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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第十五章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一天晚上,郭徵海来到宋娅琳的房间里去睡。不想,郭徵海看到李爱梅也坐在宋娅琳的房间里,拿着课本在手里翻动,宋娅琳在厨房里忙碌。三个人一起吃过饭,宋娅琳将碗筷收拾好,天就黑了。可李爱梅仍然坐着不动,没有要回学校的打算。宋娅琳拿眼看了她好几次,想催她回学校。但宋娅琳终于没有说出口,毕竟她们是同学,宋娅琳认为,催人家回去是不礼貌的。到深夜,李爱梅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其实,李爱梅的不走,是朱宇轩特意指使他这样做的,朱宇轩是想让李爱梅跟宋娅琳说,要宋娅琳帮李爱梅跟朱宇轩说媒,说李爱梅爱朱宇轩,来达到郭徵海和宋娅琳分开的目的。李爱梅想嫁给朱宇轩,这是不争的事实。况且,李爱梅跟宋娅琳说了,宋娅琳也答应下来了。可是,李爱梅还是没有走。

        李爱梅在一所小学教书,离中学四、五里路。宋娅琳见李爱梅迟迟不走,以为她离学校远,不想回学校。宋娅琳哪里想到,这是朱宇轩安排李爱梅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她和郭徵海分开居住。宋娅琳只好对郭徵海说:“徵海,你怎么还不回家睡觉?”

        郭徵海听宋娅琳喊自己回家,极不情愿地起身向外面走去。郭徵海刚走出学校大门不远,来到赵海霞家门口,见赵海霞和肖敏站在门口的公路边聊天。郭徵海突然见到肖敏,非常高兴。自高中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南北,见面自然难,感情觉得很深。赵海霞见郭徵海向她们走来问:

        “郭徵海,你从宋老师那里来吧?怎么没跟宋老师睡一床呀?宋老师来客人了?这个时候要回去吗?正好,今天肖敏学校放假来看我,走,我们一起进屋坐坐聊聊天。”

        郭徵海见赵海霞问他怎么没在宋老师那里睡。郭徵海不想说李爱梅在宋娅琳房间里的事。见到肖敏,自然非常高兴,就跟着赵海霞她们一面往家里走,一面说:“娅琳家里有客人,住那里不方便。”

        郭徵海说着,又对着肖敏说:“老同学,见到你非常高兴,你几时来赵海霞家里的。?”

        肖敏见郭徵海问她,笑着回答说:“我听赵海霞说,你和宋老师同居了?也是,你和宋娅琳到年龄了。你二十二了吧。宋老师应该二十一岁了,这个我是知道的,祝福你们啊,徵海。”

        走进了赵海霞的屋里,郭徵海在屋里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肖敏在郭徵海的对面坐下,赵海霞进屋烧开水炒瓜子去了。郭徵海和肖敏在一起聊了很久。赵海霞走进来,三个人聊了一会,郭徵海从宋娅琳房间里来到赵海霞家里夜本来就深了,又聊了那么久的天,自然夜更深了。郭徵海准备回家。赵海霞对郭徵海说:“你干脆到我家睡了算了,反正我家床位多的是。”

        赵海霞的哥哥被枪决,父母又在外地打工,自然家里空铺多。郭徵海想夜已深了,没说二话,就在赵海霞家外面客房里睡下了。郭徵海睡下后,心里老惦记着宋娅琳,觉得这个时候,李爱梅一定回学校睡去了,宋娅琳肯定一个人在睡觉。想到这里,郭徵海从床上爬起来,衣服没有穿,向学校走去。乡里人睡得早,乡村的夜静悄悄的;连狗吠的声音都没有。村里比死了人还恐怖;远处山上的树影像鬼魅一样舞蹈着。郭徵海仿佛看见鬼跳着舞朝他跑来,心里像见到真的鬼一样感觉恐慌。

