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魔怔 改
宁姐儿这回是真生病了，被吓的。芸娘没办法，把她接到许老太太那儿，亲自照顾着。许仁走后家里的那两个婆子也回了家，只有翠儿还留在身边，她白天抽了空还得帮着许老太太做些活，晚上又要照顾宁姐儿，真真儿是累坏了。
子溪昨儿往许奶奶这儿跑了三趟，宁姐儿愣是没醒来。宁姐儿是怎么叫都叫不醒，梦里还经常说些不清不楚的话，又是哭又是闹的，很是折腾了一晚。
芸娘心疼得不行，从落地以来，宁姐儿哪日不是紧巴巴的跟着她，哪日不是哭哭啼啼闹着找爹娘。这两年终于好些了，能说能笑了，这会儿怎么又这样了。
第二日天不见亮，子溪便来瞧宁姐儿。看宁姐儿还是没醒来，便断定，宁姐儿这是受到了惊吓，是心病。可这么个五六岁的孩子，又是跟着他在码头的时候出的事儿。子溪怎么也没想明白昨天在码头发生了什么，回忆了昨天所有情景，子溪觉得，这惊吓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引起的。
翠儿侍候在旁边，芸娘也焦急的等在一边。子溪道：“去取点儿热水来，她出汗太多了。”
翠儿嘀咕着：“别是中了邪了吧，芸姨娘，要不去请山那边儿的麻姑来看看？兴许她来跳个大绳儿，宁姐儿的病就好了。”芸娘也是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子溪只当没听见翠儿所说，一边儿用帕子给宁姐儿擦汗，一边说：“宁姐儿，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那声音听起来多么的温柔，听到宁姐儿耳朵里就像是一股清泉流入心田，梦里那些血都变成了干澈的河流。
“宁姐儿，这是甜水，你要不要喝一些？”
“宁姐儿，我爷爷说要教你写字，你可愿意？”
“宁姐儿，你的大黑住我家了，赶都赶不走，你再不醒来把他弄回去，我可要打他的。”
......
子溪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温温柔柔的说着。热水也不知换下几盆儿，衣服也不知换下了几身儿，宁姐儿才悠悠的醒来。
宁姐儿一睁眼，正坐在身边儿的子溪她视若不见，对翠儿更是理也不理，直到寻到芸娘，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我错了，娘，你不要走，娘，我怕。”
芸娘赶紧上前把宁姐儿抱住：“宁儿别怕，娘在这儿，娘在这儿。”芸娘抱着宁姐儿哭得一回，慢慢停了下来。子溪说道：“我帮她看看。”芸娘这才让开，把宁姐儿交给子溪。
子溪仔细给宁姐儿检查了一番，什么问题也没有。结合刚才宁姐儿的表现，他这回肯定，宁姐是被吓着了。
“好好照顾着，吃得清淡些，她没有大碍。晚些时候我再过来看看她。”
芸娘感谢的点了点头，送了子溪出门。许奶奶一直在前头忙着，这会儿看子溪出来，上前来递给他两笼包子：“拿回去和你爷爷当早饭吃。宁姐儿没事儿了吧？”
子溪接过包子，说道：“许奶奶放心，她没事儿了。晚点儿我再来看她。”
傍晚时，子溪又过来了。宁姐儿也不像之前那么傻愣愣的，只是精神头还不足，整个人恹恹的。
“你看看她吧，我瞧着倒也没什么了，就是不说话了，一见不到我就找，不知怎么了。”芸娘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向子溪说了一句，又对宁姐儿道：“宁儿，娘去外头做事，有事你叫我，好不好？”
宁姐抬头来看了看芸娘，她知道自己是做梦了，也知道芸娘不会出事，可就是打不起精神，便只是点了点头。
芸娘出去后，子溪坐到宁姐儿身边，给她削了一个水果：“宁姐儿，吃不吃？”
宁姐儿摇了摇头，仍是不说话。
子溪放下水果，手枕在膝上，也那样看着宁姐儿。他总觉得这个小女孩心里有魔怔，有她非常害怕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出现了，把她吓着了。
子溪确定宁姐儿没事儿，也不开药，告诉芸娘道：“她没事儿了，若再生病，找人寻我便是。”芸娘见宁姐儿似乎也没有大碍了，便点了头道：“行，二少爷，太麻烦你了。等我当家的回来，我让他上门儿谢谢你去。”
这一过又是三日，茹姐儿休学回来。还有一日便是寒食节，许奶奶和芸娘就更忙了，丽娘也是在绣房里忙个不停，好不容易在茹姐儿回来这日抽了空回来。
“这是怎么的了？这才几日，咱们宁姐儿怎么瘦了这许多？”丽娘把宁姐儿抱起来，左右脸都香了一口，这才放下。
宁姐儿终于回到了现实，可总没有之前那么爱说话，也没那么爱哭爱闹了。一家人围在桌子边儿，一边吃饭一边儿聊着天。
“明儿我就带着人把上好的缎子往山上送了，怕是得三四日才回得来，娘那边儿若有要帮的，你差人来说说，我想着这回多带些东西上去，我一早与庙里说了，早就留了房间的。”丽娘没生下儿子，一副心思都用在了绣坊里。
芸娘道：“嗯，寒食节那天娘也要上山去，那日庙里人多，生意肯定好。到时我也跟着去的，担心她一个人爬坡上坎的，伤了筋骨。”
丽娘道：“好是好，就是茹姐儿和宁姐儿怎么办？”
茹姐儿说道：“娘，你忘了，那天我得去县里的，宁儿也跟着去的。”丽娘一笑，说道：“就是，你看，我都给忙忘了。”
