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顶着亚麻色"刺儿"的小刺猬
关郧拿起杯抿了一口，这场合这局面，能开口说她的也只有周阔了，就算他是谢泳丽的经济人也不能出声。周阔今天这做派，就是宣告谢泳丽是他罩的人，那除了他，别人今天只能噤声。
别人眼里今天这场戏，单纯是周少女人的争斗。关郧却明白，这戏的幕后推手舍周阔其谁。这也是他从头到尾都默默看戏的另一个原因，身为棋子要有棋子的自觉，只希望能在当棋子的同时，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双嬴，谁不喜欢呢。
至于丽丽，那也是明白的。她可不是什么娇蛮脑残女。早年的经历就注定了她有颗早熟的心智，怎么可能看不透。如果不是对周阔给出了真心，恐怕这些事情她处理起来比现在更游刃有余。
早年？那些不堪的早年啊，那时的丽丽是什么样子的？他都快忘了，不忘的是，那时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叫谢泳丽的女人，只认识一个叫关郦的女孩。
再次拿起酒杯的关郧，眼睛第N次的看向了陈琳莫，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目光安放之处。在谢泳丽整出这幕时，他看到她皱了眉，这是个对腌渍之事向来不屑一顾的女人。不屑一顾是要有资本的，陈琳莫的出身，使她轻易就获得了这个资本，而他跟丽丽是不行的。
关郧自嘲的笑，喝光了杯里的酒，喝多？他跟阿丽是不可能喝多的，别人的家族传承的是教养，而酒量却是他们的家族留给兄妹俩仅剩的烙印了。
楚允一把拿下了头上的网兜，开了卫生间的水龙头，双手舀水往脸上泼，清凉的水似乎缓解了脸上的热。看了眼被自己扔在了水池边的假发，楚允再也没有戴上它的想法了。
镜子中的自己并未有想像中的狼狈，楚允虽一直戴着假发，自己的头发被罩在了里面，但也一直有打理。一头飒立的短发被染成了亚麻色，之所以染这个颜色，是因为秃的那块还没有长好，这个颜色与头皮颜色相近，不显得突兀。其实已经长出了小绒毛，长不出楚允也想好了，大不了去植发，这点面积在整形科技面前不算个事。
当然她还是更希望能长出自己原装的，所以一直养着，一直戴着假发。只是现在看来有点小失算，新长出的绒毛，是深栗色的，在一片亚麻色中，倒更是显眼了。
镜中的楚允很白，新染的发色很配她，那万麻丛中的一点栗也不是不能接受。冷静下来的楚允平静的洗了脸上的妆，平静的擦干了脸和手，平静的扔掉了洗手台上的假发。退后了两步，离得镜子远了，全身都显在了镜子里。
她上身是件粉色七分蝴蝶袖短衫，下身穿的是白色短裤。样式虽简单，但细节是相当精致，质地也好，这是当年广告商赞助的，价格不菲，楚允是特地为今天这个场合穿的。这个发型和发色倒比假发更配这身衣服，镜中的楚允，周身气质都变了。以前她一直是留长发，今天之前，从没觉得原来短发也可以这么适合自己。
最后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没毛病，除了那撮栗色小绒毛。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楚允的逆反心被激了出来。该羞愧的是屋里那个没教养的女人，她一个受害者又何必自轻自贱。她有一瞬确实存了一走了之的想法，但也只是一瞬。她知道如果此时退了，那今天这一幕，会在日后的漫长岁月里，时不时的出来膈应她一下。与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面对，如此一来，该尴尬的不定是谁呢。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内心强大，轻易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即使不幸如此，也能化被动为主动，不利为有利。无疑，楚允是这样的人，而周阔与谢泳丽亦然。只是，周阔之于楚允，谢泳丽之于周阔，都先天失了一环，失在了心上。
当楚允以新的造型重新出现在包房里时，她自然成了众人的焦点。素颜短发，竟比刚才精心的装妆更动人心。连刘平都不禁认真打量起来，当导演快二十年了，可是见惯了各色美人，之前也只是觉得这小丫头挺漂亮，仅此而已。可出去一趟再回来，竟比刚才多了股劲儿，添了那么丝味道，叫人移不开眼。
谢泳丽望着楚允，心中冷笑，真是个不简单的对手啊。不过她并不太意外，当初面对她的刁难，楚允的表现曾让她在心里高看了她一眼。只是后来……唉，注定是宿敌。她不动声色的关注着身边的那位，见周阔的目光已经粘在了那女人身上，心中一时愁闷，忍不住满杯，干了。
楚允这形象，周阔都没有见过，恍惚记得那天晚上，沙发上睡着的她好像是没戴假发。可那天他是真喝多了，屋里又暗，实在是没有印象了。像发现她会跳舞一样，她总是能给他以惊艳。
刚才谢泳丽来的那一出，让看戏的他很矛盾，既想看见她受创，又不想看到她真的被打倒。她的坚强与隐忍，让周阔都忍不住在心里给她鼓掌，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可他就从没想过，楚允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在那坚强与隐忍的背后，内心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如果这世上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看到这些，首先感受到的不会是自豪，而是心疼。
