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于平静
天空的第一束光透过窗照在了顾云生的脸上，像天使亲吻着他的脸颊。
他从床上爬起来，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还没缓过来啊，他想。
顾云生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会计算好自己睡多久能达到最好的精神状态，留多少作业能不被老师发现，几分钟能骑到学校。所以他每天都是擦着铃声走进的教室。
他拍拍脑袋，然后习惯性的穿上校服开始洗漱。
早上的阳光多么明媚，风儿多么喧嚣，以及这衣服是多么……红？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沾着大片血迹。不处理掉会很麻烦吧，他皱着眉头。
顾云生把身上的衣服扔进盆子里，从衣柜里翻出另一件校服。在检查没什么遗漏之后才慢悠悠的走出门去。
夜里好像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地上干净的像是水洗过，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一条血淋淋的大腿……
“哟，小顾今天也起得这么早啊。”卖油条的大妈觉得顾云生是个好学生。他总是放学后第一时间回家，还勤工俭学，成绩特好且不骄不躁。然而顾爷每天除了待在家里真的没地方去……对于大妈的问题，他的原话是，还行。
大妈一听立刻误解了他的意思。哎哟，这孩子还怪谦虚的。看着顾云生的表情也越加和善。回家以后她总是和女儿说，你看看人家小顾怎样怎样。久而久之，搞得他还真成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事实上顾爷的成绩真的只是还行。每科都比平均分高出一点，顶天了也就是个中上。
“早。”顾云生特闷骚。心里想的从不表达出来。就算前面有个美眉大秀美腿，他也只会挥挥手，礼节性的打个招呼。
他从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零钱递给小摊的大妈，然后接住了她递过来的油条把它挂在了车龙头上。
“再见。”顾爷翻身上车，嘴里叼着半根油条。哼哧哼哧的瞪着黑驴上坡，从不拉链的校服飞的老高。一路绝尘而去，留大妈在身后吃灰。那身影风骚得好似一枚淫贼。
……
顾云生叼着油条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他旁边的男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算是打招呼。
卧槽啊，什么情况。咱们相处两年都没人和我打招呼。第一个人是个男的，难道我注定是个基佬？顾云生这样想着，他的脸色变得不正常好像吃了条过期的肥肠。
他后脚刚进来，语文老师前脚就伸进来了。
顾爷的语文老师是个胖子，小眼睛，圆脸，身体圆润的像个球。
真是个好老师，开学就上了十节课九节突击测试。
“同学们，今天这节课我们突击，测试。”他走到讲台上，手里抱着一堆白花花的试卷。
卧槽，又来。你有完没完。能好好上节课吗？顾云生要哭了，他单手扶额脸作便秘装以示无语。
当然没人管他这微不足道的抗议，组长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张卷子甩他桌上，爱做不做不做拉倒。
考就考吧，考不糊明天咱们接着考顾云生想。很快他的表情就变了，他想摔桌子。
搞毛啊，这什么鬼卷子啊。这感觉好比数学课上，老师拿出本英语辞典“同学们，咱们来学英语吧。”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就算考故事文默写不应该是：北冥有鱼，众人食之。额，其名为鲲吗？李太白诗集是闹哪样啊……他觉得自己十一年语文白读了。
教室里莫名的安静了，就连语文老师也没有说话了。哦，他在讲台上玩手机。其实考这种卷子就是为了装逼，整张卷子他自己会填的也就几个空。
拼了，顾云生想。
第一题。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下一句是什么？考文学功底的时候到了。经过一番生死熟虑顾爷面前的卷子上留下了七个鳖爬般的字迹：司机开车不会翻。
啊，君失臣兮龙为鱼，滑天下之大稽……大禹理百川，我无所畏惧……
顾云生根本没有耐心好好写，反正老师也不会批甚至看都不会看。他拉拢着脑袋，呆呆望着窗外的世界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才是他该有的生活，他只用动动笔吐吐槽就好了。没有妖怪，没有神仙真实可触。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没多好，没多坏。随遇而安，混吃等死。
他翻着眼皮看着绿油油的草皮，他希望在那里看见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孩。抱着书，静静的走在阳光下。金色的流光照映着她绝美的侧脸，空气中弥散着一头长发。
