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哥哥的惩罚
门开了，霍清明一脸着急地站在门口。
“对不起打扰了，我想请问您，今天晚上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十分娇小、束着马尾辫的女孩？”
看到肖桐疑惑的表情，霍清明立刻补充道：
“是这样的，我是金市二十七高中的老师，今天带了班上的学生来这附近露营，刚刚点人数时发现丢了个学生，我们找遍了营地也找不到她。这片地方……好像除了您以外，也没有其他人了，所以，只能冒昧敲门了。”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巧了。”肖桐露出了热情的微笑，“这个女孩不久前敲了我家的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告诉我她迷路了，我看她可怜，把她请进去了。”
“是吗？这太好了!”霍清明如释重负地说，“哎哟，吓死我了！你说，要是万一真丢了个学生，这个责任我怎么担当得起？”
肖桐笑了，赶紧邀请回去进屋：“您请进吧，小姑娘人在卫生间，您进去坐着等吧。”
“谢谢。”霍清明道谢后，踏进了屋里。
肖桐一关上门，立刻掏出了手/枪，对准霍清明。
他的表情冷若冰霜，眼里隐藏不住冷血的杀意。
“把手举起来。”
霍清明一愣，乖乖就范。
“哼，又一个自投罗网的。”肖桐冷笑道。“看来，老天待我不薄，无缘无故又多了个跟警方谈判的筹码。”
“喂，”霍清明突然叫道，“黑椒炒牛肉的滋味好尝不？”
对于霍清明的无厘头一问，肖桐始料不及，不禁愣了一下。见肖桐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霍清明便趁着电光火石的瞬间，飞也似地抬起了腿，往肖桐的膝盖狠狠一踢。肖桐一吃痛，腿一弯，兀然跌坐在地上。霍清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了他的脖子，用手肘猛击他的小腹，再将他的手腕紧紧一扣，“当啷”一声，手/枪已跌落在地。
霍清明将他拷在椅子上，再冲到别墅里的各个房间寻找江烟雨。最后，他终于在二楼右侧的房间里，找到了双手被捆绑着的江烟雨。他解开了绳子，撕下了她嘴上的粘布。
“没事了。”霍清明将江烟雨紧紧抱在怀里。
二人刚刚命悬一线，如今再次重逢，竟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肖桐已经被我控制住了。我打了电话，援兵很快就到。”
“清明，我发现了被害人尸体。”江烟雨到底受过了几个月的严苛训练，很快地就平静了下来。
霍清明手中的手电筒往江烟雨手指的方向一照，不禁一愣。他扶着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电灯开关在哪儿？”霍清明用手电筒往墙壁上四处照射。
突然，江烟雨紧抓了霍清明一把：“有声音。”
此时此刻，走廊响起了微弱的脚步声。脚步声很细，细得只有耳尖的江烟雨才能听到。
犯罪嫌疑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难道屋里还有别人？
霍清明赶紧关掉手电筒，和江烟雨躲在门后，全神贯注地伺机而动，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房里又是一片漆黑。
脚步声来到门口便戛然而止。霍清明向江烟雨比了一个手势，江烟雨点了点头。
门被“咔啦”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霍清明突然扬起腿，重重地踢在来者的鼠蹊部上。尽管如此，来人的反应和速度也不容小觑，极短的时间内，他突然抬起了膝盖，抵住了霍清明的腹部，将霍清明用力一推，定在了墙上。霍清明不甘示弱，赤手空拳地和对方过了几招。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江烟雨突然将胡椒喷雾剂对准了对方的脸，狠狠一射。
对方顿时痛苦地弯下了腰。
房间里顿时弥漫着呛鼻的味道。霍清明一个箭步将对方拽了起来，用手电筒对准了他。
他不禁脸色骤变。
江烟雨一看，也跟着被吓得花容失色。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长官霍旗风。
当二人搀扶着霍旗风走出别墅时，他还在不停地流着眼泪，涕泗交流的模样令江明诚和其他的金市特警们不禁一愣。
霍旗风不停地用水冲着脸，过了二十分钟，感觉才慢慢有所好转。
在特警们地毡似的搜索下，终于在别墅里发现了两具女尸，其中一具已遭肢解。完好无损的那一具，肖桐还未来得及分尸，暂时将之藏在行李箱里。根据脱氧核糖核酸的比对显示，杀死两名受害者的凶手正是肖桐。铁证如山，肖桐无从抵赖，唯有供认不韪，俯首系颈。
特别调查局训练所主任教官办公室。
