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岁月温柔 三
大年初五,年节还在热闹中,东篱已经在参加关于本市酒店业开年预备会。为了即将开幕的世界园艺博览展。之前的竞标酒店变成联合酒店的形式。
消息来得太突然,东篱有点诧异,心疼她花钱建的花卉养殖基地。
会议上,东篱作为年轻企业力量,代表荣恒酒店发言。
在座的大都以不惑之年,年轻一辈不多。
东篱站在台上,没有发言稿。
“大家好,我是叶东篱。我代表荣恒酒店,也代表酒店业年轻力量。在外资酒店强势入侵的现下,本土酒店依旧在日益壮大,酒店业成为带动和促进第三产业发展的重要支柱行业。成为一种枢纽行业。
荣亨酒店在过去两年一直在寻找发展,为了避免被外资酒店吞并。酒店转型中,很艰难。这是大多本土酒店的瓶颈期。在过去一年中,由我创立了独立的国风酒店,将不同元素投入到酒店运营中。当然,这里有我投机取巧的成分,说大话就比如:向世界展示中国的花卉。”
台下一片哄笑声。
“每一个国风酒店,有一个花卉基地,国风酒店和农林科技大学合作培育牡丹项目,和自己培育的中国兰。这次的改革,对荣恒影响深远,如果坚持到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国风花卉,或许会成为荣恒的一个标志。作为年轻力量,是在当下市场中,寻找一条出路。同时也致敬在座各位前辈,谢谢各位。”
台下掌声不断。
会议主持的是省领导,笑眯眯的看东篱,笑说:“小叶同志看来是个实干同志。”
一帮人又笑。
东篱也失笑。
这次会议已经是最后的筹备期了。东篱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陈蔚荣大概已经知道了消息。
现在这个状况,反而不好再多说。各家酒店都有储备力量,明面上反而都不动声色。
等会议结束后,东篱和随行的经理聊起来,经理问:“看来之前的情况有变,我们现在不好激进。”
东篱琢磨了很久,只有个猜想,“不见得,我想可能是从一开始大家都会错意了。原来就是会挑几家酒店,然后提一个领头标志。大家把领头会意成中标。”
一个星期以后,各家酒店提交申请策划预案。
东篱暂时还理不清,再没说话。
等到荣恒后,陈蔚荣已经在了。
东篱有些乏,陈蔚荣在办公室等她。
年节胡第一次见他,东篱问:“您大概已经知道消息了。”
陈蔚荣没接话,问:“和你妈联系过吗?”
东西有些烦躁,抿了口水,没说话。
陈蔚荣也不急,就那么等着。
东篱问:“那你们为什么离婚?”
她不等陈蔚荣说话,又说:“目前还没公开,一旦公开,离婚官司会直接过渡到财产分割,公司股权结构,会影响到我的工作,这次酒店的机会,我争取了很久,不能因为你们的婚姻关系导致荣恒出现在头条新闻。所以你们最好等到这三个月过去再说。我和陈太太没有联系,希望你自己能处理好。”
陈蔚荣就那么静悄悄的听她说落,一句话没说。
东篱心里烦躁,做什么都没有样子,陈家人是真任性。丢下烂摊子,等着她收拾。
陈蔚荣一句话不说,东篱也不好再说什么。
沉默了很久,陈蔚荣才说:“这次主要会在本土几家酒店选,不会是外资酒店。你不用这么焦虑,目前就是在选领头的酒店,你的胜算不小。”
东篱听他这么说,大概明白了。
陈蔚荣大概是想和她聊点其他的,被她直接了当的指责了一顿,毫不带个人感情。等陈蔚荣走了以后,东篱才后知后觉。
等下班后回家,徐策还没回来。沃顿在今年六月将推出新系列VOR4,全新的汽车电子系统,徐策这半年会比之前更忙。
等回了山上,徐婉和外婆在包饺子,东篱还是一身正装,外婆心疼她:“这么晚下班?去楼上洗一把,下来吃饭,你肯定饿了。”
徐婉问:“徐策没说几点回来?”
