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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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九手中的黑色长剑端是锋利异常，剑有出鞘意，剑在他的手中就仿佛有了灵性。短短一刹那，已不知刺出了多少剑。&1t;/p>
只见黑衣少年怒叫连连，动作左支右拙，接的毫无章法。仿佛一丝毫不懂剑法的人胡乱挥舞手中的剑。唯有他心里惊恐，深知一个不慎，自己怕就要血溅当场。&1t;/p>
再观对方，哪里还有方才不懂剑法的模样，剑剑出的迅疾难挡，专挑防守薄弱之处出剑。出剑的角度极为刁钻。你明知道那里不可能出得了剑，偏偏有锋芒吐露。&1t;/p>
“啊！”&1t;/p>
一个阻挡不及，黑衣少年已中三剑，皆在肩头同一处。&1t;/p>
黑色长剑出如蛟龙，入如处子。一静一动尽显神异。冰冷冷的剑身方出鞘便已染血。&1t;/p>
会用剑的未必真的会用剑，不会用剑的也未必真的毫无章法。真亦假时假亦真，孰能善辨。&1t;/p>
黑衣少年捂住左肩，一时间手掌满是鲜红。伤不致命，却让他痛得龇牙咧嘴。先前他观对方剑招笨拙，根本就似未习过剑法。本想欺凌一二分，也好探个究竟。哪里知道个中厉害，这少年不出剑则已，稍出鞘自己便已落败，早先来寻事的心思早被羞没了。若不是看到他身着兽皮，都怕以为对方是哪个家族的子弟。&1t;/p>
谁想一猎人的子嗣竟厉害如斯？黑衣少年不知想到了哪去。&1t;/p>
“快滚快滚，现在逃你还有命活！”&1t;/p>
这一句话却是被覃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黑衣少年于远处听得，难忍气急攻心，恼得一口热血出喉。&1t;/p>
丢下一句“必报这三剑之仇！”后，几个起落消失无踪。&1t;/p>
孰是孰非？若家仆不仗势凌人，又怎会惨遭暗袭。黑衣少年又怎会无故出现，继而动手、结仇？而黑衣少年为何会深夜出现在这里，他是谁？&1t;/p>
待到一切重归平静后，覃九才现，身后的门头上无声无息站了一个道人。道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拂尘。&1t;/p>
剑眉星目，一身凌然，不怒自威。头有簪高束，身着混白道袍，外绣阴阳二鱼，鱼外云纹纵横。在灯光中，二鱼仿佛流转不停，云纹飘然似随风而驰，动辄百里。道人便置身云雾中，仿佛乘云而来。&1t;/p>
再细看，一切皆停，莫非都是错觉罢？也只会是错觉。&1t;/p>
唯有他那脸上似有若无的平凡笑意浅浅余留。他既时望了一眼远处。&1t;/p>
这时小红豆刚好跑来，躲在覃九身后，扯着他的衣服，稚嫩脸上愤愤难平，用稚嫩的童音小声骂道：“你个呆子，怎如此好怒，打架有何用处啊...”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忘了方才是自己先生的气，先骂的人。&1t;/p>
覃九心中对黑衣少年之事尚有微怒，也不愿作。拉过小红豆，走上前去。自知是扰了人清净，还因自己伤了人家的家仆。心中惭愧，道了一句歉便要告辞。&1t;/p>
那剑眉星目的道人却摆了摆拂尘，踱步而出。不出两步已到覃九眼前，依然是似笑而非的模样。&1t;/p>
小红豆惊得一颤，不敢出声。&1t;/p>
覃九见到这人仙风道骨，虽挡住了自己，心中烦躁，却始终难生一丝怒气。幼时自白明镇便常听老人说，常有道人学道有成，游历人间，斩妖除魔，护一方百姓平安。心中自然也埋下了敬畏与好感。&1t;/p>
只是之后家中惨变，便一心复仇。失了那个心思。&1t;/p>
