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变质恩人

罗信坚把书房门锁好，有些神秘地说：“其实，我并没有关于火灾的资料，我并没有警察朋友，对于当年的火灾，我所知道的也就是我目睹的那些。顶多知道时间地点。”

“那罗先生叫我们上来是为了……”彭渤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便急于进入正题，想要知道罗信坚到底有什么秘密。

“有些事，不能让小曼妈知道，当然，更加不能让小曼知道，但是却是我一定要告诉你们的，有关这位恩人少年的事。”

童贝贝性急地问：“难不成你知道恩人是谁？”

“不，我不知道，”罗信坚突然变了脸色，略微尴尬地说，“但我却知道，这位恩人当年救人的目的其实不那么光彩。”

彭渤和童贝贝对视一眼，又一起注视罗信坚。看来这个罗信坚真的有秘密，而且，当年的火海救人事件也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我还是仔细讲讲当年的事吧，”罗信坚重重吐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要去回忆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我们家是土生土长的海滨市人，6年前小曼之所以会去到周边的那个田园镇，是因为她参加了一个暑假的夏令营，去乡镇体验生活的。”

“火灾就发生在田园镇？”彭渤想想也是，要是市区内的话，消防工作也会更加快速地展开，犯不着让一个少年冲进火海救人。

“是啊，在田园镇一个偏僻的旧民房里面，那栋四层楼本来就是上了年头的危房了，里面住着的都是一些不肯搬走的穷人钉子户。火势刚刚起来，房子就撑不住了。”

彭渤不解，“夏令营会带学生们去那种地方吗？”

“当然不会，”罗信坚眼神闪烁，“小曼之所以会在那里是因为她受不了夏令营的辛苦，想要找个地方躲避。”

彭渤微微蹙眉，“结果却因为她选错了地方，而险些葬身火海。”

“是啊，当时小曼给我打电话，说是让我马上过去带她回家，她恨不得马上离开那个折磨人的夏令营。”罗信坚无奈地说。

“那么你去了吗？”童贝贝问。

“我当然去了，小曼在电话里跟我哭哭啼啼，还以死相逼，说什么如果我不马上赶过去，她就离家出走的话。我只好打了辆出租，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赶到了那栋危楼。”

“你赶到的时候那栋楼已经开始着火了？”彭渤看罗信坚的面色更加凝重，猜想到了后续剧情。但他也看得出，这个罗信坚似乎有所隐瞒似的，他的心虚骗别人还可以，但是在彭渤这个明察秋毫，看人精准的侦探面前，是无所遁形的。

罗信坚眉头紧锁，紧盯着桌面，似乎又看到了当时火场的情形，“是啊，我还是到晚了，我赶到的时候，那栋四层楼已经深陷火海。我是真的想冲进去救小曼，可是好几次，我跑到门口，就被热浪给逼退回来。说来惭愧，我是真的没有那个胆量啊。”

彭渤毫不掩饰自己看罗信坚的蔑视，冷着一张脸。一个父亲，在女儿深陷火海的危及时刻，居然没有胆量冲进去救人，这说来实在让人唏嘘。

“我赶忙打了火警电话，然后在楼房的出口处徘徊。当时，我看到了一个少年从火海里跑了出来，他似乎没受什么伤。他本来是想要远远逃开的，我抓住他问他里面的情况，问他有没有看到我女儿。”罗信坚越说越激动，有种身临其境的危机感。

“这个男孩就是罗曼口中的俊美少年？”童贝贝着急知道故事的后续发展。

罗信坚抿着嘴，神情复杂地微微点头，而后不无感慨地说：“是啊，就是他。当时他脸上被烟熏得像个小花猫，我也没工夫去看他的样貌是不是俊美。当时我在意的只是他能不能替我进去救小曼。”

“你拜托他进去救罗曼？”彭渤顺着罗信坚的思路，马上预料到了后续，“他提出了什么条件吗？”

罗信坚轻蔑一笑，“没错，我一开始对他苦苦哀求，可他根本不听，就想甩开我远远逃走。我情急之下只好许诺，只要他把小曼平安救出来，我就给他十万元作为酬谢。”

童贝贝捂住嘴巴，不愿相信俊美少年是因为钱才去救人，“他答应了？不会吧？”

“他一开始也不信，但我当场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百块给他，还给了他我的名片，跟他说我说到做到，”罗信坚说到这里，再次躲避彭渤的眼神，“然后，然后他就信了，真的冲进了火海。”

