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个车站
我不属于这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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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高山和大河&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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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没有星星&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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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么和它们联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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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属于这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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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花儿不会唱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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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终将过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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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功过后人评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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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属于这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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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我故乡就在此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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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安眠稳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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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却再无花满山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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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题的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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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而破旧的机车厂里,一个美丽的声音在唱着这歌谣。声音温婉悠扬,出自一位如水般的少女。&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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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和李尘走下车辆,他们踩在煤渣和铁屑混合的路面上,出很奇特的吱吱声,像踩在含水很多的雪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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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列车突然令人吃惊地出鸣笛的声响,他俩回头一看,牵引地铁列车的竟然是一个旧式的火车头!那车头有非常突出的前端和大得惊人的轮子,轮轴内侧被漆上了崭新的红色,处处展现出大机器工业时代的最高科技的结晶。铁道旁堆满了各种货物和材料,有些用油毡覆盖着,有些没了遮盖暴露在外,里面的物件没了捆扎散落了一地,有轴承、钢圈和小型的钢构件,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机器的一部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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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铁道旁零星分布着三三两两的工人在搬弄着这些构件,可当他们听到这歌谣的时候,却都停下工作抬起头来侧耳倾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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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车头又开始鸣响,牵引着列车朝来时的方向退去。这声音像是提醒,打断了正在聆听歌谣的工人们,他们竟全都放下了面前的工作,慢慢地跟随着列车,朝着远离工厂的方向走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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逡巡鱼从口袋里钻出来,停靠在鲜于戍右肩的位置,说道,“这里也有铜,但是和我身上的完全不一样,有一种烧焦的味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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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也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一种高温金属炙烤空气的紧张感,他走出几步,转向胖子说道,“对了李尘,你一定觉得又多一个会说话的东西很奇怪吧,这条鱼其实……李尘?”&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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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尘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呆立在原地,流露出难以名状的眼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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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鲜于戍返身回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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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工厂,”李尘一字一句说道,“我来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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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是说我梦里出现的这家机车厂,你来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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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是我们的父亲工作的工厂,父亲生前带我们来过这里玩。”&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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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突增的信息量让鲜于戍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你们俩现在的父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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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的继父,生父很久以前就离我们而去了,那年李沫12岁,我16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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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鲜于戍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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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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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鲜于戍陷入了沉思。机车厂的记忆应该只属于李伯伯和李氏兄妹俩,可是按照刚才的推论,他们现在应该处于鲜于戍和神秘女人的叠加梦境之中,逡巡鱼也支持这种说法,可是,这里又怎么会出现李尘记忆中的工厂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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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逡巡鱼突然震颤并且闪烁起来,“鲜于戍,我搜寻到了梦境的来源,就是做这个梦的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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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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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你们眼前的车间,后面有一座冷却塔,那女人就在塔上的水池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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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望向前方的车间,大门紧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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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尘这时开腔了,“这是一间吊装车间,你看大门口有轨道延伸出来,旁边有个小门,”他指了指侧面,“那里应该可以进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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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你来过,帮了大忙了,来吧,一起去救出李沫。”说着,两人一鱼向车间的侧门方向奔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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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拐角,小门果然是虚掩的,进到门里,脚下是被煤油和机油浸湿的渣土地面,显出油腻的焦黑色,一个不算宽的走道被水泥柱和钢铁的隔断同巨大的车间主体隔开,这里是一间存放工具和杂物的空间。在这个空间的尽头,坐着一个疲惫的中年人,看到人来,他无神的眼睛突然闪亮了一下,却又黯淡了下去,“我还以为是有工人来,原来是外面的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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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鲜于戍礼貌地试探着问,“这里的工人们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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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在工厂外的铁道边见过几个工人,工人们默默朝着鲜于戍他们来时的方向,沿着铁轨走向远方。进入工厂后更是没见到一个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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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工人们都走了,工厂倒闭了。可我不走,我一直在这里,一个人慢慢做完所有的工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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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个人?”鲜于戍不可置信地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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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从冶炼开始,浇铸、铸模、成型、抛光,直到最后组装出成品。