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南阳世子
卫容不知道那三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为何皇子都被逐出国都,为何他们都不能再踏入江北半步,为何南阳王妃已逝,又为何做出这一切手足相残之事的人会是楚宵?她还想知道三年前她离京后的点点滴滴。“是卫容失礼,往事莫要再提。南阳王还是珍惜眼前人吧。”院外传来孩童稚嫩笑音,再不济南阳王也还有一个楚治仪,人生何须沮丧。
“卫将军是在说治仪吗?”楚炀侧首向外望去,眼中多了几分温情,“治仪自幼丧母,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心想要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可是卫将军你知道的,治仪身上大半都是北漠血统,和同龄的孩子也玩不到一处,南阳那些孩子都怕他惧他,这样的感受,不瞒将军,本王最清楚不过。”
“是啊,世子殿下何等天真可爱,南阳王能有世子相伴,共享天伦,在卫容看来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她不太明白楚炀那句要把治仪交付给自己的意思,“难道南阳王是打算把治仪留在卫府?”
楚炀那双浅色的眸子里饱含的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关爱,却又有几许自责,“卫将军是聪明人。本王此行凶险,若把治仪留在南阳,恐怕也不能护他周全,所以只能把治仪一同带来。只是……若是本王遭遇不测,那就有劳将军了。本王还记得,当年阿若从这里走出去的模样,她后来还与本王笑说,将军你是很好的姑娘,可惜了……”他说起阿若二字的时候嗓音有些沙哑,可再抬起头时脸上却依旧笑意不减。
“卫家世代守护的是北齐的江山,是楚姓的江山,只要这天下不落入外族手中,对于卫家而言都是一样的。不过卫容还是想奉劝您一句,凡事点到为止,适时收手也不失为一条明策。”不管楚家是谁做皇帝,对于卫容而言都是一样,哪怕明天一睁眼楚宵就坐在龙椅上,她也只会是卫将军,她也依旧会守着北齐的每一寸土地。
南阳王眼底寒光一闪,声音顿时冷下来,“你与本王都是痛失过挚爱的人,这种感觉将军再清楚不过。本王想给阿若报仇,与将军心中对三王爷的憎恶之情是一样的。”
“南阳王言重了,卫容从未将家父之死归责到三王爷身上,也未曾恨过三王爷半点,只是想求个原因,以慰家父在天之灵。”卫容不曾承认他介怀楚宵当时所为,可是到底介怀与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不过,如果她当真不介怀那件事情,回京之时她就会像楚宵表明心意,就算明知不自量力,明知绝无可能,如果没有那件事,卫容定会一试。可迄今为止,楚宵屡次救她,却又屡次陷她于不忠不义,与她兜转几遭下来,已快把她不多的耐心给磨光了。
楚炀大概感受到卫容言语中的闪避也不再深问下去,“治仪,到爹身边来。”他冲着屋外唤了声,声音不大但极为温柔,楚治仪从院子那头颠颠跑了过来,一头栽倒他怀中。
“治仪,将军府好玩吗?”楚炀把手搭在楚治仪的头上,顺了顺他柔软的细发,笑着问道。
六七岁的孩童哪里知道这是自己父亲的圈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好玩儿了!爹,将军府有好多大刀长枪!还有外面种的花啊草啊都好好看,不过治仪还是想学剑术,爹爹你舞剑的样子好厉害!”楚治仪说得激动情不自禁用手比划起来,小脸一直蹭着楚炀的衣袖,有些许害羞却难掩心中欣喜。
“那治仪就留在将军府好不好?”楚炀问道。
听到留在这里楚治仪的脸色瞬间阴下来,瞳孔皱缩,大叫起来,“不要!”他惊恐瞪了卫容一眼,像是在看怪物一般,屋子里每一个陌生的人对于他而言都异常恐怖。
“为什么不要,治仪不是喜欢这里吗?”楚炀抬手抚着他的脸颊安抚着他的情绪。
楚治仪把头藏得更深些,再没说话。
“治仪啊,爹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或许很危险。”他语速平缓,卫容觉得眼前的南阳王和刚才,和二十年前的南阳王都判若两人,此时的南阳王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你待在卫将军府里和卫将军一起学功夫,练练刀剑,日后若是爹爹遇险,治仪你就有本事救爹爹啦。”那样温柔的语气足矣安抚每一个孩子,楚治仪平静下来,紧紧抓着衣袖的手也松开来。
他暮地抬起头,盯着卫容看了许久,“可是卫将军他长得不如爹爹,是不是武功也不如爹爹啊?”
这话听得众人无言以对,如何回答?难道应该凭相貌去评判一个人吗???