“你们这样擅作主张，在没有通知上级的情况下闯入虎穴，已经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再加上援兵出现时，你们敌我不分，差点误伤了自己的长官，按照训练所的规定，你们理应受到严重的处分。”
霍旗风坐在位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霍清明和江烟雨。
“不过，基于你们愿意主动出击，不惜以身试险的积极态度，又加上破案有功，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
霍清明和江烟雨难以置信地看着霍旗风，没想到他竟然不予追究。霍旗风对此事的宽容与大度令二人极不适应。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们先去上课吧。江长官已经在教室里等你们。”
霍清明和江烟雨一踏进教室，便看到江明诚坐在教室中央的一张桌子上，阴沉着脸，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把教鞭。教鞭原本是放在黑板前的，自从训练所一律采用了电子教鞭以后，它早已废弃不用多时，可江明诚不知为什么却对它产生了兴趣。
江烟雨的心猛地一凉。
“你们来了。”江明诚头也不抬，铁青着脸说道，语气冰冷得可怕。“霍清明，如果不想遭殃，你就给我待一边去，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准打岔。”
霍清明一愣：“要不，我先出去一下？”
“不用。”江明诚字字句句地说。
霍清明从来没有见过江明诚如此生气的样子。听他这么一说，他只好沉默地走到教室后方，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低下头看书。
“哥……”江烟雨怯怯地叫了一声，一接触到江明诚锐利冷峻的目光，只好改了口：“长官。”
“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江明诚盯着她，不苟言笑地问道。
“知道。”江烟雨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江明诚失望地说，“江烟雨，你现在是一名实习调查官，是特别调查局训练所的学员，你知道警界的三大纪律是什么吗？”
“服从命令，听从指挥，遵守规定。”江烟雨回答。
“在肖桐一案里，你做到了吗？”
“我……”江烟雨咬咬牙，“我错了，长官。”
“这一次，要不是霍清明够机警，制服了肖桐，解救了你，你知道你会有什么后果吗？”
“……”
“身为一个调查官，做任何决策之前，一定要将自己和搭档的人身安全作为首要考量，就凭你自己一个突发奇想，就想以身试险，还不惜将搭档拖下水，你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你也不爱惜别人的生命吗？”
“……”
“这一次破案是万幸，可你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有如此好的运气。万一你遇到的是一个身手敏捷、心思缜密的高智商罪犯，那下一个躺在停尸间里让人解剖的，或许就是你了！”
“……”
霍清明听着江明诚怒不可遏地斥责着江烟雨，心里不禁替她感到一阵委屈。其实，这也并非完全她的错，虽然做法是有些大胆，但毕竟也出奇制胜，无可厚非。
“你看看人家霍旗风平时是怎么管教弟弟的？”江明诚指着霍清明问道，“我就是平时对你太放松了，你才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如此莽撞！我真是宠坏你了！”
江烟雨长大以来，头一次被哥哥当着人前这样劈头盖脸地责骂，心里一委屈，眼泪里顿时挤满了泪水。
“把手伸出来。”江明诚命令道。
江烟雨一听，急了：“哥……”
江明诚见她犹豫，用教鞭用力打了一下桌面，大吼了一声：“伸出来！”
江烟雨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陡然一震。她忍住眼泪，乖乖就范。江明诚抓起她的手，摊开了她的手掌心。
“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行不行？”江烟雨的眼泪居然簌簌而掉。
霍清明的心不由得一紧，明诚哥要打江烟雨？他真下得去手？
“你看，为了查案，你连自己的手都可以糟蹋，苦肉计都用上了，你说你疯不疯？哪有你这样查案的？”江明诚皱着眉头说道，语气已经缓和多了，并带有深深的心疼。
江烟雨原本以为哥哥要打她，听了江明诚的话以后，不禁错愕了一下，红红的小脸怔怔地看着他。
“你想什么呢？我说过要打你了吗？”江明诚余气未消，瞪着江烟雨，“你都这么大了，我怎么还会打你？”
“……”江烟雨无话可说。
江明诚看到江烟雨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的怒气也已经消了一大半。他轻轻地把教鞭放在桌子上。
“今天晚上，到资料室去打扫打扫。把地上的灰尘扫干净，每本书，每个架子都要一尘不染。我明天会检查。还有，不许找人帮忙。”江明诚故意瞄了正在低头看书的霍清明一眼。
