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何妃薨
皇帝想伸手握住那双纤细的手却握了一空。
身后的凉意令他微微皱眉，他僵硬的转头，看到何妃的模样吓了一跳：“何妃，你怎会如此。”
只见何妃倒在地上，双唇青紫发黑，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丝黑血，整张脸毫无血色。
"朱高，快，快宣太医。"
"来人啊，快传太医。"
朱高远等人大惊失色，急忙跑进大殿。
太监一路小跑，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皇上，何妃娘娘……”太医见何妃那模样，心中早有了答案，上手一摸，心又凉了一大半。
宫妃服毒自戕，可是大罪，不仅祸及家人，还会牵连整个家族。
他进宫为官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宫妃敢如此决绝的。
何家的情况却不一样。
何思彦已死，何家男丁流放，女眷为奴，何妃再怎么作，也影响不到何家了。
这今日服毒自尽或许还能唤起皇帝一丝怜惜。
太医洞察何妃的算计，心中越发忐忑。
有时候人活着却比不上一具冰冷的尸体。
怕就怕，皇帝怪罪，他们反遭池鱼之殃。
他擦拭了额上的汗珠，低头向皇帝禀告："何妃娘娘这是中毒了。此毒已入内腹，只怕撑不过今晚。"
“朕知道了，退下吧。”
皇帝面色铁青，盯着想床上的何妃，眉宇间带着一抹担忧，还隐约有一丝痛苦。
“是。”太医松了一口气，赶紧退出大殿。
又过了一关。
他深知，何妃也过了这一关。
“你又何苦呢？”皇帝叹息一声，弯下腰，将何妃扶，靠在他身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倔？"
何妃凄楚一笑："皇上，臣妾还有机会吗？与其躺在冷宫，如臭虫一般苟延残喘，发疯，再默默死掉。臣妾宁愿死在皇上面前，再看您一眼。”
皇帝的心，被紧紧揪紧，他沉默良久，突然问：“你不为了自己，难道也不顾小七了吗？”
“小七？”何妃突然停下抽泣，呆呆地望着他，“小七……小七还有父亲。”
何妃的脸色更加苍白，眼中闪过挣扎。
“皇上，自进了这皇宫，什么样的生离死别臣妾没见过。臣妾也不过是走了自己该走的路。”
“父亲他罪有应得，臣妾从不怨你。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小七。您替他再找一位好母亲吧。不求别的，只求能护着他平安长大。待日后出了宫，娶了媳妇，臣妾也就瞑目了。”
皇帝眉心拧紧，突然明白何妃为何如此决绝。
“你想要小七跟着谁？”
何妃怔了怔，似乎没有料到皇帝会有这样一问。
突然，她的眼前越发模糊起来，一口黑血从她口中漫出，染红了她的胸襟，触目惊心。
"小七。"她喃喃着，眼皮慢慢阖上，手却紧抓着皇帝的衣袖不肯撒手，"皇上……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他母妃走了，我怕他……"
怕他会伤心。
何妃终究没说完她的话。
她的声音渐弱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边的秀发，沾湿了她的手指，晕成了黑色。
皇帝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嘶吼着：“太医，太医……”
太医又被唤进殿中。
“皇上，何妃娘娘薨了。”
皇帝抱着何妃渐渐冷却的身躯，久久未曾言语，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多年之前。
当年，吕后病逝，他憋在宫中，总觉得有几分沉闷，遂带着几个亲信微服私访。
行至何家府邸附近，忽闻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何家花园中，一位女子正翩翩起舞。
一身淡紫的衣裙，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紫莲，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在风中肆意摇曳。
皇帝不由被她吸引，掀开帘幔，为她鼓掌助兴。
本以为她是何府豢养的歌姬，何思彦惊慌失措跑进来接驾时才知道眼前的竟是何家小女，那位京城中素有才名的女子。
他顿时疑惑，觉得自己怕是落入了何家精心设计的圈套。
正要发怒时，何妃却大大方方笑着，还带着几分调皮：“早知道皇上会来，臣女等了许久呢。”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言语间透着一股别样的率真与果敢。
她说：“听闻皇上仁爱且胸怀天下，臣女斗胆，只盼能有机会侍奉皇上……”
今天，她告诉自己，想给小七找个好母亲。
半晌，皇帝缓缓放下何妃，站起身来，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疲惫与寒意。
“厚葬。”
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消息很快传至各殿，反应各异。
“就这么死了？”
“她怎么舍得死？”
“这也太蹊跷了？”
玉贵人听闻此事，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发声。
“你，你说谁死了？”
“何妃娘娘。”
“她……”想通原委，玉贵人差点绷不住。
还好，她没有恃宠而骄。
若真如宫人所言将皇上拦住，何妃身死，皇帝没能见她最后一面，那所有的怒意都会发泄到她的身上。
玉贵人轻轻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长春宫呀。
那宫门闭了很久了，何妃怎么会死在那里呢。
皇后听闻此讯，并没有意外，只是叹了一句：“还真快。”
死得真快。
消息也传得真快。
何妃薨了。
厚葬。
…………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
金蝉不解：“怎么就薨了。”
“服毒！七弟已经接到皇后宫中。”赵恭有几分不忿。
他们费力将何家扳倒，一个女人的死轻易又把事情扳了回来。
皇帝体恤何妃，竟赦免了何家女眷。
若不是林时安做事果决，说服父皇当机立断杀了何思彦，他们不就白忙活了吗？
“你们说，当日我出宫的事会不会是何家动的手？”
赵瑜还小，赵恭原本没有怀疑过何家。
但这次何家对自己下手都如此的狠，他不得不多几分提防。
“没想到父皇会同意将七弟养在皇后宫中。”
“皇后娘娘和何妃感情很好呀。”金蝉叹道。
这样一来宫中又多了个嫡子，难怪赵恭会怀疑他们。
何妃身死，金蝉没有一丝同情。
那些被她陷害试药的女子更值得同情。
有些人身子彻底坏了，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样一比，何妃死得干干净净，还风光大葬，反而是种解脱。
赵恭遇害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多，就算有上辈子的记忆，加这辈子的阅历，也猜不透。
林时安也是。
最初，他们怀疑的是宁安王，皇帝也是如此，才会一直打压宁安王。
现在……
林时安不屑道：“想这些做什么？你怕了那小屁孩不成？”
“别日日跑这来闲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断奶呢。快回宫去。”
何妃一死，心硬的皇帝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才让幼子没了母亲。
小七哭着抱着他的大腿，那一句句，“父皇，您是不是不要儿臣了，您是不是不要母妃了”，令他心烦意乱，找着借口就发脾气。
赵恭就是怕被迁怒才躲到金蝉这来的。
“林时安，你是让小爷进宫替你挨骂吧。”
何思彦是林时安砍的，又不是他。
林时安拍了拍他：“这事是你想躲就躲的了的吗？人杀都杀了，你就该坦荡些。”
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样会杀。
大蛇不死，反受其害。
可惜，他再有本事，也没法弄死赵瑜。
“姐姐～”赵恭想撒娇。
金蝉摆摆手，和他告别：“去吧，别被人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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