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城府似海 心狠手辣
他眼里渗出笑意来，我也只能这般巴巴地看着。
只是快到内殿之时，便见我们眼前走过一人，虽然身着匈奴贵族衣饰，可却是步履从容，丝毫没有这一路来见过的匈奴人那般性急，我不觉多看了他两眼。
如今的匈奴单于名唤酷烈，如今已年过五座旬，尽管须发花白，却也不见一丝老态龙钟之色，只是眼神中会流露出些许哀伤神色来。
他身侧立着的是几个同样胡钰虬髯的壮年人，唯一一个清俊些的，便是方才走在我们前面的了。
那单于的目光在我们几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才问道：“哪一位是揭榜的医师？”
宗政熙站出一步，那老单于皱了皱眉，开口便道：“中原人士？”
“正是。”
老单于笑了笑，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那清俊的男人，才道：“驸马啊，你且看看吧，这几人同你一样，是中原人士呢。”
驸马？！
他话音一落，我的目光便不由落在了他的身上。
方才还没多注意，只觉他容貌清俊，并不似匈奴之人，却不想他竟也是中原人，还是那传闻中的驸马？！
可是他的脸……却为何不是从前的模样了呢？明明乌亚和查奇说那画像之上的人就是他……
难道他二人在说谎不成?
“这位少年为何这般看着驸马？有何不妥吗？”老单于有些疑惑地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连忙收回目光，可那驸马见过我却没有半分旁的情绪，只是淡淡的。
“许是见驸马面容清俊罢了，想必是人中龙凤罢了。”宗政熙淡淡地说着，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这才觉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便低下了头。
那老单于只有一个女儿，只是自幼患有心症，前些日子发了后，更是一病不起，请了城中的巫师和最好的药医，也于事无补，如今只用一口药吊着性命呢。
宗政熙坐在床边替那公主诊脉，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来。
老单于连忙上前，“我儿如何？！可还有救？！”
“救自然是可救的，只是需几样珍稀药材，不知能否替我寻来？”
宗政熙说着，扑开了桌上的羊皮小卷，狼毫蘸了足足的墨汁在小羊皮卷上写了几样东西。
老单于看了眼，一副释然的模样，“是有些难得，不过还是可以派人寻到。”
“还有一味药，是药引，可在下自觉有些犯上，不知该写还是不该。”
“先生写来便是。”老单于倒十分淡然。
宗政熙的目光落在一侧的那驸马的身上，缓缓开口，“驸马以为呢？”
“若是能救公主，有何不可？”二人对视之际，都是一副淡淡地模样，可不知为何，我却总是能在他们眼中见到些许不同。
那不同仿佛是已相识许久的熟知，并非是惺惺相惜，更多的是莫名的仇怨。
“驸马对公主果真是情深意切，这最后的药引么，便是驸马您的心头血，每日一碗，直至七七四十九日后，公主的病便可痊愈了。”
他话音一落，不仅是我和老单于，连他的几个儿子也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驸马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面色依旧淡漠如初。
日日一碗心头血？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时，那人还能活了么？宗政熙难道想要他直接死了不成？
“神医如此精通医道，那在下也有一旧疾想请神医为我诊上一诊，不知神医可能遂了我的心意？”
“驸马但说无妨。”
“我自小身患头风症，但凡是思虑过重之时，头风症便会发作，曾请了一位江湖神医来为我瞧病，却听他说是我脑中进了虫蛊，不知您以为他的说法可有不妥？”
驸马话音一落，老单于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驸马患有头风症？之前怎未听你提起？！”
驸马淡然一笑，恭谨地道：“是怕父王担忧罢了。”
“江湖术士之言，只可听之一二，若是驸马当真思虑过重才会引得这病症，您还是慎思才好，以免害人害己。”宗政熙薄唇微勾，露出一抹冷淡笑意来，冷眼看着驸马。
“哦？是么？医师不想替我诊一诊么？”
“驸马此病不必多诊，少思少言自然会好。”
“不想医师行医竟如此草率，那我又如何能信你的药方？还是这一次本就针对的是我？”
“瞧，驸马思虑又重了。”宗政熙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身边的老单于，淡淡地道：“此方有大不敬之责，驸马多思也是有之，您还是同驸马再多商议一番才好，免得日后出了什么偏差。”
这一场诊病风波结束后，我同宗政熙便被安排在了匈奴宫中的偏殿。
方才他二人的话我都一句句记在心里，如今在反复思忖后，更觉得心惊。
宗政熙如此这般，已然是离心了驸马和老单于。
老单于原本重用驸马，可女儿血浓于水，若是听了宗政熙的话，便要失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可若是不听，女儿便要一命呜呼。
再说驸马，无论他是不是无羲，倘若真的日日去割心头血，若是不死，也会元气大伤，上战场已难，倘若是死了，那更是好办了……
这一次，无论为何，他都才是最大的赢家，如此心机城府，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似是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宗政熙走到我的身边，轻轻按住我的肩膀，淡淡地道：“你是在怪我？”
我转头看他，他向来运筹帷幄我是知晓的，可是却没想到他的心机深沉似海。
那平日里对我的温柔浅笑又是真的么？还是……另有其他。
我竟一时有些分不清楚。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刚要起身，他的手微微用力，我便落在了他的怀里。
“你如今还未认定他是无羲，便已这般恍惚难受，倘若认定了呢？”他挑了挑眉，目光幽暗。
见我不做声，他周身似乎又冰冷了不少，伸手攫住我的下颚，冷冷地开口，“被我说中了是么？”
从前说的都是好听话，我竟也觉得他是个温和之人，可他是一国之君，手段非常又岂是旁人可比？无羲活着，便是罪过。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才是他吧？
心狠手辣，城府如海。
我如今再求他还有何用？
思及此，我也冷冷地看向他，“是，我就是担心他，不想让他死，你满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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