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单纯的青蛙

凌晨四点半，审讯室中，马晋把一张刚刚打印的照片摆在罗曼和薛冰冰以及她们的律师赵律师的面前。

照片上是鞠源的衣服，背面在特殊灯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两个张开首印形状的残缺印记。虽然印记残缺，但明显，那就是一个人的双手掌印。

“留下印记的痕迹正是鞠源使用的药膏，同样的药膏我们在罗曼手上也提取到。这照片上还有标尺，标记手掌印的大小，待会儿我们也会测量罗曼的双手……”马晋职业化地告知对方。

罗曼沉不住气了，“没错，这是我的掌印，那又怎么样？”

赵律师示意罗曼不要说话。可罗曼却固执得很，执意解释：“这手印是我留下的，但是，但是是在特殊情况下留下的。”

“哦？怎么个特殊情况？”彭渤冷冰冰地问。

“当时鞠源跟我表白，趁我不注意，他就抱了我！手印是他抱我的时候，我猝不及防，按在他后背的。哦，对了，那之前，他还拉我的手，所以我的手上才会粘上他那股什么怪味道。”

彭渤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来，鞠源的双手上根本没有粘上什么药膏，他傍晚涂抹药膏后用了手机，手机上才会沾染药膏。但在见你之前，他揣好手机之后，他是洗过手的。所以你受伤沾染的药膏，只可能是从手机转移而来。”

罗曼慌了神，看了一眼薛冰冰和赵律师。

赵律师刚想开口，彭渤又继续，“二来，你说手印是你猝不及防拥抱鞠源才留在鞠源后背的，这就更加不可能了。你看照片，你留下的手印两只拇指在内侧，这符合一个人站在另一个人身后双手做出推或者拍打的手势。而拥抱的话，即使两只手的手指是向上的，两根拇指也是应该在外侧。除非，你的双手在鞠源背后打了个交叉，而且还能让手指向上。”

“没错，我就是打了个交叉！”罗曼开始慌不择路。

彭渤轻蔑一笑，“罗曼，你最好听我说完，拥抱的时候，你的双手在对方后背打交叉，还能保持手指全都是向上的，除非你抱着的是窄窄的纸片人，或者就是你的手臂长度是现在的二倍。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假人让你抱抱看。”

罗曼还想出言反驳，赵律师及时阻止，“这位侦探先生，这双手的手印即使是罗曼的，也不能成为决定性证据，罗曼也可以是在背后拍了死者而已，并不一定就是推死者坠楼留下的。”

彭渤又把鞠源的手机摆在桌面上，对律师讲解了输入法的问题，“我们刚刚已经跟与鞠源联系最为密切的麦子霖编辑取得了联系，对方向我们证实，鞠源一直使用笔划输入法。也就是说，遗言是凶手伪造的，可凶手却忘记了把输入法恢复到原来的笔划输入法。”

罗曼一拍桌子，脱口而出地叫道：“它本来就是拼音输入法！”

赵律师无奈地捂住了双眼，罗曼大概是最让她头疼的委托人了。

薛冰冰狠狠拉了罗曼的手臂，“小曼，你别胡说。”

罗曼这才反应过来，还想再说点什么掩饰自己的口误，但也意识到了，自己是说多错多。

马晋得意地一笑，“赵律师，虽然现在我们掌握的还都是间接证据，但你也清楚，间接证据也是可以定罪的，况且我们的间接证据具备一定的连续性。”

赵律师还保持着职业化的冷静，“那么杀人动机呢？罗曼有什么理由杀害鞠源？”

“没错，以我们罗家的情况，根本不在乎那十万元，更不必担心鞠源纠缠不清。小曼根本没理由杀人！”薛冰冰给罗曼助阵，言之凿凿地说。

马晋看向彭渤，指望彭渤能够讲出一个合理的杀人动机。

彭渤不想让马晋失望，但他现在确实不能清楚讲明罗曼的杀人动机，“在我看来，6年前的火灾事故中，金妍的死是有问题的，并不像罗曼和鞠源描述得那么简单。罗曼杀鞠源的动机，肯定跟金妍有关。”

赵律师微微一笑，“也就是说你们还没搞清楚动机，证据也只有这么几个间接证据。既然如此，请配合我办理手续，我要带罗曼离开了。”

童睿不情不愿地配合赵律师他们办理了手续，目送三个人离开。

“凶手明明就是罗曼，”童睿懊恼地问马晋，“马队，你觉得以现有的证据，判定罗曼谋杀的胜算有多大？”

“不好说，”马晋侧目去看彭渤，“彭渤，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证据呢？或者是罗曼的杀人动机？”