如今耐下了心性，看着道人，细询缘由。不料道人方一开口，便是老人般的声音，沉中带稳，稳中多显老态。只一耳便能分明的沧桑。&1t;/p>
只是观他星目，清澈无边，倒映的尽是附近灯火，竟无一丝的混浊与岁月痕迹。教覃九惊得云里雾里，只道好是神秘。&1t;/p>
道人却开口了。&1t;/p>
“一身戾气难养成，辗转数载祸成根...”念到这里，道士眉头一压，拂尘轻轻往手臂上一摆。覃九虽看不懂道人举止，却忽感心神前所未有的宁静，心中戾气大多去了七八分。不禁心想，好是神奇。&1t;/p>
若非此情此景，能学得一、二本领，也不再教诸多江湖仇杀，人间悲剧在自己面前重复上演。若是能少上许多像自己、像小红豆这样的可怜人，岂非善事。&1t;/p>
道人叹了口气，才又缓缓道。&1t;/p>
“纵有弱水涤二魄，三生石下也无魂。”&1t;/p>
说罢，笑意已散。“还有救，还有救，老道年迈少行善事。既已相遇，如何不算作因果，如何不算作自然。”&1t;/p>
覃九但从字面意思，当然是听懂了。也不好奇老道能算人前事。他前两句说的是自己自小戾气缠身，似到现在已病入膏肓。后两句他却是听不懂了。只是他大仇得报，家中已无一亲人，便对生死之事已看得极轻。哪里会在意这事。&1t;/p>
老道见覃九眉眼间毫无惧色，不禁叹了声好个不置生死于怀的少年。只是蝼蚁尚惜命，人之若何。不待他接话与否，道袍缓慢探出，伸向了覃九的头顶。&1t;/p>
这极慢的道袍在覃九眼中看来，快得却是神鬼莫测。他竟毫无招架之力，便被道袍中的手搭住了头顶。&1t;/p>
一股暖流从天灵盖渗透进来，缓缓流动，扩散至额头、眉眼、耳垂、脸颊，最后又漫过脖颈。覃九感到无比的舒适。他似乎感受到自己包袱里也有一股暖流缓缓而至，穿过自己的后背，贯穿到自己的四肢、全身。&1t;/p>
不知几时，已沉沉昏睡。&1t;/p>
小红豆亦吓晕了过去，躺在他旁边。&1t;/p>
此时道士旁边站了一人，浓眉大眼，酒槽鼻大的过分，几占了脸上三分之一。似乎若无两侧脸颊厚厚的肉挡住，这鼻子便要摊开来一般。却闻他问道。&1t;/p>
“道长您...为何待少年人如此？”&1t;/p>
道人不语，笑意渐散。走过去抱起来小红豆，先一步走回了门内。长着酒糟鼻的那人不解，道长素有善名，此番为何要对少年人动手？也不好再多过问。挥手叫了几个家仆，将先前晕去的家仆和覃九抬入了院内。&1t;/p>
缘是他看到的景象，误以为道人打晕了覃九。猜测的却正是天南地北，截然相反了。&1t;/p>
梦中，覃九感觉到，另一股清凉得仿佛水一般的气息也从包袱里弥漫过来。慢慢的，似乎自己的腹部有一团火在燃烧，火势迅猛，顷刻间燃至全身。让他痛苦不堪，几乎被焚化之际，幸好一股冰凉的气息不知从何处一扑而下，扑上了身上的烈焰。一热一凉两股气息交融，围绕着自己的腹部缓缓旋动。&1t;/p>
看起来像两条鱼在互相追咬着对方的尾巴，看着看着，又觉得像是道人身上那流转的阴阳图案。&1t;/p>
直至一股剧痛从脑海中袭来，碎片里裹挟着漫天的巨火、血红的刀刃，狰狞的、恐慌的面孔不断交织，画面越来越多，纠缠的越来越密。&1t;/p>
他又看到自己从山崖上坠落，满身是火。直至掉落万丈渊底，一池碧潭内。看到自己学会那一式快得惊人的剑招。在瀑布下磨炼、在林中猴子的嬉笑声中躲避石块...&1t;/p>
他又看见了漫天的白絮，仿佛自己心里极深的地方，还存有一个人影。白衣霓裳，笑靥如花。&1t;/p>
最后，他梦见青凌城外，荒山之内，桃花夭夭 ，一株桃树仿佛寂寥的千年，始终默默地在那里...&1t;/p>
剧痛猛袭，他的双眼已经不断地下合，可他心里有强烈的欲 望，还想睁开眼看下去。&1t;/p>
须臾，一切变成空白。无尽的黑暗袭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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