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要自责
面对他那一双浓黑如墨的眼眸，我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眼里倒映着我丑陋的模样，我努力忽略，他却好似望进了我的心里一般，让我无处可躲。
“你可知我看了你留给我的那封信后，我又是多久才能想通？你可知道，我有多怕那信上说的是真的？”
他突然苦笑一声，竟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了我给他的那封信。
我惊愕地看着他，喃喃开口，“你竟……带在身上？”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将信打开后递到了我的眼前，眸光微冷，薄唇微启，“‘心系无羲，不忍见其受辱’这几个字就像是一把长剑，将我刺得体无完肤，我恨透了你。”他面色隐忍，仿佛在酝酿什么一般，又继续道:“可那又如何呢？我得知你在西夜危险，还是亲自赶来，你以为我要的是这天下海晏河清，可若是你不在，这海晏河清与我又有何意？”
我心如针扎一般难受，其实一早便知道那个
沉哲便是他，只是不想承认，又贪恋他的温暖，不肯拆穿罢了。
“是不是我在心里，就是这般无法依靠，嗯？”他伸手为我抹去泪水，低头靠近我，同我以额抵额，那漂亮的脸上竟滚落了两行清泪。
“我不会让你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轻轻一笑，吻在了我那生出鳞片的丑陋右脸上，“即便是死，我也会同你一起，再不让你孤单一人。”
我扑进了他的怀里，放生大哭起来，狠狠地敲了敲他的肩膀，“为何你才来，我一直都在等你……”
“对不起，小逸……”他叹息一声，将我紧紧抱住，我亦能感受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这些日子以来的忐忑和害怕，终究能安心。
我同宗政熙离开前，在城门口见了无羲和丁灵。
无羲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与从前不同的是，如今他的眼里也有了一丝笑意。
宗政熙将我抱紧，在我耳边轻声提醒，“他二人是同你告别的，你去吧。”
我有些惊喜地抬眸看了眼他，“你真的变了，阿熙。”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相信，你心中那人，从始至终都是我罢了。”他垂眸握紧了我的手，又煞有介事地提醒道:“不过，莫要让我等太久才好，我会乱想。”
“好。”
这是从上次丁灵致我受伤后，我第一次见她，她眼中满是愧疚，我淡淡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我知你也是好心，我没有大碍了。”
丁灵点点头，“你一定要保重，这西夜……已是大限将至了。”她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才又道:“缘起缘灭，当年西夜的先帝和凌落的遇见，或许终究是一场错。”
“错与对，如今看来，谁又能知呢？天道轮回罢了。”我看了眼她身侧的无羲，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到头来却也化成了一句，“你多保重。”
无羲微微抬手似乎是想要替我整理一下额头的碎发，可最终还是落下了。
他应了一声，从袖口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了我的手心。
这精美的盒子十分眼熟，不就是上次他送我的那颗鲛人泪么？我明明记得我已经……
“那时候你心底绝望，我便已猜到你会毁了那颗珠子，如此珍贵的东西怎能任由你摧毁呢？那是假的。”
见我不语言，他又接着道:“这一颗才是真的，我想你总能用到，即便只是扬汤止沸。”
“多谢。”
他说的不错，我如今要去见我的平安，让他看到我这般模样，总是不好。
无羲眸光微动，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我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感受，看他的背影，仍旧觉得十分落寞，微风吹起他的衣摆时，心中莫名生出了几许伤感。
回去的路上，我心中一直忐忑。
西夜亡国已是大势所趋，那接下来呢，便是南昭了，不是么？
宗政熙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握紧了我的手，安抚道:“你安心便好。”
我点点头，想到平安又开始莫名紧张起来，“平安他……可会怪我？”
“不会，平安他一直想着你。”
折腾了两日后，终于回到了北齐皇城。我看到了温玥，陈子田，还有杜若，二师兄……唯一不见的便是翠儿。
二师兄老了许多，身边还牵着一个男孩，那男孩虽和平安差不多的年纪，却比平安要高了许多。
我看了眼宗政熙，才扯了扯他的衣袖，“翠儿……”
“死了。”宗政熙淡淡地开口，本来淡然的面色上却浮上了一层冰霜。
我心中了然，宗政熙他向来如此，尤其是害过我的人，无论是谁，他是半分情面都不会讲的。
可还是觉得难受，她的孩子才这般小，日后怕是要孤身一人了。
“进去吧，莫要再想这许多了。”宗政熙拉过头，走过行礼的众人后，坐上轿撵，回了我曾住的紫竹宫。
“我替你沐浴更衣，去去晦气。”他说的十分自然，我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啊？”
“怎么，你竟害羞么？你我可是老夫老妻。”宗政熙倒不像是从前那般容易害羞，这话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我不怀好地看了眼他，才煞有介事地道:“阿熙真是变坏了，我记得从前靠近你的时候，你可都是要脸红半天呢。”
宗政熙替我脱去外衣，又试了试热水，才道:“如今我是你的夫君，自然是要照顾你的，更何况……你不知……”他的声音隐没在水声中，我不免好奇道:“不知什么？”
“没什么，水要凉了，过来。”
我白了他一眼，踏进了这雾气朦胧的浴桶，久违的温热几乎打开了我身上全部的毛孔，我舒服的叹息一声，他冰凉的手触到我的皮肤时，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甚至能听见他呼吸轻颤的声音，我知他是心疼我，自然我也是怕他担忧的，连忙开口安慰道:“我不痛的，已经习惯了。”
“是我……是我害了你，若是当初……”
“阿熙，一切都过去了，莫要再这般自责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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