东篱站在楼梯上回他:“他刚下班,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进了房间,累极了,她躺在床上,肚子里的大概不舒服,她腰疼厉害,侧躺着,一手扶着腰,真要命。
徐策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
徐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叹息,伸手叫醒她。
东篱顺着他的手坐起身,“我现在站着就能睡着。再也没有失眠的毛病了。”
徐策有点心疼她,已经满五个月了,她依旧感觉不到胎动。
晚上吃饺子,一大家人很热闹,徐策的弟弟很好动,见什么都好奇,是个摇滚小青年。徐策和他聊天,他在讲小女朋友。才十五岁。
东篱一边感慨小朋友活泼,一面想,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十五岁恋爱了,她该怎么教他?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理解?
好像都不靠谱。
徐婉的先生笑问:“你们两个都不休假?两个人的空闲时间可不多。”
东篱内心戏太多,感慨人家人文关怀实在很足,聊这些很认真。谁家公公会问儿子,你们两个约会时间太少?感情怎么维护?
这么一想,把自己逗乐了。
徐策问她:“你笑什么呢?”
东篱随口说:“笑你慢半拍,三十岁才当爸爸,六十岁的时候孩子估计都没结婚。”
徐策皱眉问:“比你二十八岁才初恋还慢吗?”
“…………”
等晚上吃完饭,东篱抚着肚子,在房间走来走去,徐策坐在床上问她:“怎么了?”
东篱很严肃的和他说:“可能早就开始胎动了,我一直没当真。我以为是肠胃消化蠕动。但是今晚动完以后,他踢我了。”
徐策吓了一跳,问:“什么时候?”
“吃饭的时候,咱两聊天那会儿。”
“你干嘛不早说?”
东篱有点小看他:“我怕吓着你。”
徐策失笑。还为他操心呢。
“快睡吧,别走来走去了。”
东篱固执的说:“我在等他再动一下。”
徐策拉她坐床上伸手摸摸她肚子,鼓鼓的,“他估计早睡了,踢你估计是嫌太吵了。”
“你又知道?”
“我当然知道。”
快睡着时,徐策问她:“今天开会怎么样?”
东篱大概困了,嘟囔道:“我的把握不是很大,师傅们说第一批花的花期快到了,未来这个月开始的活动就多了。竞标的事,顺其自然吧,陈蔚荣瞎搞事情,我也没办法。真不想干了……”
徐策抚抚她肩膀安抚道:“睡吧。”
东篱是个偷偷细心的人,很敏感。徐策能感觉到她开始变得很放松。在出任荣恒执行董事期间,不管她职场上多艰难,但是对她自己本身而言不是坏事。
他一个人想象,孩子如果像她,倔着性子,固执又可爱。
匆忙中,元宵节送别徐婉一家,徐策的弟弟期间和东篱去过一次国风酒店,死活不愿走,和徐婉说过两年一定回来念书。
徐策私下和东篱开玩笑说:“回来我真看不住,孙家最小的就一个堂妹琪琪,很乖。当哥哥很轻松,一看弟弟就不好照顾。”
东篱笑他。
没几天陈晖开学要走了,东篱去送他,何茗瑜也在。
东篱嘱咐他:“学医是个苦差事,不过我想我弟弟将来一定是个很好的医生。”
陈晖一个人瞎笑,探身拥抱她和她耳语:“等我再回来,是不是就当舅舅了?姐,我一定是个好舅舅。”
东篱回抱他,这个孩子心理很敏感,家庭的分崩离析让他对亲情有种执念,固执的要想拉拢所有的亲人。对她他有种超乎的依赖。
“说不准,你能赶上满月。”东篱笑着回他。
何茗瑜看见姐弟两个拥抱,转头望着别处,不敢看他们。
亲情是需要维系的。陈晖向她先伸了手,她愿意递出手回应他。他有意亲近,她年长他很多,也愿意照顾他。
