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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霍问昕归家之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一路上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烟。

        孟何其手里抱着一叠叠卷宗,颇有些担忧的目光望着前面的霍问昕,他又望望手上东西,这满满当当的令他也吃力的厚度便是他家公子今日一共在这城里解决了的事情。

        他家公子今日天不亮就已经出发了,今日走了许多地方,办了不少一些七七八八的事。

        而若是些什么事关国家安危的大事一二件,那这份忙碌也可以归功于荣誉,但这些东西又分明只是一些七七八八的杂事罢了。

        而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虽说当今圣上责备公子当初贸贸然的便罢了这官让他好一阵烦恼,但现在就算是要故意为难,这也够了吧。

        他家公子这脑子中装的东西堪称举世无双,是当今权倾一时的丞相大人,怎么可以去解决这些连九品小官都懒得去管的事情。

        哎

        孟何其叹气,颇有些气愤。

        他瞧见走在前面的霍问昕随手抬起手捏了捏眉间。

        公子一定是累了吧,这么多天了,就算是刀枪不入的一幅躯体,也是受不了这样的忙碌。

        况且过了明日他家公子又要奉命去一趟芜湖地区,虽说这一次陆战派遣的任务明显比那些个猫猫狗狗的事情正经了许多,看来是有些消了气。

        但却又要在忙碌了这么些天之后又要出了远门。

        哎,他循着霍问昕的足迹跟了上去,一边叹气。

        他家公子自从这复了官以来,倒真日日过得不得安宁。

        面上看来好像是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舒坦日子,但他一路上瞧着他家公子,是深知这些个错误的观点的。

        他自小就是喜静的,这些年处于这浑浊的官场之中,虽然并未与他人同流合污,但也少不了是要喧闹不少。

        孟何其正暗自思考着,一边为他家公子鸣冤抱不平,却发现前面霍问昕突然停了下来,朝着某一个方向。

        他抬眼望去,瞧见面前人一阵讶异:“大哥?”

        不远处的孟临广见状走进他们:“您可算回来了。”

        复又对着孟何其带着责备的语气:“你也真是的,应该替公子办完事情早些回来的。”

        “.....”

        孟何其心里一阵憋屈。敢怒不敢言,他对于孟临广一向是十分尊敬的,现在也只得摸摸鼻子表示下不再犯。瞧见孟何其只是散漫披着衣裳,连忙问道:

        “大哥你怎么还不休息?”

        这个时候已然算得上是夜深了。

        孟临广目光一转,望着身边的人:

        “说来也奇怪,明明连日赶了几天的路但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既然睡不着我便想着不如起来随处走走,到不知道会正巧赶上你们回来。”

        “哦”孟何其应了一声,想起手上沉甸甸的东西对着霍问昕道:“那我就把这些东西抱到书房去了。”

        霍问昕应了一身,孟何其的身影已经不见。

        院子里一时之间只剩了他与孟临广两人。一阵风忽的吹来,带来了丝丝的寒意,孟临广拢了拢未合拢的外衣,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掏出了一瓶酒出来,

        笑的眉眼弯弯:

        “来一杯?”

        霍问昕在那阵风里半眯着眼手托着下颌微微一笑,眼里有着倦意:“我倒是没见过谁会带着好酒出来走走的。”

        孟临广眼神认真:“公子你自从北上之后,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把酒言欢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你了,这酒是一定要喝一杯的了。”

        霍问昕走到石台上靠在一边,看着缓缓走来的孟临广,把白瓷酒杯满上。

        一两杯酒下肚,彼此都有些微醺了。

        这两人都是好酒量之人,但也极其懂得分寸,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进自是各自把握住时机。

        霍问昕却是先开了口:

        “大哥这次来,恐怕不止是为了那起案子吧。”

        孟临广手下倒酒动作未停:“公子你聪明绝顶,临广也不便说得出太多。”

        酒杯已满,他端起一饮而尽,末了有些沉默的模样。

        “公子。”

        孟临广瞧着他,也收了笑脸:“若是以后有了什么不尽人意的事情。也希望你不要怪罪他才是。”

        “.....”

        “人处在这荆棘丛里,是顾全不了所有人的。”

        “世上道理皆是这么一个道理,有得便必须是有舍。”

        那双原本总是温润有礼的双眼,眼下也染上了一丝深藏着的无可奈何。

        一旁许久未开口的霍问昕突然开口:“临广。”

        孟临广应了一声。

        “你这般好人才,委实是有些糟蹋了。”

        孟临广没有料想到他开口会是这句话,有些惊讶。却最终只是不甚在意的一笑,:“公子你可说笑了。”

        霍问昕也不再继续,只是不予置否,身子一倾靠在身后树上,微闭着眼静静养神。

        过了有一会儿,孟临广才慢慢说道:

        “像现在一般又有什么不好呢?”

