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晚餐
在伊娃和埃娃的记忆中，如此光明的一顿晚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她俩兴奋得围着那块黄玉转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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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带来的凝固阳光在夜半球是稀罕物品，也只有像多莉丝家的祖母一样年纪的经历丰富的人才能宠辱不惊吧。凝聚月光和凝聚日光的原理基本一致，在极北的山中，光线在那里凝固，人们像挖矿一样从地层或冰层下把这些“白玉”和“黄玉”挖掘出来。那里气候严寒，因此两种矿物产量极低，另外，因为昼半球几乎不需要人工照明，所以两种玉石都几乎供应夜半球。&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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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半球垄断了黄玉的生产，这也是其用来要挟这半边国家的手段之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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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少女却并不理解这些，她们围着那东西又摸又看的。像过去停了电围着蜡烛的小孩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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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莉丝祖母端了一盘烤好的奇幻果面包过来，在黄玉的光照下，烤好的奇幻果点缀在面包上，由原来的深紫色变为酒红色，颇为醉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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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孩很听话，埃娃去端烤好的蔬菜，那是一些番茄、土豆和芝士。伊娃去拿刀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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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看着大家忙碌着，有点不好意思，想要帮忙做什么，不过，他很喜欢这种氛围。老祖母示意他坐着别动，边用布包住一半的黄玉。在自然散的条件下，黄玉很快会缩小直至消失，所以老人包住一半，延缓它的衰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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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里光线暗了一些，正像一盏明亮的烛台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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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方形的餐桌上，鲜于戍相对祖母而坐，两旁坐着两姐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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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感觉这个局势有一点怪，像见家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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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哪儿来呀？”祖母眯着眼睛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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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鲜于戍挖了一口烤土豆，沾了沾芝士说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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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离这里远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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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有一个人说，我感觉和你的距离好遥远，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这时两人的物理距离其实并不远，甚至可以说是很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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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鲜于戍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不指望有人能理解他，不过，要是有人能的话，他一定会哭出来的，找个相互理解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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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鲜于戍觉得老祖母可能是能理解他的人，他要试一下，毕竟除了精神并不稳定的疑似祖先鲜于辅以外，这里看起来就属多莉丝老奶奶见多识广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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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莉丝祖母，我要是说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您信吗？”鲜于戍试探的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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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我怎么会信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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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么……会信？就是不信？”鲜于戍受到了极的心理打击，有点反应不过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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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老祖母说，“泽托常年处在夜晚，人们的心理状态并不好，前几天酒窖的阿克洛夫喝多了奇幻果酒，在大街上见人就说他是埃非勒斯山顶神族的后裔。就连隔壁的星象师，刚来泽托的时候也非说自己来自一个名叫大魏的国家，那里太阳和月亮昼夜交替起落，你说有意思不有意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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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可以吐槽的点太多，鲜于戍不知道该从哪开始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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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自己的话倒是也非意料之外，但后面的信息量就有点大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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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多莉丝祖母提到的第二点，从历史的亲历者提供的证言，鲜于辅初来泽托的时候依然声称自己来自昼夜交替的魏国，这不但侧面证明了此鲜于辅确为历史上其人，又引出一个疑问，他现在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在泽托的这些年里又经历了什么。追索上去又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他的意识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要知道，这里处在鲜于戍的第二层梦境当中，是在浅层或称表层梦境之下的世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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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控梦的技能并不随着时间的演变而增长或降低，鲜于戍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先人的控梦技术可能已经远远过他，但反过来讲，只要勤加练习，鲜于戍也并非不能过他先秦和东汉的前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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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第一点，酒窖的阿克洛夫师傅自称是神族后裔。虽然可以理解为是酒后妄言，但由于后一件事情在鲜于戍这里可以相互证明，那么前者的可信度也并非没那么高。如果这个世界有神族，那么沟通可能容易很多，他们或许掌握着进出这个世界的方法和通道。鲜于戍或许可以通过和他们的联盟返回到第一层梦境进而回到现实——既然逡巡鱼和旋涡都不在，鲜于戍不得不寻求借助别人的力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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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鲜于戍沉思了很久，老祖母还以为自己的话吓着无知少年了，“不过孩子，你也别怕，这个世界什么人都有的。你以为他们精神不正常，或许真正有问题的是你自己，所以，我对于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敬而远之的，不提倡也不反对。你可以相信日月交替起落，我也可以不相信；你可以相信埃非勒斯山顶有神族，我也可以不相信。到了我这个年纪，对于许多事早已见怪不怪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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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鲜于戍深以为然，“但是不管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喜欢您烤的奇幻果面包。美食才是人类永恒的追求。”&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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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鬼，真会说话，”老祖母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快给这位大兄弟添一点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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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两个女孩听着两人对话正入迷，鲜于戍听到祖母的话陷入沉思的时候，两个女孩也在看着他陷入沉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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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听到祖母招呼，她俩匆忙给鲜于戍夹菜，一个叉起了自己盘子里切好的奇幻果面包，一个拿勺子舀起了芝士烤番茄，一起往鲜于戍盘子里送，菜一下子碰在了一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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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紧把叉子和勺子收回来，埃娃看了看对面的妹妹，又看了看鲜于戍，伊娃根本不敢抬头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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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年轻真好啊，”老祖母久违的心情舒畅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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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空气沉寂下来，他们四个人同时想起一件事——后天的婚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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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本地最大的地主弗里德里希伯爵将为他的园丁迎娶一位美丽的少女，这是一个阴谋，路人皆知。而现在，那个少女正坐在餐桌上，一瞬间忘记了烦恼，却又重回失落当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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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凝固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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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埃娃站起身，扭头跑出了房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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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三个人坐在这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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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老太婆多嘴了。”祖母幽幽地自责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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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什么，”鲜于戍安慰道，“伊娃，扶祖母回去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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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开始收拾碗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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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把食物收到一个盘子里，把碗碟小心地摞起来抱到厨房的水池中。他正准备打水，伊娃跑了过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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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的猎人，您还是去看看我姐姐吧，”伊娃抬起水汪汪的蓝眼睛恳求道，“这些日子，她每晚都一个人跑到后院待到半夜，那里又黑又冷，我真怕姐姐心里生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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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抬头向后院望了望，除了房中和旁边透进来的微弱光亮，那里几乎漆黑一片，只是在印象中，那里有一个人，但是完全看不见半抹身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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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鲜于戍冲着伊娃点点头，把水桶递给她，朝后院走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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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一片漆黑，夜半球的月亮落下之后，就再没有光的自然物体了。鲜于戍把手伸进口袋，那里是一颗他另外为埃娃带的阳光的碎片，想要点亮她最后两个夜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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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一脚踏入到后（庭的石头地面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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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娃？”&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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