也正因如此，周阔是不会因为她的遭遇，而放慢逼迫她的脚步的。
Alyssa就坐在楚允的旁边，她对楚允比下午时热情多了。以前是好奇，现在是不自觉的被她吸引。这种本性单纯初出茅庐者，本能的会被楚允这种内心强大的“老油条”所征服。
桌上的都是人精，说说笑笑旧事不提，一顿饭也算吃了下来。周阔既然带了人来，也有始有终带了人走。这俩人一走，导演也就走了，其他人也就散了。
楚允跟关郧交待了一声，也离席了，转身进了洗手间。这时，手机响了，楚允没看直接接起，她直觉知道是谁，不出所料，周阔的声音传了出来：“在哪？”
“就要走了，马上到门口。”楚允懒懒的回答。
“在门口等着。”对方挂了。
楚允收起手机，向外走去。在走廊上遇到了Alyssa，被她拦住说起了话：“要回去了吗？”
楚允点头：“嗯。”
“你什么时候进组呀？我是下个月1号。”明快的少女发问。
楚允刚想回答，就被走廊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Alyssa。”
少女与楚允齐齐望过去，只见陈琳莫站在那里，喊了一声后就没有了动静。Alyssa不知为何有点慌，放下楚允就奔陈琳莫的方向去了，连洗手间都没顾得上。
见Alyssa向自己走来，陈琳莫才把视线转移到楚允身上，楚允向她点了下头，陈琳莫没有反映，只是盯着她看。尽管走廊有段距离，尽管灯光稍暗，但楚允还是看清了陈琳莫眼中的防备与不认同。她收回了视线，低头转身从走廊另一侧下了楼，向门口走去。
这会初夏，穿着单薄的楚允站在门口吹风，觉出了一丝冷。心里更冷。Alyssa有陈琳莫，谢泳丽有关郧，她们都被人宝贝着，保护着。不光是羡慕，楚允嫉妒。她虽多有凉簿，却与人为善，活得比谁都认真，而有些东西就是求而不得。
她有时反思，是不是自己有问题，就连亲身父母都没有如珠似宝的对待过她，更不用说别人。不被人重视，不被人爱，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工作，她失踪一年，都不见得有人会想起找她。看似楚允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可时不时的还是会被对比扎一下。疼，但不厉害。
胡思乱想的人突然被对面来人猛的推了一下：“干什么呢？你聋了！”楚允被吓了一大跳，回神一看，周阔一脸煞气的站在她面前。周阔的车也在，看来是按喇叭，她想事儿没听见。
“走神了。”楚允实话实说。周阔一怔，拽过楚允的手，好冰，还能感觉到微微在抖，于是没有松手，直接拽着人朝车走去。楚允几乎是被周阔甩上车的，动作快而粗暴。不过车里真暖和，她调整了下身子，舒服的窝在了坐椅里，今夜，她不想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一路无话，车子最终驶向朗园。在车库里停稳后，楚允正准备下车，周阔开口了：“你选择这行时，有没有了解过这个行业，不要跟我说这是你的梦想。梦想？高收入，外表光鲜，万人追逐的工作，谁不梦想。梦想太贵了，你打算为你的梦想付出什么？努力？拼搏？放眼同行，你看哪一个不努力。”周阔直视前方，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她，楚允也没转头，两人姿势相同，同步看向各自眼前的挡风玻璃。
楚允没有接话，周阔接着说：“我一直认为，没钱没背景的女孩子入这行，心里应该是有准备的。不是我看不起你们的家长，削尖了脑袋把孩子往这里面送，没钱力的就卖房卖地，把全部身家都压上了。把自己孩子当成筹码，妄想一着赌嬴，全家翻身。我看不起他们的不是他们的野心，而是他们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真不知道这里怎么回事吗？恐怕有的人为上那所学校，就把自己卖了。楚允，你很虚伪，某些方面，你还不如谢泳丽来得直白。”
“我父母不是，这跟他们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周阔转过头来看着她，楚允也转向了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说道：“我有考虑到，你也不用教育我，不用说入行，我上学时就见到了不少。只是我上学时没出卖自己，签公司时也没，就连黄总那，我也守住了。我小心谨慎，步步扎实，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不答应你，不是钓着你，而是心有不甘。我本不至于，不至于被逼着走这一步。拒绝你，只为两点，我不想卖，更不想卖给你。”
字字诛心，周阔眯起了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楚允坚难的与他对视着，不肯示弱，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破功时，周阔笑了：“呵，你行，你真行。”随着他下车，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动静大的震的楚允耳朵嗡嗡的。待她定了定，想下车时，发现车门打不开了，周阔把她锁在了里面，她只来及看到他一个背影拐进了电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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