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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韶怨同声


第二十七章韶怨同声

        郭一中的父亲郭象山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头发花白,脸上皱皱巴巴,很显老,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一清早,郭象山就起了床。上完厕所,到孙子郭文文房间里看。床上空空如也,孙子昨晚没回家睡。郭象山看到孙子近来老不回家,不知道在干什么?默默的在心里说:不要学坏啊,老是外去睡别人那里做什么!郭象山觉得自己老了,管不了孙子,不能说孙子,管得了的文文就是他父母,可两个人又远在滨海市不回来。看来只能随孙子去了。老人想到这里,止不住咳嗽起来。咳嗽的声音很响,满脸通红。

        郭象山的老婆董春愚起床了。她驼着背,头几乎弯到了地下,像一张弯弓,手背在驼背后面走路,像乌龟一样爬。董春愚起床后,进厨屋忙碌,郭象山扛着锄头进山去了。走在杂草中,杂草很深,缠着脚,草上积满露水,郭象山打满补丁的裤子,下节被露水打湿。因为草上露水很重。

        路两边长着很多参差不齐的茶油树和杉木,鸟儿在绿叶中跳上跳下叽叽喳喳闹腾。郭象山家的房屋南面左前方是郭理非的木屋,瓦屋上冒起了炊烟。袅袅飘飞。右边是郭强的红砖楼房。郭强是村支书,家自然比别人殷实。简易公路修到了郭强的家里。郭象山家的房屋,也是红砖房,八十年代初修的,当时在地方上显得非常阔气,那时,郭象山被政府举为千元户,名气很响。修的房子自然很阔气,只是平房,如今落伍了,不像如今郭强的房子那么显摆。

        郭象山走在路上叹气说:什么千元户?手里其实存了不到七百块钱,家里养了五、六头大公猪,每天郭象山赶着公猪进西家串东家,让公猪跟母猪配种,每一次收五元钱,是赚畜生的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才赚下那些钱。结果修房子、郭一中结婚,花得所剩无几。渐渐养公猪的人多起来了,生意不好做了,财路也就断了。如今郭象山老了,动不了了,孩子、媳妇出去十多年,把孙子丢在家里,从没寄过一分钱回家,媳妇以前偶尔还打来电话问孩子的情况,如今,媳妇也不打电话回来了,孩子没有钱上学,两口子在外不管不探。唉,我这几根老骨头入土后,孙子怎么办啊?

        郭象山走进自留地。地里长满杂草,周围别人地里的庄家长势很好,菜叶绿油油的,有豌豆、麦豌菜、马铃薯、莴笋;豌豆、菜豌豆开着蓝白色花儿,露珠沾在绿色叶片上晶莹透亮;周围密密麻麻的油茶树,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郭象山刚举起锄头挖土,猛的咳嗽起来,咳嗽了很大一会,只好放下锄头坐在地下咳嗽。咳嗽了很长一会又站起来挖土。郭象山挖了一会儿土,听到从矮老倌别墅里传来“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别墅方向升起一缕长长的黑烟。郭象山想:一定是矮老倌过世了!矮老倌病了有半年多了,他的儿子郭玉红,现在已是益阳市□□了!有权有势,他带着矮老倌到处治病:省城、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无论郭玉红怎么有钱,带矮老倌到各地高级医院治疗,可治得了矮老倌的病治不了他的命。癌症晚期是没有哪个治好了的。何况矮老倌已是八十六岁的高龄,阎王爷也等得不耐烦了,哪有不收之理?

        想到矮老倌,郭象山心里不自然地生出许多感叹。为什么矮老倌的命运那么好?儿子孝顺,有出息。当年郭象山最看不起的就是矮老倌,觉得他傻乎乎的,队上吃东西,矮老倌从不跟别人抢,他总是走在后面慢腾腾的,有一点就吃了,没有就算了。女人和孩子进来,矮老倌就把自己那份分给她们吃。尽管矮老倌人很矮,可矮老倌的老婆俞瑞芳长得又高又大且漂亮,她一米七的个儿。把老公看得宝一样。每次出门走在老公后面,哈哈大笑的对羡慕她的男人说:“今天和我家老公矮老倌走亲戚去呢。”

        好像世界上就只有她有一个老公。垂涎俞瑞芳的人想占她的便宜,可俞瑞芳讥笑那些想占她便宜的人,就拿她老公说事:

        “你长得高不是空高的?吃饭比我老公吃得多,穿衣比我老公要多的布,做事笨手笨脚没我老公手脚快。你哪一点比得过我老公矮老倌?”

