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沉默交错
生死之际，已经让关安行没有时间去思考温还赐这会说的是不是正确的答案了。
不过这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是美丽的故事。
现下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关安行快速换了个姿势，边腾出手边对温还赐说：“现在他们走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夜色太黑了，关安行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就低下头来想要看看他，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温还赐？”他心底有些紧张，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温还赐的名字，先前都是叫他温公子。
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关安行也不会这么快就叫他的名字的。
其实温还赐的体能已经消耗了太多，在回答完关安行的问题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
他太累了。
可叫一个人的名字是会让被叫的那个人产生敏感反应的，温还赐就是这样。
那道带有期盼和紧张的气息毫不掩饰地落在了他的鼻尖。
他睁开眼，闪烁了几下浓密的睫毛，嘴角轻轻向上扯，气息微弱地吐出了两个字：
“我在。”
关安行忙蹲下来，手忙脚乱地摸着温还赐，“你是不是伤得很重？为什么你说话的声音那么小？”
在他的印象里，温还赐就是桀骜不驯的，就算生气也是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没精打采过。
关安行顺着温还赐的衣服摸着，从上到下快速地擦过，突然手心一湿，让关安行检查身体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瞳孔微微睁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温还赐摁住了。
像上次在长街上听圣旨一样，只不过这次是换他的手被压在了下面。
温还赐把头扭了过来，朝着他的方向轻轻笑了一下，说出的话还是那么不着调：“你乱摸什么？”
关安行的手指不经意的卷曲了起来，食指不受控地在他的衣服上小幅度剐蹭着，小声道：“我在检查”
“你会检查什么？”
“你受伤了。”
“你看见了？”
“没有，但是”他恨温还赐受伤了还这样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温还赐带着他的手离开了他的身子，月影交错下，两个人的手停在半空中仿佛在共舞。他看着两个人交叠的手问：“青羽呢？”
“他怎么没来？”
关安行噎了下，这话题转换的毫无征兆，一时让他措手不及。
“他他睡着了。”
“嗯。”温还赐轻轻把他的手放下，好像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状态，声音听着有些痞，“所以出来跟我私会？”
这都什么跟什么，关安行又羞又气，“不准乱说。”
原本是想看看温还赐伤在哪里了，伤得重不重，可一来二去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带偏了。
关安行有一丝懊恼，但是想着温还赐还能跟他斗嘴，就祈祷着伤得应该不重吧。
“你先起来，我带你出去。”关安行说着就要架起他的胳膊，温还赐也不再拒绝，乖乖配合他。
别说温还赐看起来精瘦，那身材都是实打实的。
关安行的骨架比他还要小一点，架着还有一点费力。
所幸温还赐不是残了废了，自己还是能走两步的，他整个人依靠在关安行的肩上，嘟囔着：“好饿啊，你有没有带什么吃的。”
还真是小孩脾性。
关安行出来的时候走得急，哪里记得带吃的出来，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忍一忍吧，一会给你买。”
温还赐嘻嘻傻笑道：“好。”
“我说你至于吗，就两个酒坛子你也要回来找。”
“你懂个屁，这是普通的酒吗？再说了这温家是彻底灭了，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了，把这种好酒留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他们配吗！”
“你快点的吧，我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关安行脸色沉了下来，温还赐拉住了他，低声道：“躺下，装死。”
他们已经走了好一段路了，周身并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东西，他不会武功，温还赐又受了伤，眼下只能用这个办法搏一搏了。