“现在开始上课。”说完，江明诚跳下桌子，走回讲台。
十点以后，训练所的阁楼里，两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在资料室的门前徘徊着。
“怎么样？有没有人？”霍清明轻声问道。
“没有。”江烟雨朝楼梯间望了一下，答道。
“那好，我先进去了。你跟着来。”说完，霍清明闪进了资料室里。
江烟雨也进去了以后，忧心忡忡地对着霍清明说道：“清明，不然你回去吧……万一被我哥抓到……”
“没关系，你哥又不是我哥，”霍清明压低了声音，“就算抓到，后果也不会太惨的。单看他的惩罚方式，就知道你哥和我哥的区别了。”
“那是因为有你在场，他收敛了。你是没看过他真正发脾气的样子。”江烟雨低声说道，将一叠一叠的书籍从架子上搬了下来，“我小的时候有一次犯错，被他狠狠地管教了一顿。”
“怎么回事？”霍清明一边搬书，一边问道。
“我初一那年为了逃过最讨厌的体育课，假装生病，结果老师通知了我哥，他特地从警校里跑出来带我去看医生，就这样被揭穿了。”
“什么？装病？”霍清明难以置信，“看不出你曾经那么调皮啊。”
“他以前从来没打过我，但他知道我说谎以后，二话不说，特地到店里买了一把戒尺。”江烟雨对被打的滋味仍然记忆犹新，“总之……从此以后，我真的再也不敢说谎了。”她心有余悸地说。
“他真打你了呀？”
江烟雨严肃地点点头：“左手被打了十下，毫不留情。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体育课呢？”霍清明不解。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喜欢那些运动，也对自己的体能没有信心。”江烟雨说道，“后来读了心理学以后，我也分析过这个问题，但也只是停留在猜测阶段而已。”
“那后来每次的体育课你怎么办？”
“后来？”江烟雨的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后来就没有体育课上了。”
“怎么回事？”
“因为……我来初潮了。连我都被自己的症状吓坏了，更不用说哥哥了。当时的情况，和你上次所看到的是一样的。哥哥担心不已，带我去医院检查，结果发现我有这方面的问题。哥哥怕我吃苦头，将医生诊断的情况告诉了我的班主任，请她特别关照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没上体育课了。”
看着霍清明疑惑的神情，江烟雨再次补充：“当时的体育老师是个特别健硕的女人，她特别不能理解我的情况，以为是我小题大做。谁让我之前欺骗过她，有过那样的案底呢？她没法信任我，也对我非常不满，觉得我是被家人娇惯、宠坏的孩子，于是就特别针对我，后来干脆对我冷嘲热讽，不让我上她的课了。从此，每逢体育课的时候，我只能坐在操场一隅，静静地读书。”
“这老师怎么能这样？”霍清明气愤地说，“她也太过分了吧？自己什么都不了解，就直接剥夺了你上课的权利！明诚哥呢？他没有找学校理论吗？”
“我哥哥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江烟雨有点难过地说，“我一直没敢跟他说。说到底，也怪我自己，是我自己丢掉了别人对我的信任。我一直觉得是上帝在惩罚我，既然我那么讨厌这门课，甚至还为了逃避它而说谎，这下好了，从今以后我真的再也不能上了。其实，与那种被排斥的滋味相比，我宁愿上体育课，也不想被别人异样的眼光指指点点。”
霍清明看着江烟雨，想象着那一年处在豆蔻年华的江烟雨，温柔可人、活泼可爱，却因为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体质而遭受非议甚至排挤的眼光，心里不由涌起了一阵怜惜与同情。
“所以，你后来一直逞强，就是为了不惹非议？”霍清明想起了刚训练时，无意间听到的她与江明诚在楼梯间的对话。
江烟雨点点头：“从小到大，我认识的很多女生都对我的症状不以为然，认为我在夸大其词。只有我真正的朋友，才能理解我的痛苦。”
“你的人缘那么好，剔除掉那些妒忌你的人，剩下的，都一定非常理解你。”霍清明由衷地说。
二人已经把所有的书都弄下来了，开始往架子上擦灰尘。突然，他们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声音越来越逼近。
二人大惊失色。
“清明，我哥来了！”江烟雨紧张地耳语道，“你来不及了，怎么办？”
“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说完，霍清明手还拿着擦布，用了最快的速度，躲进了资料室后方的桌子底下。
江烟雨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擦着书架。
“烟雨。”
熟悉的声音传来，烟雨转头一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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