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宠无法无天
齐铮走的第五天。
他走之前心心念念万般放不下的人,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同旁人接了个血味的吻。
苗承恩脖颈渗了会儿血,始终无人搭理,伤口只好孤单地凝结,过了会儿,轻轻合着眼的人突然皱眉,闷哼了声。
“县主怎么像猫儿一样,还咬人呐。”
“啪!”
右脸颊挨了猝不及防的一个巴掌。
李桑榆猛地退后两步,气急败坏地瞪他。
“放肆!谁……谁谁准你动手动脚的!”
苗承恩指尖轻触巴掌印……说巴掌印都有些勉强,她被亲得手软无力,打得实在不重,他脸象征性歪了歪,轻笑。
“看来这会儿分得清人了,县主,我是齐少将军吗?”
“你!你你——”
李桑榆瞪着眼支支吾吾,竟然答不出!
人都是一样的血肉做的!谁的嘴不是干燥柔软?牙齿不硬?舌头不是湿滑的?!亲起来能有多大差别!
闭眼接个吻就能认人,是话本子看多了魔障了吧!
苗承恩咧嘴:“那……再试试?”
“滚!”
李桑榆红着脸砸了个软枕过去,苗承恩长手一身接住。
“那我走了。”
“哎!你给我回来!”
“到底是让我走,还是让我回来?”
苗承恩倚在门框上站着,笑得得意。
天气放晴,他正站在阳光洒入之处,玉白脖颈上伤口清晰可见,李桑榆鼻尖还残留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很是讨嫌。
“你给方若黎用了什么迷药?先叫醒他……”
“不行。”
洋洋得意的人瞬间变脸,张口就是拒绝。
“为什么不行?”李桑榆想到什么,震惊道:
“……就因为他刚才发疯踹了你几脚?”
“哼。”
这人小肚鸡肠的程度惊呆了李桑榆!
“他爹都死了,你让让他啊!”
“我爹死的时候,也没人让我。”
苗承恩拗着头,李桑榆想到齐老将军,瞬间心软。
……不叫就不叫。
她去请太医,总行了吧?!
……还真的不行。
“县主怕不是在耍下官吧……下官反复确认,这位公子真的没病啊!从脉象上看,他只是睡着了!太医院还有一堆事等着呢,县主万万不可如此戏弄……”
陪着笑脸送走老太医,李桑榆黑着脸,再次把院外看热闹的苗承恩拽了进来。
“你给他弄成活死人了?!”
苗承恩还是那一声。
“哼。”
“你还很得意是吧!”
苗承恩是真的很得意,他天性·就爱挑衅,爱争强,但凡能赢过旁人的事情,都让他得意。
李桑榆一个头两个大,正巧这时候,白嬷嬷走了进来。
“方家使人来送信,说是老太爷不大好,只怕就在这两日了……”
方家大火烧死了方若黎的父亲,他祖父倒是幸免于难,只是家门垮塌这样的噩耗,摧毁他精神的同时,也摧毁了日渐衰老的身体,眼看就一病不起。
李桑榆正在想,该如何劝苗承恩,好歹让方若黎回去看他祖父一眼,就见他高高兴兴地走到床前,掏出银针,胡乱扎了几个穴位,又拿那条棉麻帕子在鼻尖胡乱晃了一下。
——和方若黎施针号脉时那股飘逸出尘相比,他动作随意,简直称得上乱来!
可方才还死活不肯治,现在又突然愿意,是因为听到方老太爷……
李桑榆若有所思,侧头去看,果然见苗承恩勾着嘴角,十足愉悦的模样。
真是太恶劣了。
·
齐铮走的第九天,方家办了丧事。
百草堂成了空架子,连办丧事的钱都拿不出,还是方家世交,那位曾帮百草堂站台的刘府尹出了钱,才没让老太爷走得太寒酸。
办丧事的同一日,大理寺也为这场纵火事件结了案,结局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火是江掌柜放的,江掌柜从爱妻逝世后,精神就不大好,瞒着家人,私下里给自己开过不少方子调理,可惜收效不大。下个月碰巧是他夫人祭日,他在书房里烧祭祀的纸钱,引起火灾。”
“所以是意外?”
官差还是上回来询问苗承恩的那位,也算是熟人,他说得模糊,李桑榆免不了追问,这一追问,官差越发支支吾吾。
“倒也不全是意外……开头是意外,后来火势起来,他……我说了,县主和苗公子可别告诉旁人!”
官差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暗搓搓道:“他见了鬼!”
李桑榆:“……”我信你才有鬼!
她脸上满满写着“不信”,官差急了,信誓旦旦竖起两根手指:“可不是下官胡说,这都是江掌柜遗书里自己写的!”
竟然还有遗书?!
“他说他在火里,见到了爱妻来接他,他妻子是方家老太爷的独生女,方家一切都是他妻子的,也该由他妻子带走!连同他自己一起,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李桑榆质疑:“火那么大,遗书没烧掉?”
“嗐,要不说他疯了么……火都起来了,还不紧不慢写遗书,又在库房里找到个海松木盒子——长白山海松木,不怕火烧,据说方家用那盒子装千年老参的!他扔了老参,留下这份遗书……唉,还从里头锁了门,就这么殉情了!也是个痴人啊……”
官差说得几欲落泪,李桑榆仍是半信半疑。
方若黎的娘亲死了有十几年了,江掌柜早不殉情晚不殉情,和前妻生的儿子来了京城,他终于想起来殉情了?
