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的放手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匆忙，宗政熙的蛊毒一晚要发作三次，方才的一次，只是最轻。
一想到他方才的样子，心中便莫名地发紧，可眼下已来到了北玄门外，更是没有后悔的余地。
冒霖看了眼四周，眉头紧锁，奇道：“往日这里都是有重兵把守的，为何此时却空无一人？”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原本应在北玄门处的三队侍卫竟全都消失不见了，我环顾四周，冒霖刚要开口，我便抬手阻止了她。
此刻，月上中空。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低沉脚步声。
“大人！”冒霖惊恐地看向远处，我缓缓转身，方才还黑漆漆的北门路上竟涌出了一条手持火把的长队，沉稳有节奏地朝着我们这里走来。
而前方亦是如此。
那两支队伍将我们包围后，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一顶锦色软轿便缓缓映入眼中。
我并不意外如此场景，只是我没想到宗政熙会来的这样快罢了。
偌大的北玄门处，近百人围站在这里，竟听不到一点杂音，一阵轻咳声透过轿帘传来，我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锦色华轿上。
轿帘轻掀，那人已微微低头踏出，寒凉月光照在他的蟠龙白玉冠时，竟也闪出一抹寒意来。
他穿戴整齐华贵，若不是一张苍白的脸，还真看不出今日是被金蚕蛊反噬之日。
他一双去墨双眸落在我的身上，却不见丝毫波澜，仿佛早已料到了今日的处境一般。
他缓步走向我，冒霖立即挡在前面，拔出剑来挡住他的脚步。
“冒霖。”我看了眼冒霖，示意她退下，冒霖虽不情愿，可却并未违拗我的意思。
“方才你说，会回来。”他站在离我半步的位置，轻轻地问。
“无月宫出了事，我必须走。”此时再多的欺骗也是枉然，不若同他坦诚相待。
他又掩唇咳了两声，额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却像是要极力掩饰一般，“那为何不同我说一声呢？”
我豁然抬眸看他，可正对上他一双无边无际的黑眸。
事已至此，他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
“我不会再回来，如今我已拿到了月魄。”我冷冷地说着，不给他存有一丝遐想。
“所以……这几日以来，你都是为了拿到玉魄，是么？”
“是。”
“所以，你同我说的全都是假的，是么？”
“是。”
“连那句……那句‘想同我永远在一处’也是假的，是么？”
我的‘是’字刚要脱口而出，却在看到他嘴角流出的一丝血迹后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发攒的有些松散，夜风一吹，便有几缕落在额前，飘荡之间，尽是落寞和孤寂。
“是么？”他原本一张精致的脸又苍白了几分，缓缓向我靠近，唇角又渗出血迹来，可对这问题的执拗却是半分不减。
不知是第几次同他这般敌对，可没有一次如今日一般，那绝情的话咽进喉咙，说不出来。
“你曾利用我，杀了表姐，害了安云庭，又害了平安，一桩桩一件件，如今我都历历在目！可你如今却要我放下这些和你一起，你说，若你是今日的我，你可能放下？！”
我强忍眼中泪水，心却四分五裂一般痛如刀绞。
我又何尝想要这般对他？经历过那般被欺骗的痛苦后，我又何尝想去让另一人重蹈覆辙？可若是不如此，我又该同他纠缠到何时？！
“那如今……你心中的恨意，可有一丝削减？”他目光幽深，事到如今，我却也看不透这人，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如此城府，又如何能让人轻信。
我摇摇头，冷冷地道：“这一生，我最快乐最痛苦的时光便都在你身上。我曾那般信你，将你视作我的一切，可到头来又如何呢？呵呵……你为了你的皇位，还是将我也算计进去了，甚至还有旁人的牺牲。”
我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此恨，无绝期。”
我话音一落，他的身子终是支撑不住，弯下了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在地上凝城片片红花。
“皇上！”他身边的一众侍从看到此情此景，忙要过来扶他，可宗政熙却抬手制止。
“你走吧。”他淡淡开口。
我却惊了一瞬，连冒霖都惊愕地看向他。
“都退下吧，让她走。”他又吩咐了一句，那周围手持剑戟的士兵这才放下手中武器，退让出一条路来。
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眸光微动，动了动唇，似乎还要同我说什么，可最终还起将目光落在了冒霖的身上，“照顾好她。”
心轻轻地颤了一下，冒霖却已过来拉我，“走吧，大人。”
顺着那路一直往前走，便能出了这牢笼，可我却不知为何，我心中竟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行了十几步时，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去，却见宗政熙也已转过了身。
只是那背影却不似往日那般挺立如松，竟微微有些弯曲，步子太慢，看着有些踉跄。
“您不舍么？”冒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淡淡地问道。
“我恨他。”我又说了一句，也不知到底是告诉她还是为了告诫我自己。
我恨他，可我却忘不了他，明明是恨他，却还将他送我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珍藏。
这般矛盾不能自控的心情几乎要将我撕碎，这般也好，若是日后真的能不见，便也能安生。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和冒霖快速到了城外，前方却立着一人两马，一开始本以为是敌人，已做了出手的准备，可再靠近一看，才见此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陈子田。
“你怎么会在这？！”我惊愕地看他，本还想问问到底这些日子他去了哪里，不想他竟自己先说了。
“皇上派咱家去办这事，许久未见，皇后娘娘。”他话音一落，便要同我弯腰行礼。
我连忙阻止，“如今我已不是什么皇后了，你……”
“是皇上让我在此处等您，给您备了两匹汗血宝马，还望您一路小心。”
“是他？”我又喃喃开口问了一句，心中疑惑顿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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