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疑云重重
陆渐重重哼了一声。
陆离道：“三弟一番好意，为兄心领了，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弟是心高气傲少年郎，我却也不喜欢受人摆布。有些东西……无论你想要还是不想要……我都没有兴趣。”
最后几句话轻的近乎耳语，陆渐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面震惊地看着陆离，一时间连生气都忘了。
陆离却不再说下去，直起腰来拍拍他肩膀，道：“三弟盛情安排，我心领了，怎奈为兄无福，还是你自己好生消受罢。”
说罢，她侧头吩咐两位目瞪口呆的女子：“好生照看着。”转身扬长而去。
披风是怎么回事，到底也没来得及问，她大冬天的无缘无故被人拽出来喝了一肚子风，本来应该生气，但不知为何，想想陆渐最后那一脸倒霉相，竟觉得十分有趣，走着走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容未彻底展开，忽然旁边一个包厢的门帘子被大力掀开，一个身穿粉裙的女子梨花带雨地扑到陆离脚下，泣道：“公子救命！”
那声音又尖又厉，传进耳朵里，直把人刺的头皮一阵发麻。
这乍一看倒像是青楼里常常上演的欺男霸女戏码，陆离自己麻烦缠身，无心去管，脚步一顿，绕开那女子就要继续前行，面前的门帘却再次掀开，一个华服公子从里面施施然走了出来，正与陆离打了个照面。
他失声道：“是你？”
竟是前几日那个不知是皇上还是王爷的红衣人。
陆离心里咯噔一下，这里隔音不好，也不知道此人到底听没听见他与陆渐的一番对话，此时不敢怠慢，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公子，在下谢过公子那日相救之恩，没想到今日又在此处相逢，幸何如之。却不知公子应该如何称呼？”
“元墨。”
元墨随口答了一句，歪着头看了她片刻，神情由刚开始的惊愕变为了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重复道：“是你啊。”
这句话他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然而这时候改换了语气，似乎又多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陆离心生警惕，半开玩笑一样试探道：“在下身无长物，倒有劳公子记挂。”
元墨收回目光，轻嗤道：“年纪不大，说话倒是文绉绉的，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忌惮什么——也罢，你既然要报恩，这就帮我捉了这个女的罢。”
他此时用的不是真名，身份又高，左右也丢不了自己的人，自然无所顾忌，可那女子哭的声动四方，陆离却是没有那份众目睽睽之下强抢民女的脸皮，犹豫片刻无从下手，只好硬着头皮道：“在下看公子是雅致之人，有话……好好说，这姑娘生的如此美貌，怎能粗暴对待……”
一句话没说完，她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元墨唇角微斜，轻轻语道：“美貌？照我看，你可比她美的多了。”
自从第一面相见开始，他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轻佻，说什么也无法让人在此人身上发现甚么为帝者的尊严，陆离也有点不耐，心道你既然自己不挑明，我又何必战战兢兢，当下也跟着笑道：“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如此青睐于我的容貌，唉，可惜你非女子，不然就算按着这个，我也该娶了你去。”
元墨出身尊贵，性情古怪，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一怔之下不由语塞片刻，忽然大笑出声：“好、好！这话是你说的，那我可就记下了。”
陆离干笑，他却又凑近几步，压低了嗓子道：“可我怎么听着，安若你喜欢的正是男人呢？”
他果然听见了！只不过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事涉陆家的事情，陆离同陆渐本来说的就隐晦，再加上兄弟相称本就寻常，也不是只有血亲才会这样叫，因此陆离只是初初慌乱了片刻，立刻就平静下来，淡淡道：“公子耳聪目明。”
这就是承认了。
看他这样痛快，元墨反而有些意外，一顿之下方道：“男子之情向来不为世间所容，你倒是坦诚。”
陆离道：“这世间只有易变的心，没有见不得人的情，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一顿，又道：“元公子仪表堂堂，没想到倒是挺喜欢听人壁角的。”
元墨却因为他这两句话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心不在焉地答了后一句道：“也只是听了只言片语。”
陆离还没有答话，忽然听人粗声粗气叫了声：“王爷！”
两个人同时回头，走廊尽头，卫不缺铁塔一般的身影格外醒目。
陆离虽然早已猜出此人不是朱维桢便是朱维塬，但听卫不缺这样叫了一声，还是应景地露出了一个讶然的表情，忙不迭地行礼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是王爷大驾光临，实在惶恐，方才多有失礼之处，在此赔罪了。”
朱维塬歪着头看了看她，点评道：“没看出来惶恐，太假。”
陆离吸了口气，保持微笑，卫不缺却反而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陆离不知道这位大将军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反正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卫不缺就一直表现的十分不友善，两个人素昧平生，她心里面不大在乎，但也不想在这里讨没趣，索性道：“王爷公务繁忙，到这里来一定有机密大事要做，小民便不打扰了，告辞。”
“等一下。”朱维塬却一手拉住了她，卫不缺变色道：“王爷！”
朱维塬也不生气，笑道：“不缺，你先到一边去等会，本王和陆大人的话尚未说完呢，你不知道做人应当有始有终的道理吗？”
从陆离与朱维塬第一次见面起，他一直都是满面春风笑容和煦的样子，然而不知为何，这淡淡的一句吩咐，却让卫不缺一下子咽下了满嘴阻拦的话，表情虽是依旧不甘不愿，却还是站得远了些。
朱维塬则向陆离道：“随我来。”也不管地上扔在啜泣的女子，不由分说拉着陆离进了方才他自己的包厢。
陆离虽然不知道朱维塬和自己有什么好说的，但直觉上便感到他不怀好意，带了几分警惕看着对方，却见朱维塬微微一笑，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包袱，轻轻一抖，一件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披风落了出来，他笑吟吟地道：“安若，这可是你丢的东西？”
这正是那件来路不明的披风！
陆离一惊，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件披风的，更担心拿走了披风的陆九现在究竟如何了，失声道：“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二人自从第一次见面，陆离一直表现的戒心极重，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却说话办事无不小心翼翼，看起来老气横秋的，如今这样失态，反倒让朱维塬油然而生一种诡异的满足感，更加想要逗弄他，于是也不计较对方无礼的口气，哈哈笑道：“本来就是本王的东西，你竟要反过来问我？我且先问问你，我送给陆家老二的披风，怎地就跑到了你的手里？你二人又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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