        郭徵海来到宋娅琳的房门口,听了听动静,房间里没有什么声音。郭徵海知道宋娅琳睡在里面,他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推房门栓着。郭徵海以为宋娅琳睡死了,没听见郭徵海的敲门声。郭徵海又怕敲门的声音太大,让学校其他老师听见,对宋娅琳影响不好。郭徵海看到护窗玻璃门开着,他人瘦小,觉得翻窗户进去没有问题。最后郭徵海没有敲门,就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翻进宋娅琳的房间里,郭徵海就轻手轻脚向宋娅琳的床上摸去。郭徵海以为宋娅琳一个人睡在床上。当他摸到床上,不想,有人大叫起来,叫喊的人把电灯拉亮了。李爱梅见只穿着一条短裤的郭徵海站在床边,大喊大叫,并“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时,宋娅琳毫无表情地睡在床上一动不动。朱宇轩和学校老师听到李爱梅大喊大叫的声音,起来跑到宋娅琳的房间里。郭徵海在房间里见朱宇轩和学校领导、老师看到他穿一条短裤和一件汗衫站在宋娅琳的床边,郭徵海羞愧难当地跑了出去。

        第二天,学校将郭徵海翻窗户进宋娅琳老师的房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谣言说郭徵海在学校准备对宋老师和李爱梅实施□□!朱宇轩从中加油添醋鼓动,事情被四处传扬,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

        郭徵海翻窗进宋娅琳房间里这件事情上,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辩。宋娅琳跟着羞愧难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出面为郭徵海说话?只要宋娅琳为郭徵海出面辩护,事情不会这样糟糕。尽管宋娅琳在这件事情上没多大损失,她是受害者。可很多人见到郭徵海,就用鄙夷的目光看他,甚至,队上的人见了郭徵海,笑话他,让郭徵海无地自容。宋娅琳觉得自己太软弱了。被人利用。

        出事之后,郭徵海心里仍然十分想念宋娅琳,又不敢去宋娅琳房间里,每天躲开所有人的目光,在家窗户里看向宋娅琳学校所在地方向。一天晚上,郭徵海思念宋娅琳到了疯狂的地步。郭徵海就情不自禁的走进宋娅琳的房间,不想,那晚宋娅琳的母亲竟在宋娅琳房间里坐着!。刘辉见郭徵海走进女儿的房间,觉得郭徵海十分可恶!自己没有一点本事,连工作都找不到,在家里锄草打木头,竟打起她女儿的主意来,真是癞□□想吃天鹅肉!如今害得她女儿已是身败名裂!又恨女儿不懂事,有美好的前程不去奔,竟跟郭徵海这样的癞□□搅到一块,这不是自毁前程吗?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他们来往!不能让他们同居。晚上大不了从家来女儿房间里陪她睡觉,打消女儿与郭徵海同居的念头。刘辉刚到女儿房间,郭徵海就去了。郭徵海见到刘辉,先是一颤,接着强装笑脸和刘辉打招呼:“刘姨,您来了?”

        刘辉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郭徵海说:“是徵海啊,又来害我女儿的吧?我家有客,来跟女儿睡觉,今后我天天晚上来陪女儿睡,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放心她。她有什么闪失,我的脸面往哪里搁呀?我可丢不起人!徵海,你找娅琳有事吗?”

        正在批改作业的宋娅琳,见母亲来她房间里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看到母亲对郭徵海鄙夷的目光,宋娅琳觉得,那天晚上没为郭徵海翻窗的事承担责任,心里就很后悔。今晚,母亲的种种表现,令宋娅琳心里不由来气,对母亲郑重宣布:“我和徵海是恋人!请你尊重徵海!”

        刘辉听了宋娅琳的话,气得暴跳如雷:“你······你······你这不孝之子!”

        刘辉叉着腰站在房子中间气愤的说:“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嫁人!别以为你翅膀硬了,可以为所欲为了,龙子还是蛇肚子里出来的呢!你有天大的本事,还不是老娘一点点把你拉扯大的?如果没有我,你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吗你的婚姻大事必须听老娘的。你是教师、吃商品粮的就真的没人要了?难道找不到吃国家粮的?三只脚的□□没有,两只脚的人多的是!”

