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4)
之后发生的事情，自然不知晓。
汤清雅灰溜溜地逃回国外，却连累了她的丈夫。
顾裴川手段极其残忍。
原本她丈夫正着手东山再起，因为顾裴川的报复，彻底失了心气。
据说一家三口走投无路，绝望自杀。
我突然觉得顾裴川老了。
他变得嘴很碎，总是不停地说起我们的从前。
佣人送来了滋补的鸡汤，他闻了闻，很快道：「阿迎，还是你煲的鸡汤好喝。」
「我好多年没有尝过你的手艺了。」
「最后一次喝，是什么时候来着？」
顾裴川茫然地眨眼，极力想要回想起来。
我也不记得了。
但人总是对痛苦的记忆格外深刻。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煲鸡汤是顾停云叫汤清雅妈妈那天。
她摔倒了。
顾裴川抱起汤清雅往外走，顾停云背着书包哒哒哒小跑跟上。
他们的身影渐渐变远，变小，直至完全消失。
天色渐渐暗下来。
我才惊觉肠胃空空，该吃东西了。
山楂红烧肉色泽不再鲜亮，看着毫无食欲。
鸡汤应该还温着。
我给自己盛了一碗，只喝了一小口就掉下泪来。
佣人小心翼翼地问：「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汤冰得我牙疼。」
她端着砂锅去加热，「这放太久了，可不凉了嘛，您等等，热一热就好了。」
很快，她送了热鸡汤来。
热气烹眼，我还是流泪。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电话铃响。
……
顾裴川也想了起来，嘴角落寞地向下。
「阿迎，真想回到过去啊，回到停云出生到四岁之间。」
「那是我们这辈子，最温暖的时光了。」
我笑了笑，「对我来说不是。」
「我最温暖的时光，是爸爸妈妈还在时。是和周家父母一起生活时，是现在。」
病房门咔哒一声，拿药的顾停云回来了。
他胸膛起伏，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
他压抑着巨大的痛苦追问：
「那我呢？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呢？
牢笼、枷锁、又或者是一场交易。
但这些字眼好沉重。
「没什么意义。从生物学上讲，你的存在只能证明我和你爸爸发生过关系。」
话落，我重新看向顾裴川。
「就当没见过，就当我死了。」
「你守着你心中的人，是汤清雅也好，是周迎也罢。」
「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也不要透露我们之间的关系。否则，你就是又杀了我一次。」
9
他们父子俩大约是听进去了我的话，没再冒昧地打扰我。
这点插曲在我的生活掀起短暂的波澜，而后恢复平静。
教学，出游或者出国交流。
偶尔，我和顾停云会在校园里遇到。
他有时一个人听歌走路。
有时和朋友一起去校外聚餐。
有时候会悄悄来我的课堂旁听。
每次来，都独自坐在没人的第一排。
听得很认真。
他什么逾越的行为都没有，我便只能由着他去了。
我生日那天选择独自过。
去墓园和周家父母说了话，感谢他们给了我崭新的人生。
回家后做了喜欢吃的菜，看着喜欢的书。
天南海北的朋友打来电话，寄来礼物。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手机里也收到了许多学生的祝福。
其中一条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但我知道来自顾停云。
我没有回复，也没有删除。
只是任由它躺在收件箱里。
慢慢地，会涌进很多短信，他的这条会渐渐沉到下面。
某天从图书馆还书出来，我又遇见了顾停云。
他身边多了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到底是有母子血缘在的，看他恋爱我也有一丝欣慰。
那女孩似乎是我的学生，大方地向我介绍：
「周教授您好，我是徐嘉嘉，这是我的男朋友顾停云。」
「他很喜欢听您讲课，我们就是在您的课堂上认识的。」
我点点头，不扫兴地说了声「恭喜」。
又不忘叮嘱一句，「别耽搁了学习。」
再后来，顾停云更是成了我课上的常客。
他们俩双双坐在第一排，听得很认真。
课间休息时，顾停云会主动来问我问题。
解答完后，顾停云会礼貌地道谢：「谢谢周教授。」
只是时间久了，我偶尔会听见徐嘉嘉小声的抱怨。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欢周教授的课，还是她这个人。」
顾停云会宠溺地拍拍她头顶。
「傻瓜，我是想考周教授的博士生啦。」
「可你学的微电子诶，她教比较文学。」
「跨专业啊，我喜欢文学。」
「我们一起考她的博士，不好吗？」
徐嘉嘉又重新高兴起来。
「好，那就说好啦，一起读博。」
10
从哥大交流回来那日，我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尽管用了变声器，但我还是能听出来对面是个很年轻的女孩。
她骂我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我以为是打错了，遂挂掉。
电话也没再继续打来。
第二天我的课堂上没有看到顾停云，徐嘉嘉坐在后几排。
脸色也很苍白。
我想大概是小情侣吵架闹矛盾，过阵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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