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可怜可恨
“二公子。”
张婶又敲一声,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紧闭的房门看起来了无生气。
她凑近门上听着,越听心越慌,怎么这房间内这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难道他出门了?
猜测一出已经被她驳回,不可能,二公子已经许久都没有出过门了,既然没有出门,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张婶心里一抖,彻底慌了神,用力推了门进去。
视线在触到那安静贴在桌上正安然睡着的身影之后才放下心来。急忙走了过去,听见他那微微的酣睡声,小心从那床上取了毯子盖在他身上,这才端坐在一旁,细细打量他,越看越是止不住的心疼。
:“哎。”她叹气一声。
那双紧闭的眼眸忽的蒲闪了起来,慢慢又要苏醒的迹象,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一双上了上挑的眼眸此刻将醒未醒,带了水润与雾气看起来似是要勾人心魄一般。
张婶连忙收起脸上表情:“二公子这就醒了?饿不饿?用不用我给你煮点吃的?”
霍子聆半边脸埋在桌上懒懒伸了纤细双臂,满足的呜咽了一声,复而转过头来望着张婶灿然一笑:“我听说大哥最近府上进了一只千年灵芝......”
张婶面不改色:“千年灵芝还是要配后院里那只养了好几年的老鸡才行。”
霍子聆覆在桌上笑的咯吱咯吱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双手托着下巴看她
:“那我就等着晚上喝鸡汤了。”
张婶拍胸脯保证。
霍子聆笑过了之后也不再说话,只是侧着脸贴在桌上,手中折扇一摇一摇好似被热着了似得,那柔软漆黑的青丝一扬一扬不稳的贴在脸上显得有几分慵懒。
张婶怜爱看着他,霍子聆一个扬手,她却突然眼神定住,瞧见那被风扬起的青丝下那道深深的沟壑,顿时心上一阵钝痛,连忙慌忙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
她匆匆忙忙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沉闷的房间,心上是止不住的心疼与复杂的情绪袭来。
生怕自己方才没有克制住的神情被屋里人看见了难免失落,张婶独自一人在那厨房之内,思及方才看见的东西,心上一抽一抽的痛得厉害。
青衣府里一向高傲而绝美的霍子聆,她那有着一颗无比柔软的心的二公子。那个面上一直是个纨绔公子的子聆!眼下却…..眼下却!
当真是苍天不公!苍天不公!
霍子聆支起身子瞧着她带了落荒而逃的身影,细长的眸子闪了一闪,最终还是低低叹了声气嘴角带着浅笑又贴在了那桌上,冰凉的桌面熨帖在脸上倒不见凉,反倒是舒服至极。
啊......霍子聆埋着的脸又低低喟叹了一声。
三日后,出征西北的朝廷大军也已经缓缓从城门下出发,走在那最前面的是威名远扬大名鼎鼎的镇远大将军的贺蕴,一身戎装雄伟盔甲衬得整个人意气风发威武气派。
在他身后是近几日从边疆调来的三万大军,按说这西北之乱也不过地邻国齐国不满近几年突然陡增的赋税进贡,起了反抗之心。
对于这朝廷内部正发起的波澜大惊,委实算不上是一个大事情的。但既然贺蕴自动请缨,陆战也就随他去了。
这一行不过带了区区三万大军,对于齐国是足够了。
这一仗,怕是不过多久就会结束。那些小小藩国不过看着如今皇上龙体欠安,朝廷内部起了大动乱想要趁机有所作为,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此泱泱大国又岂是如此轻易就被拿下?这结果想来不过是早就注定的。
陆遥立在那高高城墙上。微眯着眼睛望着那城门下浩浩荡荡气势逼人的大军,悠闲背着双手看起来像是正立在某一处戏台下看着台上一处多么精彩的大戏一般。
他自身阴冷的气质在今日艳阳下被削弱了不少倒显得与常人无异只是那过于瘦削的身材却像是要被城墙上偶尔刮过的大风给卷走似得。
“三哥”
身后有声音传来,他嘴角锲着一抹笑稍事转了过去,瞧见来人意味不明的一笑:“九弟近日如此忙碌,竟也来送行?”
陆显回以他温和的一笑,:“今日大军出征,总要来看看的。”
“父王可还好?”
陆遥倒笑不笑,对于陆显的回答却不甚在意。
陆显走过去与他并肩站着抬眼下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在这骄阳日之下,看起来颇为壮观。
“眼下西北之征在无法避免,两方一旦开始交战,随后便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到头来这一场战争受苦受难的还是这天下苍生。”
陆遥不屑一笑:“九弟依旧如此仁慈真可谓心系百姓,只是这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一场战争。若是苦苦拘泥于此,怕是九弟这一辈子都要艰苦不少。这天下,哪需要那么多的仁义之礼。”
陆显这一次却不与他再争辩反倒是释然一笑:
“三哥说的是,所谓战争。本就不可避免的带着无数血与泪。你我皆不能保证这九州大地处处安宁。即使这都城的安稳皆是由无数战争得来。眼下这城墙之下的安居乐业之下又埋着多少看不见的血液,但我既然不能护这天下苍生的安全,也得尽力而为不求遗憾的好。”
“尽力而为?天下苍生?”