        郭徵海见刘辉气势汹汹的架势,透心的凉。觉得和娅琳的婚姻只是噩梦一场!刘辉含沙射影在骂他,郭徵海知道不能和刘辉争辩,刘辉可是宋娅琳的母亲啊!郭徵海在心里呐喊:“上帝啊,你为什么这样不公?难道我祈求正常人的生活就那么艰难吗?”

        郭徵海十分纠结之际,宋娅琳开口说话了:“妈,你要知道,我不是您的附属品,不是您的一件私人用品,我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观念与思想,有爱与被爱的权利······”

        刘辉没等女儿说完,气急败坏的说:“你给老娘住嘴!你今天再敢这样胡言乱语,老娘的就死给你看!生了你这么个不孝之子,老娘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说着刘辉倒在地下呼天抢地、捶心顿足起来:“我的天,我为什么这样命苦啊!竟生了这么个逆子,我不想活了!”

        说着刘辉口吐白沫,脸色苍白昏厥过去。急得宋娅琳大喊:“徵海,快,送我妈去医务室!”

        郭徵海见刘辉晕倒在地,背起刘辉就往乡医务室跑。医务室里面灯火通明。可医务室里静悄悄的,郭徵海感觉有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包围着医务室。走廊上洁白的灯光冷冷地照在墙壁上,仿佛照在地狱的宫殿里。郭徵海把刘辉背到二楼病房里。知道他不能守在这里,刘辉一旦醒来,看到他和宋娅琳在一起,刘辉绝对受不了!郭徵海不由想起那晚丢人的事,尽管宋娅琳在他面前只字未提,郭徵海觉得对不起娅琳,郭徵海对宋娅琳说:“娅琳,我走了,看来我们的缘分已经到头了,保重,有事你让赵海霞来找我。”

        宋娅琳拉住郭徵海的手,悲苦地叫了一声:“徵海······”

        宋娅琳痛苦得说不出话来,眼里只有在淅淅沥沥流淌。她一把抱住郭徵海,哭得像泪人一样。这时,医生进了刘辉的病房,郭徵海推开宋娅琳的拥抱,为宋娅琳擦干泪水说:“娅琳保重,我会等你的。”

        听着郭徵海和宋娅琳说着离别的话语,宋娅琳心像刀搅似的痛。哽咽着点头,眼里泪如雨下,恨不得紧紧抱住郭徵海永不分离!宋娅琳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母亲不允许他们那样做,社会上的谣言会把他们淹死。郭徵海咬着嘴唇,忍住要流下来的眼泪,转身走出医务室。郭徵海走在夜半的乡村大道上,那么沉寂、荒廖、幽远。铅色的天空,月儿行走在云堆雾绕的空中,周边的云像雾霭一样飘荡,黑沉沉的云翳,将月色吞噬。像月蚀日,但没有狗的吠叫。这时已是中秋,偶尔的蛙声传来,使夜更显凄凉,河水在潺潺流荡喧嚣,打破夜的沉寂。夜行人骑着单车驶过郭徵海身边,冲入远处迷茫的夜色中。

        郭徵海感觉十分沉闷,头脑中全是宋娅琳哭泣的眼泪,郭徵海已到了被谣言和口水淹死的境地。不离开宋娅琳,郭徵海无法给宋娅琳交代!郭徵海知道,宋娅琳是深深爱着他的,但爱当不了饭吃,宋娅琳的母亲爱的是有单位,吃国家粮的女婿。郭徵海一无所有!他走过冷寂的街道,沿着公路来到拱桥边,顺着拱桥的梯子向河边走去。河水闪着幽幽白光,像碎银在蒙胧的月色中闪烁,微风吹得河水轻轻荡动,起着漩涡。郭徵海的心,像被烈火烤炽着。他三下五除二把身上不多的衣服脱下,“噗通”一声,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十分平静的河水荡起白色浪花,在他身上流畅。

