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疼
一个月后。
天气晴朗的早晨，朵朵白云悠悠地飘荡着，特别调查局训练所里，新人训练如常进行。
霍清明和江烟雨在特别调查局训练所里受训的日子，已有一个月了。经过了三十天的训练，他们已经渐渐地适应了这种极为规律的群体生活。除了上午的集体体能训练，每天下午，他们还要在57号地下教室里，在江明诚的指导下恶补关于刑事侦查方面的知识与技能，晚上还有理论课程。
除了霍旗风时常对霍清明板着脸，时不时从他身上挑刺以外，其他教官都对霍清明夸赞有加。虽然霍清明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对人的态度都是谦逊有礼的，在课堂上的表现更是出类拔萃。他心思敏捷，对新的知识很快就可以融会贯通，睿智得令人惊叹。
至于江烟雨，更是不折不扣地成了训练所里的开心果，活泼开朗、小鸟依人的她在以男性为主的训练所里仿佛一道赏心悦目的旖旎风光，令人不禁心向往之。虽然她在体能方面稍逊于其他学员，但在其他课程里却显露出冰雪聪明、颖悟绝伦的一面，年纪虽轻，情商、智商却不容小觑，深受大家的欢迎。在她与霍清明互补互助的合作下，大部分的任务更是完成得令人拍案叫绝。
尽管如此，这一个月的生活对大家而言，更多的是痛苦不堪。喜欢挑战人体极限的魔鬼教官、令人叫苦不迭的体能训练、严苛得不近人情的军事化管理，令霍清明每天都觉得自己“元气大损”。
更糟的是，霍旗风总是特别针对他。
只要是霍旗风的课，不管霍清明做得多好，总会被霍旗风找各种理由惩罚。不是被罚做俯卧撑、负重跑步，就是深蹲、蛙跳、蹲警姿等各种体罚。就连走正步与站姿训练，时间也要比别人多一倍。霍清明的身体底子再好，也毕竟是血肉之躯，排山倒海的疲累与身心折磨，他的身体就快不胜负荷。
其他学员对于霍清明的“特殊待遇”，早已见怪不怪。报到那天所上演的那一幕，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两个姓霍的男人总是水火不容，说是兄弟，实际上更像是仇人。
昨夜，他们上了两个小时的理论课，课后与搭档讨论作业，近十一点才回到寝室，累得一趴下就睡着了。现在，就算是醒着，霍清明依然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浑身的肌肉更是酸痛难当。
霍清明走进食堂，同学们都已经开始吃早餐了。
“早。”霍清明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坐在他们当中。
经过了一个月的相处，他们之间早已熟络起来了。霍清明一边和他们聊着天，一边往手中的面包涂上牛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地，离集合时间只剩半个小时。
霍清明心不在焉地看着手表，心想江烟雨怎么到现在还不下来吃早餐。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离集合时间只剩十五分钟。他再也坐不住了，在主楼大厅里找到了另外两个女孩，问道：“江烟雨怎么没跟你们一起下来？”
“她还没起来呢。她说还想再多休息一会儿，让我们先下来。”回答的是一个名叫李欣然的高个儿女孩。
“你说，她会不会是睡过了？”另一个短发、精瘦的女孩问道。她叫徐慧，虽然名字颇为女性化，但声音、长相和气质，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男生。
“你是她的搭档，难怪你着急，不如我们上去看一看？”李欣然问道。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手表，离集合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
“时间快到了！”李欣然着急地拉了拉徐慧，“我们动作要快！”
“哎，不用了——”霍清明突然阻止他俩，“你们别上去了，否则就该迟到了。我去吧。”
李欣然和徐慧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霍清明，你要去女生寝室啊？难道你忘了规定？”
“我总不能害你俩迟到啊。你们先去集合，别告诉人啊。”霍清明说完，立刻飞奔上楼，霎时不见踪影。
来到女生寝室前，霍清明敲了敲房门。
无人回应，只有房里的风扇在呼呼作响。等了一会儿，霍清明心一急，推开了门。
“烟雨！”霍清明一看到江烟雨，立刻大吃了一惊，赶快冲上前去。
只见她正蜷缩在床边，弯着腰，双手捂着腹部，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此时此刻，她的脸色苍白得惊人，身体瑟瑟发抖，额上尽是冷汗。
“烟雨，你怎么了？”霍清明将她扶起，赫然发现她的裤子已沾染了一大片的血迹，脸瞬间被吓青了：“烟雨……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清明……”江烟雨已经痛得快失去理智，她靠在霍清明的肩上，咬紧牙根，虚弱地指着储物柜的方向，“止……止痛药……给我……密码……2081……”