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若是事事都如九弟想的这般简单就好了,构建你那所谓的天下大同。”
陆显没想到他这话如此直白,身子顿了顿。半响,却又突然走上前去,带着凌然的决心:
“诚然,这的确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够轻易做到的,但只要我陆显还在世一日,定为这天下苍生多谋一天福多出一份心,古有夸父逐日精卫填海,也不过是这毅力二字。父皇当年受尽苦难打下的江山护下的千万子民。陆显自是殚精竭虑也要护好这万里河山,这千万百姓。”
“……”陆遥怔了一瞬,又突然盯着人群
“而为了达成这么一个目标,路上总不免要丢弃些东西,除掉些东西。”
“哦?”陆遥似是来了兴趣:“那九弟这是要丢掉什么,除掉谁呢?”
陆显不言语,只是瞧着他。但那目光相触间,他那隐于话语间的所有东西早已尽在这空气之中,此刻二人之间,显出一份诡异的寂静出来。
在那短暂的片刻之中,心思却是渐飘渐远了。
陆显说到底,从小到大对于这个三哥是偷偷上着心的。
那时候自己还少年年幼不知愁滋味,因为母后为受尽宠爱的皇后娘娘,在宫中算是尤其是这后宫算是上上之人了。
皇后嫡出,又深的圣上喜爱,没有人会担心这将来帝位会属于他人,这一路上,似是已经注定了一般。
但陆遥不同,不过是皇帝酒后一时乱性的产物,生母在受尽苦难生下他之后不久也离开了人世。
表面上担着这三皇子的名号的,但因为低贱的出生日子过得并不比下人好。
在宫中既是得不到宠爱,也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在宫中这一名利场中受到的苦可想而知了,再加上陆遥此人自小便性子阴沉不讨人喜欢,久而久之宫中之上都不太愿意搭理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子了。
就连圣上本人都尚且对这个儿子不管不顾了,又何况他们呢?
再加上几年后万众瞩目的九皇子的出来,陆遥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陆显此人,虽身为受尽宠爱的皇子,心地却是纯良,在偶然目睹了陆遥的惨状之后,便时不时的带去点什么好吃的东西,漂亮的衣裳,父皇送的各式好玩玩意儿。
陆遥性子阴冷爱好独来独往,但这一切到了陆显的眼里就成了两个字;‘可怜’
因此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乐此不疲的做个小跟班跟在陆遥后面,陆遥不管他,也不撵他走。
陆显私心认为其实这个三哥只是面上冷酷惯了,一个人惯了,一定是十分欣喜自己的陪伴的。
只有一次,他偷偷与陆遥交往的事被奶娘发现。奶娘把他拖至一边然后对着陆遥指着鼻子大骂,具体内容他也不太记得清,但却明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陆显彼时年少,听到的话只是听到了,到没有多大感想。
但自那以后,他就发现他的三哥性子变了,变得越发冷酷起来,眼中也开始流露出对于他显而易见的杀意,再不允许他在继续跟在身后。
那眼神,也开始带了狠厉的味道。
他那时年少不懂事,现在却是大彻大悟。
他那自小只能依靠自己的三哥是个真正命苦之人,是在这肮脏的朝廷之下罪恶的产物,是个可恨又可怜的人。
但他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却是无法忽视的。他陆显自小是对着这皇位是没有多大野心的。性子温和不争不抢。
但瞧了如今陆遥这样,却是不得在这样下去,归根究底,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原先一直对陆遥尚存一丝希望,现在想来那样的想法是实在不负责任的。
对于罪恶,从来都不该纵容,而是一开始便是严厉的打击。
如今他也算是悟得透彻这世间种种,带着天下苍生的信念,如此这般,平静的和他自小仰慕的‘三哥’站在一起。
两人对视了良久,倒是陆遥先平静移开了眼目光朝着某个方向,突然道:“那九弟这一路怕是诸多风险,幸而得了一位了不起的帮手。”
陆显顺着他目光望去瞧见人群熟悉的人。霍问昕在那乌泱泱人群中并不那么好找,但陆显还是一眼看见了他。
他骑马跟在贺蕴身后。,身着一身黑白长衫清秀俊逸的身影在那马背上迎着骄阳,在那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也十分融洽。
三哥说得对,的确是有了一位十分了得的帮手。
问昕......陆显蹙眉
但愿你我二人所做之事是真正为了这天下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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