        郭徵海憋住气沉入水底潜游,希望永远憋着气,不再浮出水面,成为水里与世无争的鱼儿,无忧无虑在水里游荡、自由自在与鱼儿恋爱、生活。这时,有鱼儿围在郭徵海身边打转转,郭徵海抱住一块石头沉在水底一动不动,希望永远沉在水底不要浮出水面。大概过了几十秒钟,郭徵海沉到水底憋不住气,不得已才浮出水面。中秋的河水很寒,郭徵海浮出水面被河风一吹,身上起着鸡皮疙瘩。游到河边上了岸,郭徵海从水里出来身体感觉更冷,他穿好衣服,像游魂一样往家里走去。

        这些天,郭徵海没有见到宋娅琳,浑身无力,夜晚十分愁胀的望着天空,郭徵海希望像神话里说的那样,自己像孙悟空一样,有七十二变,变成一只蚊子飞到宋娅琳身边,和她亲近嬉戏,可那只是神话,郭徵海无法做到。好几次郭徵海走到学校门口,害怕见到刘辉而止步。就向学校后面的山上走去,郭徵海在山上远远看着学校方向呼喊:“娅琳啊,娅琳,我多么爱你啊!你为什么不来看我?难道你要变心?”

        郭徵海想起宋娅琳,就泪流不止。痛彻心扉!与宋娅琳见面的欲望使他彻夜难眠。星期日的下午,赵海霞找到郭徵海,递给他一张纸条,赵海霞走后,郭徵海打开字条一看,上面写满宋娅琳对郭徵海思念之情。并约定晚上十点,在“八一”大桥东侧的沙洲上见面。看完纸条,郭徵海兴奋不已!

        晚上,郭徵海早早来到“八一”桥底下的沙洲上,兴奋的在河边走来走去。他不断看手腕上的表,时间过得真慢,走了好几圈的路,时间好像仍停在原地方。郭徵海怀疑手表坏了,抬起手腕细看,可针还在走。到十点,看到宋娅琳姗姗来迟,郭徵海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见到宋娅琳,郭徵海激动得语无伦次,紧紧抱住她说:“娅琳,想死我了!为什么不来看我啊?”

        宋娅琳见到郭徵海,激动的紧紧将他抱住,泣不成声。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忘却了时间的存在,忘却了周围的一切。两个人在沙洲上疯狂过后,相拥着坐在一起窃窃私语,彼此诉说着思恋之苦。宋娅琳正说着话,突然呕吐不止。急得郭徵海心慌意乱的问宋娅琳:“娅琳,你怎么啦?病了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宋娅琳望着潺潺流水,茫然地摇头说:“不知道,最近特别想吃酸菜,见油腻东西想吐。”

        听了宋娅琳所说的话,郭徵海忧心忡忡的说:“娅琳,你身体这样,我该怎么办啊,我又不能照顾你。”

        宋娅琳安慰郭徵海说:“徵海,我没事的,好好照顾自己。我们慢慢等待我妈思想的转变。慢慢等待流言毁语的过去。那天晚上如果我站出来跟李爱梅说清楚我和你的关系,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一步田地!都怪我当初缺少勇气!”

        郭徵海从身上掏出一条早已给宋娅琳买的手绢,给她擦着嘴边刚呕吐时留下的残留物,对她说:“娅琳,不怪你,你毕竟是女人。是我无法得到社会的公平对待,和你母亲的认可。我如果见不到你,心里就更难受,可我想去外地打工或过流浪生活,那样,对我的文学创作和绘画会有好处。娅琳,你同意我的决定吗?”