“止痛药？好，好，你等着，我给你拿来。”霍清明说完，一个箭步冲到储物柜前，用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输入了密码，从塑料袋里取出止痛药。
“是这个吗？”
见江烟雨点点头，他赶紧倒了一杯水，连同药丸一起递到江烟雨面前。
江烟雨服下止痛药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行走，却被霍清明一手拦下：“你别动，你要什么，我来拿。”
“别理我……”江烟雨着急地推开他，却站不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霍清明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抱住了她，顿时被她的冰冷的身体吓了一大跳。
“烟雨，你的手怎么这么冰？”霍清明握住了江烟雨像冰块一样的双手，为了让她取暖，他下意识地将床上的被子一掀而起，将江烟雨的身体紧紧地裹起来。
这时，床单上鲜红色的血迹，刺目地跃然出现于眼帘。
“烟雨……”霍清明有点结巴，“你，你病了，我必须报告长官，送你去医院——”
“不，”江烟雨有气无力地打断道，“不用去医院……只是来了例假……生理期……很正常……我要卫生巾，快点……”她指着储物柜的方向。
巨大的痛楚一波又一波地朝她袭来，她闭上了眼睛，靠在墙边。
“好，好，你等着。”霍清明飞快地将江烟雨需要的东西拿来，江烟雨接过以后，立刻将他推出房间，“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霍清明只好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口等待。
江烟雨苍白的脸蛋、颤抖的身体、鲜红的血迹……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尽管江烟雨说这是正常的，但他的常识告诉他，江烟雨的症状并不正常。
他想起了第一天报到的傍晚，江烟雨和江明诚在楼梯间说着悄悄话，神秘兮兮的情景。
那天以后，江烟雨就连着请了两天病假。他当时还慰问过她，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肚子疼，他还以为她只是吃坏肚子了呢。
他现在终于明白，那天他们兄妹说的究竟是什么了。
等了许久，他有些按捺不住，举起手敲了敲房门。
“烟雨……”
“烟雨？”他试探性地问，慢慢地推开房门，只见江烟雨已经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里抱着弄脏的衣物和床单。
霍清明一怔。
“你要干什么？”霍清明扫了一眼床铺，气急败坏地说：“你干嘛自己把床单拆下来？你应该休息！”说完，他接过了烟雨手中的衣物，放在一旁，“来，快坐下。”
霍清明让江烟雨坐在床沿，从保温瓶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喝了热水以后，江烟雨抬起了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霍清明：“清明，你快去集合吧。不用照顾我了。”
霍清明怜惜地看着她，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感到心疼。
“很疼吗？”他轻轻地问道。
“还好。”江烟雨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我去报告长官吧，你看起来病得不轻。”
“不用。”江烟雨轻轻地说，“我真的没事，等药效起了，我就好了。”
见霍清明放心不下，她再次补充道：“因为子宫内膜前列腺素浓度过高所造成的原发性痛经，在每次生理期的头三天，我都会出现这些症状。”
江烟雨并没有告诉霍清明，今天的症状其实算轻的了，平日里，倘若痛到极处，还会呕吐不止。
霍清明听了，心一痛，蹙紧了眉头：“都怪我，应该早点过来的……床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比预期的早了两天。昨晚太累了，我忘了采取安全措施……刚刚被痛醒后，才发现弄脏了……”江烟雨无比沮丧地说。
“这样的流血量，正常吗？”霍清明的语气显得很担忧。
“正常。”
听了江烟雨的回答，霍清明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似是比较放心了。
江烟雨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去洗衣服和床单。”江烟雨将衣物抱在怀里，却被霍清明挡住了去路。
“烟雨，你别去了。好好休息。”
“现在不洗就来不及晾，如果来不及晾干，我晚上就没有床单可以睡，明天就没有裤子可以穿了。”江烟雨说着推开了霍清明的手，“快去集合吧，你已经迟到了。我哥哥已经跟教官们打过招呼了，请你帮忙告诉霍长官，说我病了，他会明白的。”
看到她身子那么虚弱，还要去清洗弄脏的衣物，霍清明始终于心不忍。他注视江烟雨几秒后，突然将她手中的衣物夺了过来:“我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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