三月十五日,农林大学举办的关于毛茛科植被新品研讨会,在国风酒店举行。国风酒店将作为展览,将第一批花期开花的植被在植物园里展出,酒店的后院就是植物园,活动为期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甚至有园艺展览的各国主办方来国风酒店参观。
四月十日,国风酒店作为标志性酒店,接待主流外宾。
东篱作为董事,全程作陪。
四月二十二日,世界园艺博览会如期开幕。
本市旅游业空前的繁荣。大街小巷都是博览会的宣传广告,东篱辗转于各酒店,大会小会全开。持续了将近两个月。
东篱挺着七个月的身孕,徐策时刻牵着她,产检时,医生说她除了血糖有点低,其他都挺好。七个月的孕妇像她这么矫健的,不太多。
东篱自豪说:“我每天的活动量,换算一下,差不多走十公里路。”
徐策心惊胆战。
小孩子的衣服,全是别人送的,他们两个都没时间去买。
准父母做成他们这样的,也不多见。
东篱掐着点开始休产假,陈蔚荣正式回归。这是他们不明言的默契。
母婴店一路逛过去,徐策亦步亦趋的跟着,提着东西又护着她不被路人碰到。东篱毫无顾忌,和他聊天:“我终于赶在下岗之前,将第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做出成绩了。真不是人干的事,不过感觉像我把这个菜市场,给整理成综合市场了。”
徐策拿了双孕妇的平底鞋,示意她坐下,她肚子太大已经不好弯腰了,徐策俯身给她换鞋,她舒服的伸脖子,一边喝徐策抱怨:“这两个月,我过的太焦虑了,秦经理早上还和我说,觉得我又瘦了。”
徐策听她一路抱怨一路说,都不做声,试了鞋也不问她,觉得稍许有些大,不过没关系,一走路脚会浮肿。示意导购给装起来。
东篱顺势站起来继续朝下一家店走。
一路逛得很轻松。
母婴店里的婴儿车种类实在多,徐策已经研究有一段时间了,没定下买哪种,东篱心大,觉得没差别。婴儿床已经组装好了。徐策熬了半夜组装好的。东篱觉得他兴奋的有些早。她觉得好像这段时间都扑在工作上了,对肚子里的孩子倒不紧张了。不过徐策一天比一天紧张。
于嘉回来时,给她带了好多婴儿的东西,她挺着八个月的肚子,请他在宝膳楼吃饭,徐策加班去了。
她休产假后胖了一点,不过比其他孕妇还是瘦。于嘉看她笑眯眯的,有些懒洋洋。心里为她高兴。
东篱笑他:“阿姨现在看见你肯定头疼了。”
于嘉温和的笑说:“你终于变成一个标准已婚妇女了,开始操心别人了。”
东篱大笑。
而后感叹:“好像真的是。我操心我弟有没有恋爱,有没有钱花,操心的全是乱七八糟的。不过也可能是我最近太闲。”
于嘉看着她,很高兴。她终于彻底从老街走出来了。
“等出生了,我是不是就是舅舅了?”
东篱一愣神,然后笑起来,一直笑,一直笑,笑的眼睛湿了。
她喜欢过的少年,成了她的亲人。
“他有几个舅舅了,就是没舅妈。”东篱笑说。
于嘉应声说:“会有的。这个不用急。”
东篱从小就知道他善良,她第一次偷拿糖的时候,他躲在柜台后面笑她时,她就知道。
宝膳楼的经理和东篱聊天时,于嘉笑说:“你比那几年都忙了。”
东篱也觉得是,“我最近老梦见老街,槐树遮的看不见的天。”
于嘉也笑,笑她:“果然是要做妈妈了,会伤感会多愁善感了。”
送她回去有点晚了,徐策已经回来了,徐策挽留于嘉,于嘉要绕半个城回去,东篱问他:“是回家吗?”
他失笑:“我这个年纪,如果每天回家报道,那是件很尴尬的事。我回自己公寓。”
东篱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徐策揽着她问:“你那么幸灾乐祸做什么?”
她最近笑点很低,动不动被逗得大笑。
遇见深深看她一看,然后和徐策点头告别。
晚上睡觉时,徐策问她:“那时候为什么不和于嘉恋爱?”