        宋娅琳想了想,觉得郭徵海离开对他们今后再结合或许会有好处。因为没有办法改变宋娅琳母亲的态度,两个人与其在这里痛苦相思,倒不如彼此离开一段时间会好一些。宋娅琳想了想,对郭徵海说:

        “好吧,徵海,我尊重你的选择,可外面是花花世界,女人很多。徵海,可不要忘了我在家里等你啊。”

        郭徵海坚定地点头。离别是那样的揪心,痛苦、忧愁!仿佛永远不会有团聚的日子,宋娅琳刚离开郭徵海,就哭得像泪人一样,一步三回头走向学校!郭徵海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开始过起了流浪生活。进入深秋。南方已是秋雨绵绵,寒风刺骨;河边杨柳开始泛黄,在寒风中东摇西摆的扭动,雨丝在空中横飘,天空阴暗,黑云低垂,阴云密布,让人相思无限!郭徵海穿着单薄的衣裳,提着黑色手提包,和李胜利一起搭上南去的班车。李胜利去姐姐家湖县找工作,郭徵海无处可去,只好和李胜利同往。

        武陵县离湖县两百多里路,中间要过两次轮渡,湖县是洞庭湖中间重要的城市,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湘南经济作物和粮食生产基地。李胜利姐姐早年因山区缺少粮食,才嫁到湖县来的。郭徵海和李胜利到得李胜利姐姐家,已是晚上。李胜利的姐姐,有一个小姑子,胖嘟嘟的,苹果型脸,黑里透红,一双眼睛大大的。见到李胜利,脸上笑得非常灿烂,有一种农村女孩子独特的美。看得出来,李胜利和小姑子两个人都喜欢对方。在李胜利姐姐家吃过晚饭,李胜利就去了小姑子家,郭徵海一个人坐在李胜利姐姐家看雨幕。哗啦啦的大雨,使屋檐水被狂风吹得四处飞溅。雨点乱飞,无法落在同一个位置。家里亮着电灯,外面黑黢黢的。郭徵海坐着看了一会雨幕,觉得累了,洗漱后就上床睡了。第二天,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辽阔的平原上烟雨蒙蒙,堤岸上的杨柳在狂风中像美女在舞蹈一样摆动。郭徵海早上起来,看着秋雨连绵的天空,忧愁不已,脸色和这天空一样阴沉沉的。

        “徵海,怎么不还睡一会?这雨天没什么事。胜利还没有起床呢,他啊,如果我们不去喊,会睡到中午去了。”

        李胜利的姐姐刚从外面田里栽油菜回来,见郭徵海已经起床,坐在房间里望着烟雨蒙蒙的野外胡思乱想,她走到堂屋里一面脱掉披在身上的薄膜雨衣,一面和郭徵海说话。脱下雨衣后,就直奔灶下,在锅里加了水,绾着稻草把点燃的火把往灶孔里塞,不一会,灶屋里弥漫起浓烟。呛得李胜利的姐姐在灶下咳嗽不止,眼泪都呛出来了。郭徵海回答说:“姐,不早啦,你不是从田里栽油菜苗回家了吗?”

        李胜利的姐姐听郭徵海如此说,叹气回答说:“我是苦命人,打小就做惯了功夫的,睡不着,不像你们,一、二十岁还在读书。”

        郭徵海听了李胜利姐姐的话,仔细看了姐姐的脸色:古铜色的脸庞黑里透红,眼睛大而有神;双手布满老茧。身材高大,语言豪爽,走路昂首挺身大踏步。

        这时,郭徵海想大便,就从房间里走出来,穿过灶屋,来到厕所里。湖区的厕所跟家里的不一样,这里的茅坑是土堆挖出来的,很矮。茅屎板用小木头堪着成。郭徵海上完厕所,又走进房间里,从手提包里拿出画纸画笔,把画纸铺开,郭徵海准备画一幅湖区烟雨图。昨天郭徵海看到湖区烟雨蒙蒙的景色很美,认为把它画出来代表郭徵海此刻的心情。