彭渤觉得事有蹊跷，一个好不容易才从火海里逃脱的少年，真的会轻信一个陌生人的十万元的承诺，再次回去冒生命危险？

不对，罗信坚这个故事讲得有些心虚，恐怕事情并非如此。

“然后呢？”彭渤不露声色，不让罗信坚看出他对他的怀疑。

“我在外面等了大概十分钟，十分钟后，消防员也赶了过来，他们在一楼发现了昏迷的小曼，却没有看到把小曼送到一楼的那个少年。”

“你当时忙着送罗曼去医院，恐怕也没有留下来寻找那位少年吧？”彭渤明白了，原来那承诺的十万元，罗信坚并没有履行诺言支付给少年。

“唉，没办法，我当时真的必须跟小曼一起去医院。我已经把名片给了那个少年了，我以为他会在事后主动联系我的，说真的，我连十万元都准备好了。可是，我等了将近一年都没有那个少年的消息，一年后，我也就放弃了。”

彭渤沉思片刻，问：“我不懂，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让罗夫人知道的吗？”

罗信坚愣了一下，诚恳地说：“这个嘛，主要是因为小曼。我那个夫人啊，有什么话都会告诉小曼，根本藏不住事儿。我不忍心让小曼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俊美少年是个为了钱才去当英雄的变质恩人，所以……”

彭渤表面上表示理解，但内心里，他还是觉得罗信坚在撒谎，这其中一定还有内情，只是罗信坚出于某种目的不肯告诉自己。彭渤知道，身为侦探，最头疼就是遇见这种有所隐瞒的委托者，委托者的隐瞒会给侦探的工作带来很多不便，事倍功半。

“我想，既然这个少年并没有找我兑现诺言，说不定，说不定是因为他已经，已经遇难，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彭侦探，我找你帮忙就是为了在网友们人肉找到这个俊美少年之前，由你先找到他，我好在其中运作一番。”罗信坚干涩笑了两声，一副“你懂得”的神态。

彭渤会意，“我明白，你并不希望这样一个变质的恩人走进罗曼的生活，你也不忍告诉罗曼当年的真相，她心心念念的俊美少年是个爱财之徒。所以你要先于网友和舆论找到他，确保他不要出现在罗曼的生活中。”

罗信坚诚意满满地做出一副拜托的架势，“彭侦探，我这个父亲的苦心，还望你能够理解。”

彭渤无关痛痒地吐出两个字，“理解。”

罗信坚放心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给彭渤开了一张支票。

彭渤接过支票，上面的数额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虽然这个罗信坚是个暴发户，跟他之前结交的那些上流圈里的富豪有本质的不同，但想必罗信坚也知道行情，给出的价码并不比其他富豪逊色。

“我相信彭侦探的能耐和职业素养，所以一次性把酬劳都事先支付给你。如果有了什么进展，还请第一时间告知我。”罗信坚一副谦逊平易近人的君子风范。

彭渤起身告辞，带着童贝贝离开了罗宅。

坐上陆小虎的车，彭渤马上对童贝贝说：“找人不是我的强项，毕竟有关当年火灾事故的资料属于警方内部资料，所以这事儿还是得找童睿帮忙。”

“没问题啊，我哥之前收了你的礼物，当然不能过河拆桥，他一定会帮忙的。”童贝贝说着，掏出电话给童睿播了过去。

童睿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在约定好的饭店包间汇合的时候，他已经带来了6年前田园镇火灾事故的资料。

这场只有三个人的饭局当然是彭渤买单，他已经把童贝贝视作朋友，又因为跟童睿的接触，以及童睿是童贝贝亲哥哥的缘由，也把童睿纳入了朋友的队列。

“资料给你，”童睿落座后便放下档案袋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边说，“资料我大概看过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当年的火灾定义是事故，因为楼房老旧，电线老化，又加上天热遇上了明火，所以才导致的火灾。”

“起火点是301室，”彭渤翻阅资料，自顾自地说，“可是301室的住户早已经搬走，所以才没能被人尽早发现起火点。”

童睿喝了一大口饮料，“是啊，本来应该是没人住的破楼房，等待拆除的危楼，可是那场火灾却造成了三死三伤。”

彭渤低头快速扫视手中的资料，“死者一，危楼钉子户鞠洪升，6年前41岁；死者二，卜展强，高利贷债主，6年前50岁；死者三，金妍，6年前16岁，参加夏令营的女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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