丽娘想了想说道：“这样，不是说是寒食节第二日的宴，你们两个提前一日去你爷爷那儿，反正寒食节他肯定是在家的。”
芸娘道：“也好。你们去了就好好待上几日，等忙过了这阵儿就去接你们回来。”丽娘道：“茹儿这回得休息五日，到时会去接你的。”
众人都一言一语的说着，只有宁姐儿，不吃也不说，连动也没动一下。突然宁姐摇着茹姐儿的手臂道：“姐，你别去好不好？我们就在这儿好不好？我不要去参加什么宴会，我不去。”
芸娘这才说道：“大姐，要不宁儿就算了，她最近病的时候多，我担心去了县里，爹又没时间照顾。”丽娘看了看宁姐儿，这才觉得宁姐儿变了很多，便道：“那行，我看她确实还没好全的样子。”
茹姐儿看了看宁姐儿，说道：“宁儿，你真的不去？”宁姐儿使劲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去，姐，你也别去。真的，我们都不去。”
茹姐儿笑了笑，说道：“这怎么可以，咱可是接了帖子的。你身子不好就算了，下回姐再带你去。”其实她不是多想去，可丽娘告诉她，这是必不可少的交际，关系到以后能不能说到一门好亲。
宁姐儿心神不宁，她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以后的人生。如果上天注定她们这么早就要相遇，那是不是说，其实她和她姐的人生，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那她还有改变的可能吗？
大黑绕在她脚下，宁姐儿却不想理会。没吃什么东西，便放下碗箸：“我吃好了。”芸娘和丽娘相视一眼，不知道这小丫头有什么心事，竟是茶饭不思的样子。
“娘，我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宁姐儿说着便往院子里去。
芸娘道：“就在院子里，可不能上街的。”
宁姐儿点了点头，往外头走。走到门儿，便坐在那石阶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大黑圈在她身边，懒洋洋的，眼一睁一闭，似乎也察觉到宁姐儿的心神不宁。
“你坐在那儿干什么？”花琅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宁姐儿抬眼看着他，心里一下子觉得很是委屈，瘪了嘴像是要哭的样子：“琅哥哥，我好怕。”
花琅坐到宁姐儿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怎么了？黎烨那小子又欺负你了？”宁姐儿摇了摇头，头枕在花琅肩上：“不是他。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那你是怎么了？听说你生病了，我这几日跟着我娘在染坊，也没时间来瞧你。”花琅任由宁姐儿靠在他肩上，看着天边那一抹最美丽的晚霞。
宁姐儿知道，一到这个时候，家家都忙着，哪顾得上串门子。今儿花琅一定是抽了空过来的，要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个巷子里来了。宁姐儿不知道花琅对她是什么态度，只知道他很惯她，什么都由着她。可她也不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态度，只是明确的知道，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可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她就不相信，两人处个四五年的，还处不出感情来：“琅哥哥，你这么好，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花琅笑着看向宁姐儿，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好啊。”这小女孩天天跟着他，没事儿就说长大了要嫁给他，他还真觉得有这个可能。
子溪正巧来看宁姐儿，听到两人这话不禁笑起来，这多大点儿的孩子，竟都想到了嫁娶了。走上前来，笑道：“都想着嫁人了，看来病是真好了。”
宁姐儿看子溪来了，知道他是来给自己看病的，站起身来，脸上有抹不开的红晕：“我没事了，不用看病了。”
子溪仍是一张严肃的脸，心里却有点儿失落一样，也不知是少了什么。片刻后说道：“那好，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再来找我。”说着便转身走了。
宁姐儿看着子溪的背影出神，他来自京城，她却是要远离京城的。
“想什么呢？”花琅站在宁姐儿身侧，也看着子溪的背影。
安姐儿转头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还是少牵扯的好。”
子溪耳力好，才走出不远便听到安宁说出这些话，心里不免又是一紧。他这是怎么了？她说得也没错，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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