        如今,郭徵海流浪在外,思念家乡,思念宋娅琳。不知宋娅琳身体怎么样?呕吐的病好了没有?郭徵海认为宋娅琳有病在身,自己这样轻率的走了出来,是不理智的。宋娅琳已经病了,需要有人照顾。郭徵海时刻想着宋娅琳呕吐的情形,觉得宋娅琳真的病了!而缺少他的照顾,宋娅琳只能独自承担痛苦、不幸和病情,不知宋娅琳能否扛住!郭徵海多么希望为宋娅琳承担起病情的痛苦。如果我在家里,她的母亲会让我跟宋娅琳接触吗?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选择撒手、放弃、逃避!不知宋娅琳将如何面对病痛的折磨?宋娅琳离开了自己,她会变心吗?郭徵海知道宋娅琳是爱他的。可郭徵海又不能不怀疑宋娅琳对自己的感情,还有宋娅琳的母亲,觉得宋娅琳经受不得住她母亲的压力和打击!

        铺开画纸,郭徵海满脑子都是宋娅琳的身影。眼前烟雨蒙蒙的世界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和宋娅琳在山上砍柴,帮她捆柴,她弯腰抱柴呈现在他面前丰满的双乳,宋娅琳背在郭徵海背上散发出来的诱人体香;郭徵海帮宋娅琳买树时,两个人在月色下手牵着手走在山村公路上的情形历历在目;林中小鸟依然在两个人耳边歌唱、啁啾;山林中野鸡拖着长长的音调在叫唤;这一切在郭徵海的头脑中清晰的展现出来。不知不觉,郭徵海的画笔,由湖区烟雨蒙蒙的画上,转到了宋娅琳的身上。

        郭徵海回忆不断。想起拥有宋娅琳第一次的晚上,郭徵海敲开宋娅琳的房门,宋娅琳激动得脸色发白。当郭徵海紧紧将宋娅琳拥抱在怀里。不想,郭徵海竟被宋娅琳打了一个耳光!郭徵海当时失望到了极点。想不到的是,宋娅琳又紧紧拥住郭徵海亲吻,郭徵海将宋娅琳抱上床,尝了偷吃禁果的滋味。宋娅琳由黄花闺女,变成了郭徵海的女人!往事如过眼烟云,有时感到是那样遥不可及,有时好像在昨天!一切都是天意,郭徵海和宋娅琳更是。郭徵海不断对着苍天呼喊:“上帝啊,我何时才能回到娅琳的身边,何时才能与娅琳团聚!我爱娅琳!上帝,给我爱的权利吧!”

        忽然,隔壁录音机响起一支流行歌曲: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亲爱的妈妈

        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

        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花

        把我的泪吹下

        走啊走,走啊走,走过了多少年华?

        春天的小草正在发芽,又是一个冬夏!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亲爱的妈妈

        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

        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血花

        把我的泪吹下

        ······

        郭徵海听着这首忧伤的歌曲,想起自己苦难的际遇,不由泪如雨下!他思念娅琳,思念他的父母乡亲,思念家里所熟悉的一切!家乡的一切是那样温馨、柔美、亲切。回忆无法形容的味道在郭徵海的心里流淌,那样渊远流长。想起宋娅琳。郭徵海就有一种揪心地痛藏在心底。眼里流淌着泪,默默望着烟雨蒙蒙的大地,天地间只有雨声的喧嚣。郭徵海仍在画纸上,不断添加色泽,不久,一幅在烟雨蒙蒙中的宋娅琳形象画跃然纸上,郭徵海越看月喜爱!可想到自己在过流浪生活,不可能把画保存下来。如果寄到报刊发表,那么地址又留哪里?看来只好把画暂时收起来放进包里。

        天晴后,郭徵海到了一家龙窑砖厂干了近一个月,在砖窑厂挑土,时间很长,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生活又差,每天吃大煮白菜、萝卜,炒菜时油星都没几颗,工资又低,一个月不到四十块钱。郭徵海听说挑堤很赚钱,他在龙窑厂支了二十块钱就走人去挑堤了。郭徵海首先来到一个叫大通湖的地方,找到一户需要挑堤的人家:户主的媳妇年轻、漂亮。男主人很壮实。谈定每天一块八的工资,三餐饭,晚上有酒喝、肉吃。郭徵海觉得一块八元钱一天工资很不错,就欣然接受。