“世子,卫容的身手不逊于南阳王,还请世子放心。”卫容一句话破了这尴尬气氛,只是看来这位南阳王世子颇难应付啊。
楚治仪盯着卫容又看了一会儿,突然从楚炀怀中蹦出来,“原来你是个女的!”
“治仪怎么才看出来卫将军是女儿身?”接着儿子的话楚炀也附和起来,明摆着就是有意在嘲弄卫容。
赵熙见卫容好心解了尴尬却立马被别人陷于尴尬,只好开口替她结尾,“以后卫将军教世子殿下习武便是世子的师傅,世子殿下若是对自己的老师出言不逊,恐怕不太合适吧。“
“哼!”楚治仪自幼被先生灌输这些伦理道德常常听得头大,刚从卫容身上找到点乐子又不知道哪儿窜出来个书带子,开口就是这些,“哼!”他又哼一声,把头埋在楚炀的膝间,“哼!”突然转过头来又狠狠哼了一声。
楚炀走的时候卫容出门相送却没见到楚治仪的影子,他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卫将军,治仪就托付给你,日后如若你我兵戎相见,本王还是相信卫将军的。”
的确是两码子事,天子下命身为臣子不得不从,南阳王想要做的卫容了如指掌,也许不出三日他们就是敌人,卫容败了,楚炀为王;楚炀败了,卫容还是卫容。“多谢南阳王信任,世子与我为将军府同在,南阳王放心好了。”她抬起头与楚炀四目相对,“只是百姓无辜,纵然前人有罪,卫容还是希望届时不要生灵涂炭。”
“本王不过是想慰阿若在天之灵,必然不会给将军徒增麻烦。”楚炀转身的时候身形一愣,“卫将军可曾听说过虎符?”
“不曾。”
简短二字坚实有力,楚炀头也未回便登车而去,直到这时候楚治仪才从卫府里面跑出来,他躲在卫容身后个头才到卫容腰间,只用一只眼睛往外窥着,直至马车从视野里消失,他才又飞快跑了回去。
楚治仪一整个下午都没露脸,还好将军府的墙够高,门关的够严实他才跑不出去,卫容找到他的时候天都黑下来,他一个人蹲在假山下面,“你,你来干什么?”他对卫容十分警惕,看见她又退了两步。
“再退你就掉水里了,你会划水吗?”卫容抱臂看着这小兔崽子到底想要怎样,没想到他听了卫容的话反倒一个激灵从地上蹦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卫容跟前,仰起头瞪着卫容。
他那双眼睛像极了阿若。卫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这样想,他是不是也会像他母亲那样会唱好听的歌呢?显然这是卫容在异想天开,楚治仪虽然有北漠血统,接受的却是正规的北齐文化,他甚至连半句北漠语都不会说。
“你真的会武功?”他歪着脑袋还是不太相信卫容会功夫,单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呆呆傻傻像块木头,表情也不够丰富,笑起来还十分难看。
卫容二话不说提着楚治仪的腰带跃起来,楚治仪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天上,“啊!”距离不高却足以把他吓得叫出声,过了假山后头的池子,卫容才悻悻落到地上,“这下信了吧?”
楚治仪惊魂未定的望着她,“师傅!”两个字脱口而出已经认定了卫容在他心中的地位,“教我飞起来好不好!”
这该如何作答……可苦了卫容,那不是飞,她又没有翅膀怎么能飞?那不过是借助外力跃得高些远些而已……“恩。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教你飞起来,怎么样?”她好像不太擅长应付小孩子,尤其是楚治仪这一类脑子比她还灵活点的。
“等会儿,让我想想。”楚治仪又歪着脑袋愣了一会儿,“那好吧。不过我不仅要飞起来,我还要你教我打坏人,保护爹爹,不然我才不听你的话!”
这笔生意算是谈成了,然而哄小孩睡觉又成了头疼的事情,楚治仪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卫容就一直守着,“你在家也这样吗?”
“不是,你这儿的床又破又硬,咯!”他气冲冲的坐起来,嘟着嘴怒道。
卫容坐在烛光下面晃着腿磕着果子,“你不懂,这硬床对身子骨好。”
“就是破!连我家中一半都比不过!”
“那你别睡了。”卫容好不容易攒了一把瓜子仁,仰头一下子倒进嘴里,“反正你不睡,我不走。”
“不睡!就不睡!”楚治仪想跟她干耗着,直到她愿意给自己换床为止。
然而卫容却出乎他意料的淡定站起身来,“哦。那你别睡吧,我去睡了。”她阔步走出房间反手把门一关,楚治仪见屋外没了她的影子,又在屋里吼叫起来,然而这次任凭他怎么闹腾,外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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