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臣有罪
看见来人，林时安微微眯起眼，眼神中露出几分不屑之意。
找谁不好，偏偏找上她。
“民女金玲叩见皇上，太后娘娘，康王爷。”金玲规规矩矩地跪地行礼，看不出一丝紧张之色。
“起来回话。”皇帝道。
云阳伯怕金玲瞎说话，赶忙上前解释。
“皇上，此女名唤金玲，曾是池溪渡昼县大户胡家的丫头。进京后一直住在林时安府上。林家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
“哦？”
皇帝面容有几分冷峻，这个轻飘飘的“哦～”，吓得云阳伯一哆嗦。
坏了！
他多嘴了。
本来担心金玲瞎说，没想到自己一紧张反而说多错多。
他想解释，已经来不及了。
“你住林家？是林家仆？”
“不，不是。”金玲咬了咬唇，解释道，“是林深大哥救了我，替我赎的身。我暂时借住在林大人府上。”
云阳伯松了口气，这个答案也不算坏。
帝王家，自不会喜欢忘恩负义之徒。
将林家救她说成是林深救了她，她和林时安就没关系了。
“说吧。有什么证据。”皇帝眼中波澜不惊。
云阳伯愣了愣，觉得自己或许是多心了。
皇帝本就有心促成林时安回云阳伯府，只要能拿出像样的证据，谁又会在意证人究竟是谁呢？
云阳伯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他提前准备的说词：“皇上，此女在云阳伯府中借住。日日陪着施氏。”
“有一日，她不小心听到施氏与林时安的对话。施氏为了否认林时安与云阳伯府的关系，言辞恳切地让林时安绝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世。所以才编造了林时安非亲生的谎言。”
“是吗？”皇帝又看向金玲。
“是。”金玲点头道，“民女亲耳听到老夫人和林大人的对话。老夫人怨恨云阳伯抛弃他，不想林大人认祖归宗。”
“她道，云阳伯此人薄情寡义，为了权势，狠心将她休弃，全然不顾及夫妻情分。此是其一。”
“老夫人还道，云阳伯虚伪至极，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却干着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窝囊又无能，这些年，伯府在他的治理下，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龌龊不堪，内里早烂透了，能撑到什么时候还说不定呢。”
“老夫人担心林大人回到伯府，不仅得不到应有的亲情，反而会被卷入那些复杂的纷争之中。所以，她才拼了命想要隐瞒林大人的身世。”
“……”
这一顿辩白也不知是在帮云阳伯，还是故意恶心他。
薄情寡义，虚伪至极，龌龊不堪的无能之辈，确实很符合云阳伯的形象。
众人神色各异。
金蝉轻抿着唇忍着笑意。
林时安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探究。
云阳伯气得脸色铁青，御前回话，又不能打断她，只能听她将自己数落了一顿。
直到她说完，才敢站出来辩解：“皇上，您别听她胡言乱语。”
“怎么，她在胡言乱语？”皇帝冷笑，“林靖川，这是你找的证人吧？”
说自己的证人胡言乱语，这还真是罕见。
“臣……臣……”云阳伯一时间卡了壳，赶紧给自家夫人使眼色。
这女子是自家夫人找的，不是说晓之以利，已经谈妥了吗？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云阳伯夫人亦是一脸茫然，她实在想不明白。
当时她派人去寻金玲，那姑娘竟毫无犹豫，一口便答应帮忙，只是开出的价码颇高，还执意要先付一半定金。
她本想着只要能办成事，钱倒也不是问题，便依了她。
可现在呢？
说她所言不实吧，她确实一口咬定施氏和林时安密谋欺君；可说她讲的是真话吧，那一番对自家伯府的数落，简直是把伯府的底裤都扒了个干净，好似在向众人宣告伯府早已烂到了骨子里。
云阳伯夫人赶忙向皇帝辩解：“皇上，那施氏和林时安确实妄图欺瞒圣上，但其他话，全是瞎编的。施氏嫉恨老爷，才会如此恶意污蔑。”
皇帝听后，唇角狠狠下压，满脸的不耐烦，冷冷喝道：“行了，把人带下去。”
旋即又指向云阳伯，怒声吼道：“还有你，给朕滚！
金玲的话，有真有假，但那句“窝囊又无能”简直说中了云阳伯的精髓。
可不就是窝囊又无能吗？靠着祖上庇荫，袭了这伯爵之位，本人却无半分本事。
在朝堂上随波逐流，每每议事，不是缄口不言，便是人云亦云，从未提出过任何能为朝廷分忧的良策。
像云阳伯这样的人，在朝廷中绝非少数。
皇帝一心想要励精图治，成就千古伟业，却每每被这般庸碌之辈掣肘。
更让他不齿的是，这些无德无能之徒，身居高位还不知满足，竟然胆大包天，将手伸向了赋税，妄图从中谋取私利。
他是真正看清了。
皇帝看了林时安一眼，总觉得这“证人”是林时安安排来恶心云阳伯，恶心自己的。
“滚，给我滚。”
“微臣，微臣告退。”
云阳伯被皇帝这一声呵斥，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哪敢再多停留片刻，低着头，弓着背，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云阳伯夫人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匆跟在丈夫身后，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金玲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好在太后在场，皇帝气归气，还有分寸，是吼了几句也就作罢。
不过，他还是将林时安一并带走了。
太后看着冷清下来的水榭，还有些云里雾里：“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怪怪的。你们说，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若说不信那姑娘的证词，又把人顺顺当当的送了回去。
若信了那姑娘的证词，怎么还把云阳伯臭骂一顿又让人滚呢。
虽说这些大臣被骂习惯了，但是也是要面子的。
康王笑道：“父王自然是相信林大人的。文惠你不用担心了。”
勤政殿。
林时安跪在殿上。
“林时安，人若是走错一步，便可能再无回头之路。不管怎么说，云阳伯也算是你的父亲。”
“皇上不信微臣？”
在这朝堂之上，还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地询问皇帝是否信任自己。
毕竟，皇帝的心意，又岂是轻易能揣测的？
或许，只有等到人头落地的那一刻，才能知晓皇帝心中真正的答案。
“不信。”
“臣有罪。”
皇帝微微皱眉：“何罪之有？”
林时安一脸诚恳，恭恭敬敬地答道：“皇上不信微臣，便是臣未能尽到臣子的本分，此乃臣之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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