旁边车间里的轨道上就停放着一辆崭新的车辆,它只差一道工序了,就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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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李尘突然叫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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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鲜于戍回应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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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叫你!”逡巡鱼骂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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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工人突然愣住了,“小尘?”&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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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李尘冲上前去,但又有某种迟疑,“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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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看着眼前神奇的情景,父子俩本来已经是生离死别了,可是8年之后,却又以这样的方式神奇的再会了。鲜于戍突然无比的感谢梦境,他想到了自己和箕子相隔数千年的精神接触。&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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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做梦会梦到自己想念的亲人,”鲜于戍想到,“如果我真的可以自由地控梦,那我可以帮助其他人见到他们想见的任何人,逝去的亲人、崇拜的古人甚至可能存在的外星人。只要是生命必然有精神的凝结,用我的梦境与其相联,这是一个上天入地博古通今的能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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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面前是父子俩相见的场景,思绪却早已神游天外。&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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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过了许久,鲜于戍对李尘的父亲说,“我们是来救您女儿的,她现在应该在后面自营电厂的冷却塔上。我们想从这里通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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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们不能过去,那个人也在,李沫只是诱饵,她故意要引诱你们过去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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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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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一直要杀掉李沫的人。她从未现过身,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嗓音粗犷的女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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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鲜于戍震惊之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嗓音粗犷的神秘女人,神秘女人梦境中的机车工厂,李尘和李沫的生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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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证据都指向一个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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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去,去找到李沫。”鲜于戍的话里有两层意思,不过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推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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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一定要去,请带上这个。”李沫的父亲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条薄钢板切割成的鱼,那条鱼做工精细,惟妙惟肖,尖锐的边缘被细细地打磨得圆润平整,“李沫打小喜欢小鱼,这是我工作之余给她做的,请你带给她,就说我从来没有怨过她,让她回来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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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鲜于戍郑重地接过小钢鱼,逡巡鱼也凑过来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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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和李尘走出封闭的隔间,来到宽广的车间,身后的李伯伯又坐回到工具旁,等待着他最后一道工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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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装车间拥有高耸的天花板,两旁的水泥柱上分别装有一排导轨,一部巨大的天车横亘在导轨之上,天车下悬着的钢索吊着一个铁钩,这套机械能够轻易吊起十几吨的巨()物。&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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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间的正中央,停放着一个庞然大物,那是一个已然完工的机车头,钢铁出黝黑的光亮,仿佛时刻提醒着来客这座工厂昔日的荣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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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默默出感叹,他和李尘慢慢向机车头尾部走去,那后面的门是敞开着的,也有铁轨向外蜿蜒到远方,目之所及之处,一座巨型的冷却塔矗立在轨道的尽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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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头顶上方出连续的异响,在没人操纵的情况下,天车开动起来了。它带动着下方的铁钩,朝两人方向疾驰而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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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鲜于戍尖叫道,同时推了李尘一把——没推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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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尘此时竟显出惊人的灵活,他一把把鲜于戍推出几丈开外,竟又顺势闪开了铁钩!但是铁钩擦过李尘,狠狠地撞在了他身后堆着的铁架上。受这一击铁架上的材料七零八落地落下,铁架自身竟也朝着李尘倾倒下去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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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鲜于戍翻了几个跟头爬起来一看时,现李沫已经半身被压在沉重的铁块之下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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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刚冲过去,新的异变产生了,车间后面原本敞开的大门开始徐徐关闭,车间里的光线开始黯淡下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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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我,你先走。”李尘吐着血吼道,“我没事,就是卡住了,再不走门要关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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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表示你这根本不是没事的样子吧……但他顾不得思考,反正在梦里,这货真死不了。他捏了捏李尘厚实的肩膀,朝后门狂奔而去,路上又躲过了一次天车的甩击,连滚带爬地出了车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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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车间里的攻击是神秘女人动的,但她是如何在人不在的情况下控制天车追逐我们呢?“除非她也会控梦,”鲜于戍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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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却塔并不很远,鲜于戍加快了脚步,开始飞奔起来。李沫会在上面吗?他心里的疑问转化成脚下的度。冷却塔的外围有半圈螺旋向上的铁楼梯,像蛋糕侧面的花边,鲜于戍向上飞奔一点也没有减的意思。这么久了,他想李沫了,那个在现实中失踪了的姑娘,那个在梦境中在鲜于戍面前死过一次的姑娘。&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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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却塔巨大的水池中贮存着整个厂区的循环水,即使在冬天那里的水也是温的。像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水面辽阔,下面却深不见底。&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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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最后一级台阶,鲜于戍已经处于一个相当高的高度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幽深的人造深潭。这高山平湖的反差让鲜于戍精神为之一振。在这湖对岸,漆黑的湖水边,一点亮白白得耀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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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沫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湖边,露出双腿和一双赤足垂在这温热的循环水中,俏皮地划动,听到人来,她抬起脸来望向这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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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狼狈地站在这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身上沾满车间里的油污和擦伤流出来的血迹,脸因流泪和开心也变得滑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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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老师!”李沫开心地站起身,踮起脚向鲜于戍招手,“你告诉我穿衣服,所以我穿了白裙子!好看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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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鲜于戍几乎要哭出来了,“她还记得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那么,她一定还留存着之前的死亡记忆。”就这样一个人生活在这等待死亡的世界,像一幕幕话剧,不停地上演,也曾挣扎过,也曾反抗过,在游乐园,在温泉,也在这废弃的工厂里,死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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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戍想要立刻过去抱住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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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迈开脚步,逡巡鱼突然出了预警,“有危险,不要过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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