        俞瑞芳就是比别人有远见。她家穷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大人都不送书,把孩子箍在队上做工。可俞瑞芳送儿子读书,一直读完高中直到参加工作。有这么好的老婆、儿子,不知矮老倌几世修来的福气?好处被矮老倌占齐!

        太阳穿破云雾,将明媚的阳光潵向大地。大地蒸腾起氤氲的雾气。气温不断上升。春天,清早有些寒气逼人,弥漫着湿气的大地开始暖和起来。郭象山挖一会土,咳嗽一会。觉得肚子饿了,走到油茶树林里捡了一把柴火背在背后,扛着锄头回家吃饭。弯弓老婆董春愚把饭菜做好。桌子上放着一大碗没有油的腌菜。孙子文文没有回家。奶奶董春愚念叨说:“这孩子做什么去了?两天没有回来了,千万要学好啊!唉,我们不知前世做了什么孽,一个个都不听话。大的外去十多年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回来,我们两个老鬼还要给他们带孩子。这一个可千万别学坏!”

        说着,董春愚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眼里含着眼屎,好像老是睁不开似的,鼻孔里老像煮粥一样响。头上花白稀疏的头发纠结成饼。董春愚从黑黑的碗柜里拿出一只黑黑的碗,盛满一大碗饭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声很响。

        郭象山越来心痛自己的女人了,女人驼背弯腰变成了一张弯弓似的,这是生活的重压使然。年轻时郭象山不懂事,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拿董春愚出气,动不动就打她。董春愚逆来顺受,无论她受了多大委屈,只是默默流泪哭泣,从没有过怨言,或寻找事情做来化解心中的痛苦。董春愚十七岁嫁给郭象山为妻,她一生没有生育,后来抱养他们唯一的儿子郭一中,董春愚将郭一中当宝贝一样,整天把他抱住怀里护着。风风雨雨几十年,为了郭一中生活得更好,董春愚累死累活的干着活,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仍然在苦难中挣扎!

        看着老婆吃完了一碗饭,郭象山立即接过老婆的碗添满。外面爆竹声在炸响。哀乐声悠悠扬扬从空中飘来,哀愁、悠远。郭象山对董春愚说:“矮老倌死了,我应该去探活。他们家里肯定要办丧事,别人都去,我必须得去,可礼钱到哪里去想方?我们家做什么事,矮老倌没少来,有几回还接过郭玉红的礼。”

        董春愚听着老公说,她仍然默默的吃着饭,这些事董春愚从来没操过心。都是郭象山的主意。吃过饭,郭象山从家里出去,向矮老倌家里走。矮老倌家气派的别墅大门两边,摆着两尊大石狮子,狮子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来来去去路过门前的人们,仿佛要把过路的人吞吃掉,人们不自然的产生一种恐怖心理。

        开阔的堂屋里摆着一副黑漆油亮的大棺材,披麻戴孝的一大群孝子站在棺材的一边,对来探望死者的人跪跪拜拜;矮老倌女儿在大声嚎哭,诉说着矮老倌生前苦难的经历。孙辈们听着姑姑的哭诉,在嘤嘤缀泣;两个点鞭炮的用一辆面包车拉来一车爆竹放在水泥地坪里,不停点燃放着,黑烟在阳光照射下,淡淡在天空飘荡。矮老倌的尸体摆放在棺材旁边,地下的棉被上,头用薄皮纸盖着。金刚往棺材里倒灰、扎皮纸。看来矮老倌就要入棺了。很快,矮老倌的尸体被金刚抬进棺材里,金刚开始在棺材里忙碌。一会,敛棺完成。

        郭象山笔直走到矮老倌扎着松柏和百花、棺材前面的祭桌旁,他并没有顾及跪地迎接他的郭玉红和孝子们,郭象山从放香的铁筒里取出一柱香,点燃后毕恭毕敬地将香举过头顶,双膝跪在棂前拜了三拜,将香擦在桌上供着的米筒里。站起来又对死者三鞠躬后,才面对孝子们大喊一声:“发起!”孝子们才依次起来。