关安行一咬牙，正要放下温还赐，温还赐却仍然拉着他不肯松手，“你到前面的拐角处躲着点，你这穿着打扮不一般不能被看见。”
“那你”关安行担忧道。
“我没事，我身上是脏的。”他看着关安行的眼睛，目光很深，“快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法再拖了，温还赐也终于收了手，关安行跳了两步躲到拐角处的阴暗里，然后躺了下来。
温还赐也慢慢躺了下来，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官兵很快就举着火把跑了进来，其中一个人的身上还抱了两坛酒，看来是已经搜刮完了。
“哎，这下收货才是真不小啊。”
“啧，你个酒鬼。”
“哎呦！谁跘了老子一脚！”一个官兵骂骂咧咧道。
“快看，这有个人！”另外一个举着火把震惊道。
“什么？快把火把对过来，看看还是不是活的？”
温还赐是被发现了吗？躲在角落里的关安行紧张地吞咽了几次口水。
他偷偷地抬起眼睛想要看看清楚，但是视野被那两个官兵挡的严严实实。
温还赐依然在装死人，多大的动静都干扰不了他。
“死透了吧这个？身上都是血，脸还脏成这样。”举着火把的那个嫌弃地踢了踢温还赐，“走吧走吧。”
“等等，”抱着酒坛的那个停了下来，“看这穿着，还有这体型，怕不是温家大少吧。”
“是他怎么了，横竖都是一死人。”
“你傻啊？温家大少爷那是旁人吗？给他带回去，回头将军要怎么处罚他那是将军的事，说不准办好了咱两还能拿点什么你说是不是？”
另外一个恍然大悟，嘿嘿笑了起来，“还是你聪明。”
“来来来，你那火把给我，把他背着。”
关安行匍匐在另一端听不太清两个人说的什么，但是现在那两人换了个位置，让关安行看到了温还赐的样子。
腹部渗出的血将衣服都染黑了，脸颊上都是灰，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不像是个活人。
他们要干什么？
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还要干什么？
温还赐，温还赐是不是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关安行虽然身子骨没有那么硬朗，但是从小看师父教青羽功夫，拼一拼也许还是可以的。
他这么想着，已经在算着等会冲上去的时间还有角度，以及力道方法了。
青羽说的没有错，他这个人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就是喜欢往火坑里跳，即便是没有多少把握的事情。
可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那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往火坑里跳了，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总不能让太阳本身，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
电光火石之间，关安行已经冲了出去，他的一只脚踹翻了火把，把那个人痛的嗷嗷叫，“奶奶的，敢踹老子的手？”
温还赐猛地睁开了眼，就看见那个人放下了酒坛，另外一个也来了劲儿，“哗”地一下拔出了身上的腰刀，在夜色中亮的刺眼。
“哪来的小兔崽子，不自量力！”说着就拿举起刀砍了过去。
温还赐呛出一口血，目眦欲裂道：“关安行！躲开！”
关安行自然知道躲开，但是躲的了第一次躲不了第二次，衣服渐渐透了风。
“靠！这还有个活的！”
温还赐目光一狠，拼力站了起来，抡起一旁的酒坛子就向其中一个砸了过去，直砸的那人眼冒金星。
“滚开！”
这边关安行明显落在下风，官兵听到酒坛摔碎的声音就扭头看了过来，温还赐正背对着他。
他扬起手中的短刀就要向温还赐的背后刺去，只要他没躲过，以这个冲刺力道，足以一击毙命。
但是他却忽略了身后的人，关安行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抱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温还赐也转过了身，声嘶力竭道：“关安行！放开！快放开！”
那官兵怎么都挣脱不掉，直接将短刀转了个方向，狠狠地向身后捅去。
一刀，咔嚓一声，鲜血四溅。
“唔”关安行死死抱住的手还是没松，只是眉梢看起来痛苦万分。
“关安行！你放开啊！”
两刀，三刀，又快又狠，不要命地一般捅在关安行的身上。
鲜血都已经流的麻木了，已经看不出那一股是新流出来的了。
“关安行你放开啊！你不痛吗！你不痛吗关安行！”温还赐吃力地向前挪着，嘴角也在不停地渗血。
该死的，他怎么走得这么慢，根本快不过那人冰冷的刀。
他抄起地上的火把，猛地就往那官兵的头上砸。
惨烈的一声叫后关安行就像被丢垃圾一样丢了过来，撞到了温还赐的怀里。
温还赐被撞得连连后退，他死命地撑着，嘴角颤抖着，“人间怎会有你这种傻子！”
关安行脑袋嗡嗡的，他咽了一口血，喃喃道：“不知道可能是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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