        确实,这家的生活很不错,每餐都有荤菜,菜不断变换着样式。男主人每天见首不见尾,吃饭就郭徵海和女主人两个人。郭徵海看到女主人笑的很甜美,令人心动。一双迷人的眼睛看得人心慌意乱。郭徵海不敢与老板娘接触过多,他怕把握不住自己。当郭徵海挑堤回来洗过澡,准备洗衣服时,女主人抢着帮他洗好、晾好。女主人对郭徵海说:“小郭,以后就把衣服搁那里,挑一天堤你就够累的了,洗衣服让我来吧,回来吃过饭早点睡觉。”

        吃饭时,女主人把好吃的菜,一个劲往郭徵海碗里挟,她说:“小郭,多吃一点,工夫这么重,吃饱了才能保持能量。我知道你是读书人,我看过你写的诗,画的画,是很不错的。知识分子做这样的苦力活,真难为你了。要是我老公跟你一样能写作品,美死我了。”

        想不到女主人对他如此好,郭徵海有些心猿意马。郭徵海突然意识到,不能有非分之想。老板娘是有夫之妇,郭徵海又不能有负娅琳。宋娅琳那双殷殷切盼郭徵海回家的眼睛望着他。郭徵海看着女主人如此关照他,郭徵海又不敢有非分之想,立即正襟怀坐着对女主人说:“谢谢老板娘的关心,我吃得消。”

        不想,老板娘也羞红着脸望着郭徵海说:“怎么对我这样客气?我这样做是应该的。”

        郭徵海与女主人睡的房间是连着的,中间没有门,男主人有时不回家,回来也是很晚。晚上,郭徵海清晰的听到女主人在床上碾转反侧的声音。听到女主人从床上爬起来,犹豫的脚步声走到自己床边停下。郭徵海激动得浑身发抖,想冲上去拥住女主人疯狂。可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徵海,你不要忘了我在家里等你啊!”

        郭徵海在心里骂自己:“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出来才多长?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你出来是给人家打工的,不是来勾引女主人的。女主人那么漂亮,老公那么帅气,她能看上你吗?你能辜负娅琳对你的感情吗?昨天还在宋娅琳面前海誓山盟,今天想背叛宋娅琳?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想起这些,郭徵海马上闭上眼睛装睡,从鼻孔里特意发出鼾声。强迫不再胡思乱想,一心一意把心放在宋娅琳身上,没理由辜负宋娅琳的爱。你与女主人才认识才多久?人家姓甚名谁你都不清楚呢,如果女主人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而是女主人想试探自己,如果自己自作多情盲动被她赶出家门,不丢人现眼?郭徵海呀,郭徵海,你早有过前车之鉴!

        郭徵海不由想起那天晚上在宋娅琳房间里表现出来的丑态!还要胡思乱想吗?睡吧。老板娘听到郭徵海发出了鼾声,知道郭徵海睡着了,离开了郭徵海,回自己床上睡觉去了。其实,郭徵海并不是自作多情,女主人对郭徵海确实有一种垂青的意思。女主人看过郭徵海写的诗、作的画,认为郭徵海尽管在过流浪生活,而女主人认为郭徵海是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能与郭徵海成为红颜知己,也不枉此一生!女主人的男人心里除了钱,对她缺少应有的爱和温存,她需要爱与温存,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认为有才华的人,是风流的。郭徵海难道不会对一个漂亮女人不动心?可女主人并不知道郭徵海家里有深爱着的宋娅琳。郭徵海最怕跌入情感的深渊不能自拔。郭徵海还从男主人的眼神里看出,他开始怀疑郭徵海跟他的女人好上了。就是这些原因,郭徵海才要辞工的,一个月之后的早上,一家人正在吃早饭,郭徵海就向男主人提出辞工请求:“老板,我想跟你辞工,感谢你们对我的关照。我已经满一个月了,请给我工钱吧?”