她瞪他:“小徐总,你都八卦到自己太太身上了?”
徐策应对她毫无障碍:“纯聊天。”
东篱毫不相让:“那你为什么和前任分手?”
“性格不和,该你答了。”
东篱这才说:“十五六岁谁敢恋爱?你敢吗?”
问完又觉得白问了,徐策当然敢。
徐策笑达:“不敢。”
东篱气的掐他,想起他笑话她二十八岁初恋。
怀孕九个月的时候,徐策已经每天有点战战兢兢了,东篱依旧矫健。
徐策上班走了时刻让家里阿姨看着东篱,东篱偶尔还出去散步,不过徐策不知道。
孩子生的时候是早上,徐策刚走。
东篱在书房里翻东西,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了,一下慌了,大喊:“徐策!徐策!”
喊完才想起,他上班去了。
阿姨扑进来,她背靠在书架上不敢动,僵着脖子和阿姨说:“我要生了,快让徐策折回来接我。”
当日下午,东篱生了个小姑娘。
三个月后,东篱回归。
博览会即将闭幕。
荣恒酒店的前三季度,财务报表,状况还不错。
国风酒店的餐饮和宝膳楼合作,单独与荣恒的其他酒店。
大型的商务宴请,都可满足。
国风酒店经此一役,名声大噪。
十月一日,国际园艺博览展圆满闭幕。
再次迎来国庆的高峰期。
东篱的财务团队已经在做评估。
她要将股权还给陈蔚荣,将国风酒店带走。
还是这间办公室,东篱没有改变过一丁点,还是陈蔚荣之前的样子。陈蔚荣坐在办公桌后,东篱坐在这端,将材料递给他,陈蔚荣很随意的翻看,然后问她:“当初为什么愿意做这个董事?”
东篱如实说:“可能是不甘心,也为锻炼。”
陈蔚荣点头,很认真的在听,之后又说:“朱兆林对你很看好。”
东篱不爱讲人情,就事论事。
“朱经理对荣恒,举足轻重。我一个年轻人,全凭运气,做得漂亮是因为有人扶持,做砸了,是运气差。我很清楚,我从头到尾都不是荣恒的老板,我学金融出身,我明白资本市场是渠道,但是也利弊各半。我们太需要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实业是基石,缓慢,需要稳步,大家都不愿意做。短平快是能迅速累积资本,但是可持续才是长远的路。我想去试试。”
陈蔚荣很久没说话。
东篱也不催。
最后他只说:“我和你妈,你竟然谁都不像。”
陈蔚荣合约签的很痛快。
之后他接受每日财经专访,就养病和自己未来对酒店发展做了陈述。
彼时东篱已经在重整人马,对国风酒店和宝膳楼全力投资了。
看到采访播的时候,她正在家给小姑娘喂奶,小孩子就是不吃,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她耐心全无,想喊徐策来喂奶,又想起徐策加班到半夜,刚睡不久。
只好又耐心哄,电视里出来陈蔚荣的时候,他正在说:“等我快六十岁的时候,我才重新接受年轻人的建议,忘掉之前几十年的理念,重新开始像创业一样,去做实业。”
主播难得的不外路,认真问:“那您对荣恒目前怎么规划的?国风酒店目前是有很好的成绩,未来发展会着重在国风方面吗?”
陈蔚荣说:“应该不会,我个人没有参与过关于国风酒店的任何事务,这是属于年轻人的理念,我的主要重心依旧在荣恒酒店上。国风酒店是很独立的全新的一个品牌,它比较适合独立发展。我希望叶东篱能将它发扬光大。”
怀里的小家伙儿也不闹了,乖乖歪着头好奇的看电视。
东篱将奶瓶靠近她,她张着嘴乖乖开始喝奶。
东篱笑笑,陈蔚荣到底是陈蔚荣。用了最合适的方式将消息放出来,对双方是双赢的。
她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看着电视里的人。
像彼此将三十年的恩怨做了最后了结。
没有怨恨也没有期望。
安静回归到各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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