怕不是心虚作祟……
想到这儿,李桑榆转头看了眼苗承恩,他正在走神,目光落在虚空之中,竟有些茫然无助。
见她看过来,咧嘴一笑,弧度艰涩。
“县主有事?”
“前两天……方家老太爷咽气那天夜里,你是不是出去过?”
苗承恩眸光闪烁一刹,马上恢复警惕。
“出去过如何?没出去过,又当如何?”
李桑榆:“……”这天没法聊。
方家岳婿二人逝世日期相近,停灵七日后,本是同天安葬,然而就在下葬第二日,方若黎父亲江舫被焚毁的尸身竟在棺木中不翼而飞,又为忙碌的大理寺送去了第二桩案件。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
齐铮走后第十天,安平公主带着白青来了一趟。
李桑榆打起精神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让安平公主见着了“新宠”苗承恩的真容,换来好一顿排揎。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安平手指在女儿脑门上点了又点,恨铁不成钢。
“上回那个方郎中不是挺好的么?怎么换了个这样的?!跟那个谁……长得那么像……”
李桑榆震惊,上回母亲瞧见方若黎,可是好一顿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就成“挺好”了?
安平公主被那张脸刺激到,雍容华贵碎裂一地,偏偏苗承恩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要板着脸争一争。
“我比他医术好。”
李桑榆捂着心口,差点儿没憋过气去,大哥,你今年三岁吗?!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规矩!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桑榆,你看看你把他给宠的,简直无法无天!来人,给我拿棍子!家法……”
李桑榆狠瞪苗承恩一眼,让他赶紧走,又甜言蜜语,挂在脖子上好一顿撒娇,这才把差点儿拎棍子的安平公主送出门去。
人送走了才想起来,她竟然忘了问母亲的来意。
白嬷嬷找公主府的老人一打听才知道,李桑榆她亲爹这半年来越挫越勇,被赶了不知多少次,仍孜孜不倦,三天两头往公主府送礼。
只怕之前公主府突然数量变多的面首,也是因为这个。
“县主真的不帮左尚书说句话?毕竟是血缘亲人……”
这话上元节时左金池也说过,但白嬷嬷提起,李桑榆就没那么生气,只是撇嘴摇头。
“若是开了这个先河,以后驸马都尉只要想进仕途了,就和公主和离,过些年仕途到了头,当官过了瘾,再转头复婚,朝廷得乱成什么样子?”
“这事儿不是母亲不同意,也不是我不同意——而是宫里那位,就不可能点头!瞧着吧,越是大张旗鼓,给自己捅的篓子就越大。”
白嬷嬷窥她神色,试探着问:“那县主要不要往尚书府递个话,让左大人别折腾了……”
“不必管他。”
李桑榆对这个爹毫无情分可言,神色淡漠,看得白嬷嬷心底阵阵发凉。
“他自己要跌跟头,就由他去,摔个头破血流就老实了。”
·
齐铮走的第十五天,大军终于集结完毕。
李桑榆爬山城楼,面朝南,目送蜿蜒望不见底的军队远去。
两国大战在即,这一趟过后,那些或年轻或不再年轻的兵士,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城门口送行的姑娘们挥舞着手帕泪眼婆娑,又不知有多少春闺少女意中人,此生再不得见。
李桑榆手里拿着瓜子嗑,不以为然。
“其实死了也好,活着回来升官发财,又有几个还记得糟糠妻的?早都纳妾的纳妾,喝花酒的喝花酒,还不如干干脆脆死在战场上,给人留点美好幻想。”
“在我们南疆有一种蛊,叫钟情蛊,女子定情后给情郎喂下去,男人若是变了心,只要脑海里一想到新欢的模样,就会心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苗承恩饶有趣味地描述那副场景,还伸手抢瓜子,吃得津津有味,李桑榆忙搂紧了小手帕,不给他抢。
“你们南疆倒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地方。”
“那是!除了至情至性,还山清水秀,走一步能碰见五条色彩斑斓的毒蛇虫蝎,还有随处可见的山崖乱石,摔死人尸首都找不见那种,最适合有情人踏青郊游!”
有情人?是适合变了心的“前”有情人吧?
李桑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奇妙的冲动,很想去南疆看看,看看是什么样的水土,养育出苗承恩这样的人。
就在这天夜里,晋康县主的“新家奴”趁月黑风高、人心不古,偷摸爬上了李桑榆的床。
苗承恩就连在床上,也仿佛同人较劲般,一双凤眼狠戾上挑,沉默着不说话,只闷头冲撞。
床榻晃得吱吱扭扭,李桑榆抓紧软枕,胸膛起伏,语不成句地问:
“你……怎么、怎么不出声?”
他笑笑,笑得得意猖狂,撞得也越发用力,仿佛在说,你不知我为何不出声吗?
你不知道吗?真的不知道吗?
李桑榆也笑笑,不再问。
她睁大渐渐氤氲的眼,攀上那人腰肢,让自己陷入到节奏有力的震荡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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