        郭象山拉着眼睛红红的,披着孝服脸色更显白净的郭玉红的手,说了几句:“死者不能复生,请节哀”的安慰话。郭玉红说着感激不尽的话,并留郭象山在家吃饭。后来周管安排郭象山在灶下烧火蒸饭。管账的郭强又给了他一个孝。郭象山跟所有帮忙的一样折成一条带子歪斜着背在身上。

        不一会,县、市、省领导、镇政府官员、络绎不绝地来到郭玉红家里探望死者。镇政府领导有的干部干脆就住下来给孝家帮忙。郭玉红家里每天是络绎不绝的人,小车来来往往,爆竹整天像煮粥一样的响着。放哀乐的广播开开停停,从喇叭里不时报出某某省领导来祭奠亡者的消息。还播出中央某领导来祭奠亡者的消息。于是,所有人都挤向堂屋里,大家都想一睹中央领导的风采。但大家看到的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一群人,送来了几个花圈,他们也和常人一样向亡者三鞠躬,之后老者对孝子们没有喊那声“发起”两字,而是用手牵起郭玉红安抚了几句。同时,旁边的人递给老者一沓钱,老者将钱塞到郭玉红手里。当人们喊留饭时,老者带着那群人,开着几辆小车,一溜烟地走了。于是大家议论纷纷,感叹郭玉红的了不得。这时,做道观的先生就更加卖力的忙活起来,他们敲着锣鼓,在灵堂一闹就是很长时间。

        开追掉会的那天晚上,更是人山人海,偌大的地坪、堂屋里,挤得水泄不通,致掉词的是省电视台的某播音员,掉词播颂得抑扬顿挫,哀怨沉痛,令所有在场者无不唏嘘感叹,哭声一片!

        郭象山没有送礼的钱,只好打了一张条子。亡者上山的时候,满山遍野都是人,公路上举匾额花圈的人挤不下,自然,田坎上、山边小道上都拥挤着人。队上所有人为亡者披麻戴孝,等亡者上山后,仿佛山村沉寂了下来。

        几天后,郭玉红带着满满的几车东西以及他的母亲回到了城里。郭象山仍然要上山挖土,下田里干活。这一天他正准备出门,乡政府来了几个人,笔直进了郭象山的家。他看到乡政府的人,仿佛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康康颤。一个高大肥胖的干部严肃地对郭象山说:“你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吗?按理说,你早年是附近的名人,千元大户,不应该拖欠上交款啊,能有几个钱?今天该交了吧?”

        郭象山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我真的没有钱啊。”

        说着他就蹲在地下一言不发。于是,那个干部对跟来的几个彪形大汉一使眼色,彪形大汉冲进堂屋里,就把郭象山老两口的棺木抬着就往外面走。这时,郭象山驼背的老婆气急了,跑出来拦,不想,她被一个年轻人推倒在地,他们抬着棺木扬长而去。此时,蹲在地下的郭象山,看到老婆被人推倒,就想去追那推倒他老婆的人。可人已经走远了。董春愚看到两口子的棺木被乡政府的人抬走,很是伤心,那是他们死后,唯一安葬自己的棺木,比她命还重要啊!董春愚不声不响跑到房间里,拿起一瓶农药像喝水一样咕咕喝了下去,不一会,她就倒在自己黑黑的房间里一命呜呼了。郭象山见老婆走进房间里,没有了一点动静,起身去房间里一看,老婆已经躺在地下命归黄泉!于是,郭象山对着苍天呐喊:“我的天啊!这是什么世道啊!”