彭渤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我试试看吧。”

童睿看彭渤疲惫的样子，关切地说：“看你状态很糟糕，不然你去我家先休息一下吧。毕竟要回你的别墅路途太远，可能后续还需要你帮忙。”

童贝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童睿居然同意彭渤去他家休息！

“但事先说好，你在我的房间休息。”童睿话虽是对彭渤说的，但警告的眼神一直冲着童贝贝。

彭渤实在太过疲累，也不想拒绝童睿的一番好意，便跟童贝贝先回了童家兄妹的出租屋休息。

刚一到家，童贝贝便接到了麦子霖的电话。

“贝贝，我刚刚打鞠源的手机，可接电话的是警察，他们说鞠源出事了。到底鞠源出什么事了啊？”麦子霖焦急地问。

童贝贝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对麦子霖坦白，毕竟麦子霖是鞠源唯一的朋友，对他那么照顾。

“鞠源，鞠源被谋杀了，嫌犯就是他心心念念了6年的心上人。”童贝贝哀伤地说。

“天啊，怎么会？”麦子霖呆愣了片刻，低声嘀咕，“难道这就是鞠源所说的契机？”

“什么什么，什么契机？”童贝贝摸不着头脑。

“是这样，之前鞠源给我发过一篇文稿，是他写的一本科幻小说，希望能够以自己的名字出版。但我把稿子递上去，领导却因为鞠源没名气，状况又糟糕，说稿件不错，就是缺少卖点，还是希望鞠源能够继续给我们公司的知名作家当枪手……”

“你们领导还真是过分。”童贝贝替鞠源不平，顺便把手机开了免提，让彭渤一起听。

“是啊，当时我把这话委婉转达给鞠源，他却说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说他不急，因为领导想要的卖点很快就会有，等到合适的时机到了，领导一定会把他的稿子当宝贝。因此，他还执意跟我签订了出版合同，自己先签了字，并且决定把稿酬都捐给慈善机构。”

童贝贝与彭渤对视一眼，问：“难道鞠源的死就是这个卖点？鞠源作为当红话题俊美少年的男主角，却被罗曼恩将仇报，这新闻一旦公开，鞠源虽然死了却也是话题人物啊。这个时候出版他的遗作，不火也难！”

麦子霖听到了童贝贝的话，马上回过神，“贝贝，不说了，我得去找我们领导。改天聊啊。”

电话挂断，童贝贝抬头一看，彭渤脸色凝重，整个人僵在那里。

许久，彭渤才缓缓说：“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鞠源的布局。原来鞠源，果然不像我们看到的和想象中那么单纯。”

童贝贝注意到彭渤这一次用的是肯定句，他如此笃定一定有他的道理，“什么布局？难道他的布局中，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杀掉吗？”

“不，被杀死，而且是被罗曼杀死，这正是鞠源要达到的目的，所以他才会突然间改变主意，主动到罗宅承认身份。哼，说什么一直对罗曼念念不忘，暗恋了6年的话，根本就是谎言，他对罗曼，根本没有一点好感！6年来，罗曼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噩梦。”

“为什么？”童贝贝一时间难以转过弯，毕竟她一直认定了鞠源是个痴情的可怜人，对罗曼一往情深。

“贝贝，还要麻烦你联系麦子霖，我想看看鞠源的遗作，说不定他会在小说里留下什么线索，有关当年火灾事故中金妍之死的秘密。我这就去鞠源家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彭渤说着便起身往门口走。

童贝贝看着彭渤因为疲累不再挺拔的身躯，虽然心疼，但也只能听从吩咐。

下午四点，彭渤回到童贝贝家，看到童贝贝也是一副刚刚进屋的样子，正在开电脑。

“麦子霖今天可是个大忙人，我好不容易才要来了鞠源小说的电子版，正要看呢，”童贝贝给彭渤开门，带着彭渤往自己房间走，“对了，鞠源家里有什么线索吗？”

彭渤点点头，“有，我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拨通后得知对方是个律师，鞠源几年前曾经联系过的律师；还有就是鞠源的病例，他在我们第一次去他家的第二天早上收到过一份医院寄来的检查结果。这些稍后再说，还是先看小说吧。”

彭渤把小说拷贝了一份，用平板看，童贝贝则是并她的笔记本，两个人呆在童贝贝的卧室里，一个坐着，一个半躺着，就这样安静地看书。

彭渤的阅读速度很快，一个多小时，他就看完了整本小说。放下手中的平板，彭渤长吁短叹。鞠源真的把6年前的真相写在了这本小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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