脱脱一个画里走出的美女。最难能可贵的是她的气质，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而这种拒人千里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她冷冰冰的，而是因为她站在你面前，你会自觉地感觉配不上她，只好远远地走开。
“今年的除夕夜，可真冷清啊！”
吴鑫终于忍不住，开口说。
他知道，这是一场沉默的战争，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但输给这样的女人，他很服气。
女孩回过神来，致歉道：“对不起，我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她得体地回应吴鑫。吴鑫内心又是一动，这女人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言语得体，按理说，这样的女人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场所才是。
“我说，今年的除夕太冷清了。不像往年那么热闹。”
吴鑫重复了一遍。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镇定。虽然他知道这是徒劳，因为汗水已经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并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紧张。
“是啊！这个除夕夜，真够冷清的。”女人附和了一句。
显然，这个开场白无聊透顶。但能跟美女搭上话，吴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并且现在这个气氛，只有这种平淡的寒暄才显得自然。
本能告诉吴鑫，那些骗单纯无知少女的招式在她面前不管用。他还是老实点为妙。
吴鑫的直觉是正确的，很快，美女就有了回应:
“自从第一次圣战之后，就一年不如一年了。也不知道人类和吸血鬼的战争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美女回复了这么多，着实让吴鑫有些意外。他忙抓住话茬子不放，问:
“你讨厌吸血鬼么？”
美女想了想，回答说:
“老实说，我个人不怎么讨厌吸血鬼，毕竟他们也是受害者，怪可怜的。谁好端端的愿意变成吸血鬼啊！你说是不是？”
“确实，”吴鑫说，“吸血鬼被人类排挤后，建立了自己的国度。有人类的记者调查过，他们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和人血和不能生育之外，其他都一样。”
“听说她们也追星，”女人紧接着说，“我最近就关注了一个吸血鬼歌手，才十七岁，叫七公主，超级卡哇伊。最近我都迷上这个小吸血鬼了。”
吴鑫内心一震，凑巧的是，他也是小七的铁杆粉丝。这几个月，他耳机里面总是循环播放小七的音乐。
“我最喜欢她那的首‘敏感词’，怎么听都听不厌。”吴鑫说。
“这么巧，我也喜欢这一首。”女人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极大地激发了吴鑫的自信心。女人话茬子打开，继续说：“自从天网执政后，言论审查越来越严了。小七这首‘敏感词’要是放在人类的世界，早被禁止了。所以说，吸血鬼的世界也有他们的好处。”
“那是！”吴鑫道，“这首歌全场都是温柔的牛话，就像是一个人在笑着骂你，你还回不了嘴。要是给天网的高层听到，那些牛鼻子不被气死才怪。”
说到这里的时候，女孩笑了起来。嘴角浮现两个小小的酒窝。
吴鑫内心一荡。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她面前能够如此的安心？他感觉自己坐上一艘海轮，此刻正行驶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面。没有暴风雨，没有乌云，没有鲨鱼。只有蓝天白云、海鸥环绕，还有就是浅浅的困倦。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他真想这么永远持续下去。
女人察觉到了异样，问吴鑫：“你在笑什么？”
吴鑫慌忙把思绪从平静的大海上收了回来。他笑着回答说：
“我在想像天网的那些老顽固听到小七这首歌曲时的表情。哈哈，他们一定苦着个脸，像吃了臭屁一般。”
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吴鑫胳膊上打了一拳：
“你可真够讨厌的！”
别的女人在骂他讨厌的时候，大多都在床上。他喜欢女人笑着骂他讨厌。眼前这个女人这样骂他，他突然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被她打得地方痒痒的，麻麻的，这种感觉像电流一样，一波波地传递到他的大脑。他要闹闹记住这种感觉。如果有一天，这位美女离开了，他可以永永远远沉沦到这一拳之中。
这时，两个人沉默了下来。
这种沉默是常有的。就像是两个拳击手，在相互试探对方，要靠近还是后退，靠近有没有危险，后退又可不可惜。
吴鑫心慌意乱，他感觉自己那颗已经沉沦的心又爆发出了勃勃的生机。久经情场的他，在这一刻，竟害羞得跟一个初中生一样。
不知为何，他突然开始有些憎恶自己。他想，如果他不是个骗子，如果他们靠着中奖的一百万，艰苦奋斗，好好创业，或许，他能够开创出不一样的未来。那样，在他遇到自己深爱女人的时候，能够光明正大地追求她，不用搭上那么多的谎言。
他的心似乎被打了结，继续眼前这位女人用她的小手轻轻替他解开。
这种感觉吴鑫从未有过。听说他老爸吴金山在追求他老妈的时候，有过这种感觉。
吴鑫哑言失笑：那个吴金山原来也有过爱情。
想到自己的父亲，吴鑫暗暗发誓，他不要成为那个孬种吴金山，让自己的老婆活脱脱地跑掉！
“大过年的，你怎么不回家呢？”
女人打破了沉默。
提到家字，吴鑫感觉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这一刻涌上吴鑫脑海的，是吴富贵和吴金山颓废地躺在床上抽烟的画面。要是让眼前的这位佳人知道自己的家庭是这样的，那么她不跑得远远的才怪。
“我没有家！”吴鑫气鼓鼓地说。
“跟家里闹别扭了吧？再怎么闹别扭，大过年的，还是得回家啊！”女人关切道。
吴鑫内心一暖，她居然会关心他！还是处于善意随意一提呢？罢了罢了，反正不能给她说实话。
“你呢！大过年的，为什么跟我一样，不回家，来这不正经的地方呢？”
吴鑫聪明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女人身上。
女人叹了一口气，在椅子上换了一个姿势。
随着她姿势的变换，空气也开始颤动起来，一股若即若离的香风飘了过来。
“我啊！从来就没有家！”女人说。
“你的亲人呢？”吴鑫好奇地问。
女人笑了笑，吴鑫再次被她那对酒窝迷倒。
她俏皮地说：
“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把过去告诉了你，就相当于把自己托付给了你。”
一向反应神速吴鑫一时间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女人话中蕴含的意思。他心理通通直跳，舌头像打了结，竟然笨拙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雨声滴答滴答，有规律地打在百叶窗上。似乎在催促这个蠢蛋把握机会，快快回答！
吴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也俏皮道：
“如果了解了一个女人的过去，就必须肩负起一个女人的话，那么，我的肩上已经爬满了女人。”
“爬满了女人？”美女捂着嘴笑问，“为什么是爬？”
“因为像我这样的汉子，只要往这里一坐，一大把妹子就会主动过来讲故事，”吴鑫说，“那些个女孩，可以从自己的故事，讲到她七大姑八大姨那里。如果像你这样说，知道一个女人的故事，就要肩负起一个女人的话，那么，也得把这些七大姑八大姨都算上。”
女人乐不可支：“你真够臭屁的。有少吹牛了，那么多女孩愿意找你聊天，我才不信呢！”
“你不是其中一个？”吴鑫试探性地问。
“我当然不是！”女人把头转向窗边，“我只是来听雨声的。”
滴答滴答！雨没有停的意思。
吴鑫看了一眼窗外，一个行路人叼着烟，双手揣在裤袋里面，弓着腰，孤独地走在路上。一个易拉罐当当当地唱着歌，在雨中翻滚。行路人一脚踹了过去，易拉罐朝着反方向滚去。
“我就是在这样的雨天，成为孤儿的。”
女人淡淡地说。
吴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是要向他托付终身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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