        男主人很干脆的回答说:“好的。”

        说完,男主人进房间里给郭徵海拿来了工钱。老板娘听郭徵海说要辞工,很是惊诧,脸色苍白。郭徵海没有看女主人一眼,提了行李毅然走出了那个家,很快到了另一个人的家里,一样的待遇,一样的生活。筑堤的泥土是从堤坝外淤积较高处的土丘上挑到堤上去的。挑堤大军雄健壮观,漫山遍野都是人,树林里大家挑着泥土你追我赶,每一个挑土的人都在跑。天阴沉沉的,有些闷热,每一个人身上都是汗流浃背,可挑堤者你追我赶的势头没减。

        中餐是主人送堤上吃的。到午休的时间,有的两个人拿着扁担比臂力、有的几个人在一起谈女人、有的在地下用棍子画上棋盘下六子棋。郭徵海带着画具,看到洞庭湖美丽的景色,就铺开画纸,开始画水乡迷人的风景。大堤如一条大蟒蛇,向东西方向逶迤蔓延而去;绵延不绝,没有尽头。

        这时洞庭湖正是枯水季节,小山头从洞庭湖水面上露出来了。山头上的鸟儿鸣叫着飞过湖面,落在湖中岛礁上。岛礁上芦苇密密麻麻变成黄色,开始枯黄。灰黄的芦苇落蕊铺满湖中的水面,使洞庭湖显得十分凄凉。水面上荡着一只小木船,船上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在划船,她们在说着笑话。湖里不断传来清脆、朗朗的笑声。郭徵海画着船上女子形象,画着画着,笔下不自然的就出现宋娅琳的音容笑貌。看着画中的形象,郭徵海心情非常激动,仿佛宋娅琳就站在他身边。。

        郭徵海问苍天,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宋娅琳身边。《流浪歌》的旋律不断在郭徵海的心中响起:“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

        过了一段时间,挑堤工程竣工完成了,已经立冬,这时,天上下起冷冷的雨丝。郭徵海再次失去了做过的地方,开始过流浪生活。他在商店里买了冬里穿的衣服和书籍、画纸、画笔,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了。郭徵海走过湖县来到华容。在华容,他跟一个五十多岁,矮矮胖胖的泥工师傅王老倌做起了修房子的小工。冬天,南方晴少雨多,整日里大雨绵绵,瓢泼似的下得天昏地暗。下雨天没法干活,休息时,王老倌爱拿郭徵海这个外乡人说事:“小郭,我收你做干儿子好不好?”

        这时,和王师傅一起做事的泥工师傅起哄:“好啊,小郭,难得师傅这么热心呢,你就答应了吧。师傅可从来没器重过别人啊,我们想做他干儿子,他还不收呢。”

        郭徵海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在心里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谁像你们一样没出息!”

        郭徵海知道不能得罪师傅,就笑着对王老倌说:“师傅,你让我考虑考虑。”

        师傅兴地点头说:“小郭,反正天气老是下雨,工也做不了,明天我想回家看看,我带你回家好不?”

        郭徵海满口答应王老倌。他希望到处走走看看,因为祖国的风景非常美丽动人。第二天,王老倌带着郭徵海回了家。在车上,雨一个劲地下着,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昏昏沉沉如漆黑的夜晚,过不了多久,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紧接着,暴雨哗啦啦倾盆而下,雨声雷声响彻寰宇。满眼是雨幕绵绵的世界,看不清远处的一切。汽车灯光全部打开,汽车在颠颠簸簸地前行,郭徵海并不知道汽车将把他带向何方?望向远方,不知道哪里是郭徵海的家?他的爱人、亲人在哪里?天地间除了雨的帘幕,什么也看不清。娅琳,你好吗?你一如既往地爱我吗?快要过年了,你是否曾想起远方的我?此时,郭徵海多么渴望飞回家去,飞到娅琳的身边,他愁思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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