        郭象山老泪纵横,呼天抢地。坐在屋里的郭强,听到郭象山呼天抢地的声音十分凄惨,估计可能他家里发生了变故,立即跑上来一看,董春愚竟气绝身亡了!而且家里弥漫着浓烈的农药味。郭强立即将队里人喊拢来。大家凑了一些钱,准备给董春愚办丧事。这时,董春愚的孙子郭文文从外面回来,见奶奶死了,是被人逼死的,他怒气冲天地拿起一把砍刀就往乡政府奔,后来他手里的砍刀被郭强夺了下。人也被队上人拦着。

        队上的人凑钱给董春愚买了几根棺材料,给她临时钉了一副薄薄的棺材,用墨水将棺木涂黑。由于董春属不正常死亡,很多人都怕粘了晦气,晚上来的人很少,家里显得冷冷清清,只有孙子郭文文跪在灵堂里,没有眼泪,心里怀着恨。

        队上人给郭象山的儿子郭一中电话也打不通,后来,郭强通知了郭徵海,郭徵海打发他的父母给郭象山送来了五百块钱的礼金。到第三天仍没见郭象山的儿子郭一中回来,郭强和郭理非他们商量,将董春愚冷冷清清地送上了山。一路上,只有孙子郭文文给奶奶披麻戴孝,郭文文的胸前抱奶奶着董春愚的遗像,紧咬着牙走在棺木前面。董春愚下葬后,郭文文消失不见了。过了三天,香山乡政府出事了,那个指挥抬郭象山家里棺材的胖子干部被人捅死了,身上捅了八刀!但凶手也被乡政府的人当场抓住,最后确定他就是郭象山的孙子郭文文!当即就把他送到县公安局,由于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切,不久郭文文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郭文文死后,尽管有人在议论,他不够判死刑的年龄和条件,但郭象山家里就剩下他一个孤老头,谁为郭文文申冤?

        日子仍在飞一样的流逝,孔家村的人们照样起早贪黑在地里劳作,孔家村小河的流水照样在奔流不息,日夜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郭象山耷拉着头,拄着一条拐杖每天有气无力地坐在自家堂屋里打盹。眼前不断出现妻子董春愚驼背的身影或孙子郭文文手里拿着砍刀向外面奔跑的身影。孙子郭文文那么瘦弱,脸色那么苍白。董春愚与孙子的身影不断在郭象山眼前交替。当郭象山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可眼前什么都没有。他想自己的儿子和媳妇,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母亲过世,自己的儿子文文死了,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回来呢?媳妇近来怎么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回来?唉,家啊,现在还像一个家吗?这时,郭理非的老婆仇灵玉,一个高大的女人,给郭象山送来了一把莴笋,说:“二叔,给你,你一个人在家也没有什么菜吃。”

        说着,仇灵玉将菜放在郭象山的脚边转身走了。郭象山提着侄媳妇送过来的菜放到灶下,又走出来,仍然坐在堂屋里打盹。仍然在想他的女人、孙子以及儿子媳妇。

        郭一中把手机关了,整天在酒店里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过了一段时间,就把两万块钱花了个精光,酒店服务员看他欠了好几个晚上的房租,准备赶他出来。这时,从湘南省城来的一个朋友也住到了这家旅社。郭一中听说老朋友刘老大来了,就敲响他房间的门。过了一会,从湘南省城来的刘老大听到郭一中的声音,打开了门。郭一中走进房间,剃着光头、一脸横肉的刘老大立即把门又关上,满脸堆笑地对郭一中说:“兄弟,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说吧,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的?”

        郭一中走进房间就坐在沙发上,看到刘老大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刘老大看出了他的心思,说:“没事,她是我老相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郭一中想了想,问:“兄弟这一次过来还是和从前一样做生意?”

        刘老大打开门看了看走廊上,看到没有人,把门关上,很小声地对他说:“对,上次多亏你帮忙搭线,赚了不少钱。这一次你又要帮我出山。我看不如我们合伙做?”

        郭一中为难地说:“可我没有本钱啊。”

        刘老大不是随便的人,知道跟他做生意需要本钱。可刘老大拍了一下郭一中的肩膀说:“本钱算我的。只要货好,有多少我要多少。”

        说着,刘老大打开随身带着的皮箱,拿出一沓钱来递给郭一中说:

        “兄弟,这些钱你先拿着,算上次你帮忙搭线我给你的劳务费,今后你在这里帮我负责进货,我到内地负责销售。有钱两个人赚,我已经建立了一条秘密渠道,你首先把货搞到手,之后我会打电话告诉你怎么走这条路。我知道你在滨海市后台硬,可也要小心行事,不要露出马脚,搞不好是要杀头的。”