        是的,又有什么不好呢。

        第二日,尽欢照例在院子里练着剑,剑练到一半,原本清净的门外突然有了不小的吵闹声。

        她收起剑抬头望去,陆远华已经踏着步子走了进来,她一身素净锦衣看起来温婉动人,身后跟着一脸不情愿模样的贺玲珑。

        见到她陆远华面露柔色,远远朝着她点点头,尽欢朝她欠了欠身便又重新执起了手中木剑。

        要是这个人性子嚣张跋扈就好了,但偏偏陆远华即使对着她这个对问昕怀有非分之想的人也是无可挑剔的关怀备至善解人意。

        她又怎么好意思对着她生起那些厌恶的心思呢。

        或许问昕也正是喜欢她这一点呢?

        所以现在,她也只有低垂着头,假装冷静的继续练着手中紧紧握着的剑,借以掩藏心底那些丑陋的想法。

        到是贺玲珑瞧着她的模样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被陆远华制止

        “怎么,玲珑?你忘记了答应我的事了不成?”

        “哼——”

        贺玲珑冷哼一声,又是剜了她一眼。

        对于这位喜怒无常的郡主大人的喜好,她也懒得去猜测,对于她的显而易见的怒意也懒得去思考其中来源。

        陆远华微微皱眉:“你这个孩子!”

        贺玲珑嘴上嘟咙:“可是他和问昕哥哥,问昕哥哥他!——”

        结果到了最后,也还是没有把那番话说出口。

        她们之间所谓的谈话被霍苌奕的突然到来给打断,那抹高大的身影一出现在不远处,自然就已经打破了僵局。

        霍苌奕看见院子里两位来客显得有些吃惊,在瞧着陆远华的时候双眼震了一阵,他停下了一会儿,就连尽欢的呼唤也没有听到,但最后也只是什么也未说一声便匆匆踏着大步子离开了。

        尽欢又瞧着陆远华,而陆远华却始终瞧着霍苌奕离开的方向,眼光流转。

        从一开始霍苌奕出现到止,这个人的眼光就从未自他身上移下。

        尽欢瞧着她,微微皱眉,心里突地升起了一阵怪异的感受。

        过了有好一会儿,她回到大堂内,本想回到房间清洗掉一身热汗。在行至某一处时忽的眼睛一闪,退回了几步,瞧见了不远处小数林里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目光闪了闪,往后又退了几步。

        那边正在交谈着什么的霍苌奕和陆远华显然是没有发现她的模样,从远处看陆远华似是面色带了些阴郁,神色也有些不平静。

        也许是出了什么事,尽欢心想。

        霍长奕身子一动,似是要离开的模样。身后陆远华突然有了动作,忽的伸出双臂覆在了霍长奕腰上将头埋在了他怀里。

        尽欢眼睛慢慢眨了一眨,怔了一怔,但也只是片刻,便又继续前行。回到房间沐浴了一番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舒畅。

        她打算着去村子里找迟百年请教一些问题。

        那日在万花楼之后,第二天便突然传来了瘟疫的消息。

        迟百年听说了便就收拾了包袱背了一方小药箱子,去了周边一些小村子里面赠医施药,她本就是一名出色的医者,现下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李秀玉在府上堪称度日如年的度过了两日之后终究还是追了上去,现下那两人恐怕正在某一处地方你侬我侬罢。

        而她这个不识相的第三人却要去打扰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时光。

        刚刚踏出房门,已经迎面撞上朝这个方向走来的霍长奕,她怔了怔:

        “霍大哥...”

        霍长奕目光如炬望着她:“你这几日在府上可有什么任务?”

        她摇摇头:

        “怎么了?”

        霍长奕声音传来:

        “明日我要出城一趟办些事,你便随我一起吧。”

        “....”她愣了愣,这次点点头。

        霍长奕瞧着她安静模样,面上依旧是凛然的:

        “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如实作答:“有些事外出一趟。”

        他应了一声,倒没有再继续。留下一句‘明日午时出发’便离开了。

        待到霍长奕已经离开,她站在原地有些疑惑模样,但最后却还是有些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待到她来到迟百年所在村子里时,一眼就瞧见了正半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位岁余模样小婴儿的迟百年。

        迟百年瞧见她远远扬了扬嘴角,慢慢将手指中细细研磨好的草药捻碎,放在怀里婴儿嘴角,尝到那苦涩味道之后怀里婴儿嘴角一瘪哇的一身大哭了起来,迟百年急忙抱起来摇晃着身子轻声哄着,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安置好了,这才顾得上在一旁的尽欢。

        “这么说来,霍大人最近可真是忙碌了?”

        嘴里说出的话是惋惜的,但迟百年面上表情却是颇有些揶揄的: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她正笑的开心,却瞧见旁边尽欢一副若有所思模样,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

        “怎么了。”

        尽欢面上云淡风轻:“只是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譬如不久前陆远华与霍长奕的亲密动作,譬如霍长奕口中的明日的事情。

        迟百年忽的坐起身子,“好了。”她拍拍手笑眼眯眯“既然你来了,便帮着我磨磨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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