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哥,这是什么?”夏青容指着那请柬问道。
“这个?”姚冀看了看请柬,无聊地一挥手,“段家送来的,三日后是段长亭的四十二岁生辰。也就是张礼节性的请柬罢了,谁都知道泾阳王府从不和朝中官员来往。送些贺礼过去意思意思便是。”
段长亭的生辰?夏青容听了,心中一动。
上一次虽与段飞潇见了面,但却没有正式搭上线。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表哥。”她望向姚冀,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我觉得,你需要一个表妹,替你把贺礼送上门去。”
“你……你要干什么?”一看到夏青容这熟悉的、笑里藏刀的笑容,姚冀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他们两个一起长大,大长公主的这副表情,他见得多了!
“舅舅不良于行,你又懒得应付这些交际场合,自然就只能由我代为出面了。”夏青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既然泾阳王府要重回朝堂,就要做出重回朝堂的态度。不过段长亭只是六部尚书,也无爵位,更不是整寿,以你这世子小王爷的身份,倒也没必要亲自前往。”
我这世子小王爷不需要亲自前往,你这大长公主就更不需要了吧!姚冀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尽管知道夏青容一旦做了决定,就很少有人能让她做出改变,但姚冀还是凑到了她身旁,耳语道:“殿下,您认真的吗?这下子容四这个假身份不就全都被戳穿了?”
夏青容一挑眉:“见过我容貌者,不过三公九卿、六部尚书,以及禁内侍卫。段长亭这次宴请的规模不高,会认得我的唯他一人而已。”
姚冀:“……说的就是他会认识你啊!”
夏青容不以为然:“他敢说出去?”
姚冀:“……”
“还有,”世子沉默了,夏青容看向裴明衍,“小裴你也随我同去。”
裴明衍闻言蹙眉:“可段长亭见过属下容貌。”
“是几天前的那个晚上,还是更早时的事情?”夏青容问。
“属下在唐家时,曾与他打过一次照面。四日前倒是不曾被他撞见。”
“那你四天前去他府上,是唐家的吩咐,还是你自己的打算?”
“是属下自己的打算。唐家器重段长亭,很多机要之事都不避讳于他。属下怀疑……不,属下……不甘心一直受控于人,因此想要寻些唐家的把柄握在手里,与其彼此牵制。”裴明衍说着,抿了抿唇,“可惜惊动了机关,无功而返。”
还挺有主意的,只可惜欠考虑了点。夏青容挑了挑眉。她敢说,就算是裴明衍真的拿到了什么对唐家不利的证据,想单凭他一个人和唐家斗简直比登天还难,说不定还要起到反效果。
卢国公唐龄,前太子太傅,她弟弟夏桓英的老师之一,唐家现任的当家人。虽然和对方接触不多,但是夏青容曾听父亲说过,此人人老成精,绝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你放心。”她向裴明衍说道,“三日后你随我去段府便是。你什么也不用说,一切看我的。”
裴明衍没想到她还要坚持原计划,顿时愣住,有些迟疑地重复:“可……段长亭见过属下……”
夏青容不以为然:“他敢说出去?”
裴明衍:“……”
三日后,段府。
正如夏青容所说,四十二岁并不是什么整寿,所以段长亭并没有大肆操办寿宴的打算。虽然请柬四散,但他真正邀请的,也不过是吏部自己的僚属,以及同样算作是唐家门下,和自己往日走动相对频繁,职位却不算很高的数名官员。
以他谨慎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一个“结党”的把柄的。
在官场上浸淫许久,什么是真心实意邀请,什么又只是主人家做个表面功夫,京城的这些官宦之家心中自然是门儿清的,也明白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应对。这些都是身在这个圈子里的人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因此段长亭也能估计个大概,哪一位受邀者会亲自赶来赴宴,哪一位会派家中的子侄前来,哪一位又会只送些礼品与贺词。
只不过这一次,事情的发展是注定要出乎他的意料了。
管家来时,段长亭正在和几名来得较早的吏部同僚谈天说地。听管家附耳说了几句,他微微皱起眉来,但很快又再度展颜,起身面色如常地笑道:“我去接待一位客人,诸位请自便。”
“确定她是泾阳王府的人么?”出了花厅,段长亭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向管家问道。
“是。”管家回答,“那位容四姑娘亮出了泾阳王府的信物,并且说要单独与老爷一见,老奴不敢擅作主张,唯有来请示老爷。”
在段长亭的预料中,自己与泾阳王毫无交集,对方就是属于只送些礼品意思意思这一档的。那容四他前几日也听说过,好像是老王爷新近认回来的外甥女。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突然就找上门来了?