        郭一中想了想说:“既然我们合作,那就要有一伙人帮忙,手里还要有这个。”

        郭一中做了一个枪的手势。刘老大从床底下又拉出一个皮箱,打开皮箱底下夹层,拿出一把□□递给郭一中说:“这是正宗的国产□□,我买了好几支,在这个道上走,是少不了的。放心吧,兄弟。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出了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郭一中信誓旦旦的说:“大哥怕什么,你知道我们的后台是谁吗?说出来会吓你一大跳,是部队官长,官阶很高,听说在中央任职。”

        刘老大听郭一中说出是部队当官的,而且在中央任职,真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么高的官阶也参与贩毒,不得不让刘老大想问题。刘老大再三嘱咐郭一中:“兄弟,我知道你后台硬,但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为妙。”

        不想郭一中大大咧咧的说:“这个你放心,我会谨慎的。明天我去帮你联系货源,你先拿一些带回去,今后我会源源不断帮你把货送过来。大哥你要知道,和我们合伙的是部队官长,你怕什么?在滨海市这块地盘上,你可以横冲直撞!”

        刘老大高兴地对郭一中说:“兄弟毕竟是老大,比不得我胆子小。走,不说这些了,今天晚上我请客,你喊几个可靠的弟兄们来一起到卡拉ok厅放松放松。”

        郭一中听刘老大说进卡拉ok厅放松,高兴的和刘老大一起走了出去。晚上,滨海市下了一场大暴雨,雨丝依然在一个劲地飘着,天上灰蒙蒙的,布满阴云,云低低地压在城市的上空。闪烁的霓虹灯的晶体管上,有雨珠徘徊流动。路灯昏昏迷迷的照在湿漉漉的地上。行人撑着雨伞在街上匆匆忙忙奔走。刘老大想把今天的聚会安排在“黑玫瑰”舞厅唱卡拉ok。可郭一中慌忙阻止说:

        “我看还是选择别的地方吧?“黑玫瑰”舞厅可是滨海市公安局局长郭子明妹妹开的啊。”

        不想,刘老大拍着郭一中的肩膀说:“兄弟没事,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呢。”

        走进舞厅,这里人头攒动,所有人随着音乐的节奏在左右摇摆跳舞。喇叭里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仿佛要将这栋舞厅楼顶揪倒。刘老大带着郭一中一干人,笔直来到“黑玫瑰”舞厅旁边的十号包厢里四散坐了下来。台上正有一个女歌手在声情并茂地唱着流行歌曲,歌声缠缠绵绵,触动着灵魂,让人如醉如痴;

        来到包厢刚坐下,刘老大和郭一中的手机就响过不停,他们不断地拿起手机接听:“对,黑玫瑰,十号包厢。”

        此时,郭一中为了做生意,手机没关机了。接着,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进来。有刘老大不认识的,也有郭一中不认识的,他们进来后,刘老大和郭一中一一给对方相互介绍认识,之后互相敬酒。服务员给十号包厢送来了好几箱啤酒、饮料、拼盘。有人把卡拉ok的声音开得老大,选了歌的拿起话筒就大声吼叫起来。唱卡拉ok的,都是郭一中或刘老大手下的混混和干将,混混们穿得花里胡哨,有的瘦得皮包骨,那些是吸毒者,过了一会,吸毒者就毫无顾忌的从身上掏出一小包□□打开,将□□倒到一张白锡纸上,再用打火机在白锡纸下面烧着,□□冒出一股白烟,吸毒者张开口做深呼吸状,将白烟深深吸进肺腑里,吸过之后把闭者嘴巴,表现出心满意足甚至飘飘然的神态,如入仙境,如登仙界。不久,有人如法炮制,在包厢里吞云吐雾,飘飘然做神仙状。刘老大拿起一个瘾君子的□□看了颜色说:“兄弟,□□里面参了面粉。不纯。这可是别人赚你们的黑心钱啊!如果朋友们信得过我刘老大,都买我大烟,我包大家吸到最纯的□□。就是亏本我也不会赚朋友们的黑心钱!”