她会突然转身看着自己，微微一笑。世界上最美好的瞬间莫过于此。当然顾云生也明白这样的想象无非是用于打发时间。
试卷空着大半但他懒得作弊，甚至有时候他会嫌字太多而懒得抄答案。
他抓了抓脑袋，叹了口气。然后拿起铅笔在本子上涂鸦。他学过三年素描，三年吉他，三年钢琴。当然都只是点皮毛，否则他也不会像这样无所事事的窝在角落里。
今天冻不死，明天就搭窝他想。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他觉得那就是跟虚无缥缈的线被一层阴影笼罩着。反反复复找了几遍，连个线头都找不到。可是他能怎样？他连自己都养不活。
他忽然想起那个夜晚，一朵又一朵红花在地面盛开。空灵，妖娆而冷艳。
他像是神明，像是魔鬼，主宰一切，君临天下。
可又仿佛那不是他。他没那么癫狂，没那么强大。也没有那么大的舞台，让他做他那悲剧似的独白。
他只是顾云生，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顾云生。一切像是灰姑娘的魔法12点一过就被彻底打回原型。
顾云生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不去想那些乎鬼乎神的东西。他开始东张西望。
很快，他看见了一张写的满满荡荡的试卷摆在他的眼前。
顾云生的学校都是单人单座，两个人之间隔得老远。据说这种制度是为了防止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们发生什么超友谊的关系。
当然也因如此，那卷子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不过没关系，顾爷眼睛好。
顾云生发现卷子的主人正在盯着他，这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开始仔细的打量那个男孩。漆黑的刘海遮住了大半个脸，仅露出一只左眼。
男孩低垂着眼眸，没精打采。清秀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段雨，他的脑子里几乎本能的蹦出了这个名字。他的特征实在太明显了。学习又好，长得又帅。顾云生觉得有些自卑，他别过脸去不再朝着那个方向张望。
段雨从座位站起径直走到顾云生身边，敲了敲他的肩膀把卷子递到他的手上，然后走出门去。
老师也没搭理他。学霸嘛，想来也是去厕所吧。
顾云生把卷子摊开，卷头有一行用铅笔书写的清秀的小字：我想你需要这个。
顾云生一时懵了，他搞不清楚这个学霸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剩的时间不多了。顾云生内心高呼雨哥好人，随即开始奋笔疾书。
时间转眼到了下午，同学们都在收书包。很好，顾云生又成功的发了一天的呆。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段雨用他那只仅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他不喜欢那个眼神，仿佛什么都被看透了。
“再见。”段雨拎起书包走出门去，临别前还不忘和他打招呼。
有什么不一样了。从那个晚上起，有什么东西悄悄的改变了。是什么？顾云生不知道。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嘿，顾兄。”有人在叫他。
今天是搞什么一个不够又来一个，还全是男的。顾云生转头盯着他，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额……”吕子明有些无语，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把自己的光荣事迹告诉了全班，放学时才发现他漏了一个人。原来，这里还有个叫顾云生的活物。
“你看看，我昨天刚买的演唱会门票。”吕子明挥舞着手中的票子，“大明星哦。”
“那你很厉害哦。”仁兄你脑子what了？你跟我说这些有毛用啊，我又买不起你又不请我去。快点让开啊，我要回家吃饭。顾爷暗自腹诽。
“可惜了，我没买到最前面的那组座位。”吕子明丝毫没察觉到他刚好挡在了这个重要的位置。
“是吗？那我错了，你一点都不厉害哦。”顾云生心里想的只有今晚是吃清汤挂面呢？还是清汤挂面呢？
“顾兄你很有钱吗？”吕子明一时来了兴趣，他发现顾云生根本不鸟他顿时惊为天人。
“哦，那我很厉害哦。”顾云生把桌上的书塞垃圾似的塞进书包里，看都没看他一眼。
“下次，我请你去看吧。顾兄记得一定要赏脸啊。”吕子明式三板斧，我请你吧，我忘了带钱了，不好意思啊。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好机会！
“那我们都很厉害哦。”顾爷抓起书包从那个狭小的缝隙中挤出，然后夺门而逃。只剩吕子明一人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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