带着满腹疑问,段长亭向容四姑娘所在的小厢房走去。还没进门,他便在外面看见一个黑衣青年,挺拔如松地站在门口。神情冷峻,目光锐利,面容依稀有些眼熟。
这人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正当段长亭越发迷惑的时候,他听见那黑衣青年冷冰冰地开口:“我家主人说,希望段大人能一个人进来。”说着视线略带威胁地投向管家,吓得对方后退了一步。
这里是我家,怎么我倒像是成了客人了?这容四姑娘好嚣张的气焰!段长亭当下便有些不满,同时却也更想要知道对方过来的原因。
不过……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管家。单独和一名女子会面,这事儿放在他身上还真不行。
家有河东狮不可怕,有醋坛子也不可怕,两者的合体才可怕。
可这时那黑衣青年见他没有立刻让管家退下,竟是也没有继续坚持,而是上前一步,推开了房门,淡淡道:“段大人,请。”
段长亭一眼看过去,屋内果然站着一名身着浅蓝色襦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欣赏挂在正墙上的字画。
听到房门开启,那女子转过身来,向他回眸一笑:“段大人四十二岁生辰,恭喜恭喜!”
段长亭:“……”一定是这小子开门的姿势不对!为什么大长公主会出现在我的家里!
“容四有些小事,想和段大人私下里谈谈。”夏青容面带微笑,“不知段大人可否赏脸呢?”
“……当然。”段长亭这时候背后都冒起冷汗了,偏生脸上还得做出八风不动的镇定表情,只是怎么看都有点僵硬。他向管家一摆手,“你先下去吧!”
“可……可老爷,”管家犹豫着开口,“夫人那边……”
“叫你下去你就下去!”当场被捅破夫纲不振的事实,段长亭的一张老脸顿时挂不住了,向管家一瞪眼,“家里是我做主还是她做主?”
家里的是只母老虎又能怎样?面前这位可是一条雌龙啊!
见他发火,管家也不敢说什么,连忙躬身退下。段长亭握了握出汗的手心,迈过门槛走进了屋子里面。
房门一关上,他便快步走到夏青容面前,一揖到地,低声道:“微臣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不知者无罪,段卿起身吧。”夏青容矜持地一抬手,“今日你是寿星,不必如此多礼。”
所以说姑奶奶你为什么要过来!
“微臣多谢公主。”尽管心中都咆哮起来了,段长亭脸上也只能挤出一个苦笑。
“你放心,我此番前来,顶的是泾阳王府的身份,你把我当做普通客人便好。心血来潮,不请自来,段卿不会见怪吧?”大长公主和蔼可亲地说,从旁边的桌上拿了礼单递过来,“为表歉意,我特地挑了几件礼物,也一并加在了泾阳王府的礼单里面。”
“公主折煞微臣了。”段长亭哪敢挑她的理,连忙双手接过礼单。
“行了,你是东道主,我也不好一直把你拘在这里,去招待客人吧。”夏青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记住,我便是容四姑娘一事,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就连你的家人都不能告知。如今朝中百官知晓此事者只有你一人,所以一旦我听见外面有什么风声……想必段卿你是明白的。”
“臣……明白,请公主放心。”
“那就好。”夏青容微笑着点头,“对了,我听旁人说,段卿家中的几座假山布置得十分精妙,各成意趣。眼见着离晚宴开始还有些时候,段卿不介意我去看一看吧?”
段府的后花园确实挺漂亮,在周围一圈官员里面也是小有名气。平时段长亭还挺引以为傲的,现在却恨不得自己白天的时候把假山全都推平了。
可就算是大长公主指着一个水坑说你家池塘不错,他也得咬牙受了这夸奖。于是只好道:“不介意。不过还请臣传一名下人过来为公主引路,这样晚宴开始时您也好尽快回到正厅。”
“好。”夏青容这次倒是从善如流。
出了房门,段长亭这次连那个眼熟的侍卫都顾不得细看了,匆匆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快步向外走去。刚走几步,迎面便遇到管家,一脸着急上火的模样,开口便是:“老爷,不好了!”
“是挺不好的!”段长亭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你赶紧去找个嘴巴甜又会来事的婢女来,带着这位容四姑娘去后花园走走。记住了,就在后花园,千万别把她往偏院的方向领,晚宴快开始的时候赶紧回来!”
“……是!”管家刚要说话就被他劈头盖脸地砸了这么一大串,懵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回答。
“说吧,”段长亭将这件事吩咐下去,心中才稍稍冷静下来,瞥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事?”
“呃……是。前几日大公子从中作梗,要您不许让二公子参加十二日后的殿前选拔;不知是谁说漏了嘴,这件事已经传到了二公子的耳朵里。现在他正领着四五个小厮,浩浩荡荡去偏院找大公子问罪去了呢。”
“……这个逆子!”段长亭听了两眼一黑,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快要他回去!今天岂是他能胡闹的时候!”
“还……还有一件事……”
“还有?还有什么?”
“孟家的二公子孟玄翎来了,可事先并未安排他的席位。老爷您看……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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