        大家听了刘老大的承若,高兴的点头。其中一个高瘦个子吸毒者说:“其实我们知道那些人赚黑心钱,□□里面参了面粉,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货源紧缺,买不到货。”

        不久,瘾君子们聚在一起说起□□质量问题,议论纷纷,有的因为吸食了赚黑心钱的□□很气愤,当场就砸了杯子,刘老大立即起身劝阻,看到有服务员走进包厢,立即笑容满面迎住服务员,小心翼翼笑着从身上掏出钱来赔偿。看到刘老大这样大方,郭一中看在眼里,希望刘老大赚到钱。他站了起来,就从怀里掏出五百块钱来,装模作样的递给刘老大说:“老大,今天是你老婆生日,我呢也没有做准备,这里一点小意思,聊表我对嫂子的敬意。”

        刘老大和花枝招展的女人看到郭一中从身上掏出钱来,说出那一番话,两个人知道郭一中的用意,心领神会假意推却一番,才收下郭一中的礼金,并客气的说:“兄弟太客气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你嫂子做生。”

        大家见郭一中给刘老大一大笔礼金,这时,不管是新朋友还是旧朋友,少不了掏出钱来给刘老大的老婆祝寿。有五百,三百,两百的,不一会,刘老大竟接了几千块钱礼金。请客不过花了七、八百块钱。刘老大想,赚钱原来这么简单。如果没有郭一中出点子,怎么也想不出这样的主意。刘老大对郭一中就佩服得五体投地!想不到郭一中这么有才能。等所有的人走后,刘老大把郭一中的钱还给他,并拍着郭一中的肩膀赞道:“兄弟,你的头脑真不简单,让我刘老大佩服得五体投地!”

        郭一中不无自豪地说:“这些都是小儿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紧接着,刘老大又把话题转到□□进货渠道上来了,他担忧地说:“现在风声很紧,边防武警对毒品查得很严,我们几条线都被武警撕了,抓进去了好几个人,幸亏都是一些讲义气的朋友,没有供出其他人,我们也在想办法营救,礼送了一些,都是托关系送的,为主的又不敢出面。幸亏看守所警察里面有我们的铁哥们,抓进去的人在里面过得很不错,不仅生活过得滋润,还有女人睡。有几个进去几天就放出来了,还有一些仍关在里面。我们又想不出办法救他们。可不能再出问题啊。”

        郭一中给刘老大倒了一杯啤酒,并举起杯来对刘老大说:“大哥,来,我们喝一杯。”

        刘老大跟郭一中碰了杯,两个人仰脖子把杯里的啤酒喝过一干二净。放下酒杯,郭一中拍着胸部对刘老大说:“大哥怕什么?不就是你那几条线断了吗。我们这条线是非常有势力的,部队当官的有股份在里面呢,运货都是军车,武警敢查吗?军车过境武警不敢检查。军车是干什么吃的?是拉军火的,武警敢检查吗?每一趟货过来就是好几万克,甚至上百万克,从来没有失过手。”

        刘老大听了郭一中的话,对郭一中更是刮目相看。竖起大拇指对郭一中说:“一哥,我们也算是缘分走到一起的,来,我敬兄弟一杯。在滨海市能够混到一哥这种地步算是人中豪杰了,佩服佩服!今后兄弟可要仰仗一哥了,希望一哥多帮帮我刘老大。”

        郭一中跟刘老大碰杯之后一饮而尽,拍着胸部说:“大哥放心,在滨海市这块地盘上,有我郭一中在,翻不了船。你也知道,滨海市公安局局长是我兄弟,有他这棵大树罩着,有谁敢来动我?你要知道,滨海市公安局局长就相当于省公安厅厅长,权力可大了。我有这样的大树罩着,你说,好不好乘凉?”

        刘老大的脑袋鸡琢米似地点着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郭一中喝到高兴处,马上从别人手中抢过话筒来大吼了一曲《黄土高坡》: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

        祖祖辈辈留下我

        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

        还有身边这条黄河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日头从坡上走过

        照着我的窑洞

        晒着我的胳臂

        还有我的牛跟着我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日头从坡上走过

        照着我的窑洞

        晒着我的胳臂

        还有我的牛跟着我

        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

        祖祖辈辈留下我

        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

        还有身边这条黄河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四季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四季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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