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无语的千纸鹤

钟宇的醒来，右边脸的伤浮肿已然悄然恢复原来的状态，却显得更加清瘦了。梨子递给钟宇的那只淡淡的千纸鹤，她眼角的伤更加突兀地让她有些自责。妈妈突然的关切……这些都让郑晓希忽如其来地无法一下子承受太多。
        她知道钟宇的醒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的生活轨道没有了以前钟宇的围绕了，意味着自己开始要像个学生样正常上下课了，意味着自己已不能再逃避什么了，意味着自己不再是以前的郑晓希了，心却早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遗失掉了，而在那个地方的人会有人在乎吗？有人捡起的话记得还给她。她已经猜到梨子可能对钟宇有意思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可是自己的心里怎么那么的痛，她总是逃避似的要躲着什么事情。
        现在她正畏缩在自己房间里的被子里，她跟着妈妈回到爸爸的家，稍微有些许温暖的感觉随着妈妈的离开消逝没有了，心里冷却得无法言语，她想说什么，担心她的爸爸又在哪里呢？她刚刚把钟宇送给她的千纸鹤，一只一只地挂在了自己房间门背面，井然有序地悬挂着，仿若真的会振翅飞到她的手上一样。
        正在床上躺着的她，双手向千纸鹤招着手，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它们只要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千纸鹤的位置。“那悬挂着的千纸鹤啊，在能把心交付一个已经不再能全心全意地知道只对她好的人了。
        现在她的心情正如那首歌唱的“乌云在慢慢迁徙，换做鸟儿高兴，抬头的地方一定会有你，静静听着海呼吸，它陪我打喷嚏。走过的地方一起想你，以为转过身后会忘记，撕掉、抹去、擦干净。平静的心，黑夜里翻来覆去，我是怎么了，怎么这样了，你的眼神背后诉说着什么，我是怎么了……”
        她的心中好像有只散发着淡淡的光的千纸鹤，在黑暗的地方鸣叫出美妙的声音，它叫出来的声音就如同那首《我是怎么了》的旋律一般，漾在不怎么平静的心湖里，漾出一层一层的波纹，随着声音漾开出去了……
        “晚安，千纸鹤。晚安，钟宇。”郑晓希睁着惺忪的双眼望着门后的千纸鹤，双唇动了动没有说出来，却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重复着重复着就把这几天的劳累和期待捂在怀里，蜷着身子在自己的床上沉入梦乡了……
        而回来后的郑晓希压根没有叫郑伊泽爸爸就直接上楼，弄得到现在还在郁闷的郑伊泽正在楼下客厅里跟何文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他坐着的沙发对面正坐着送郑晓希回来的何文珊，何文珊单手抽着烟，有些陶醉地往空气中吐烟圈。她也跟郑晓希一样没有正眼看过郑伊泽，也就无所谓他没有正眼看过她了。
        “晓希她现在不知道睡了没有？”郑伊泽突然再次打破沉默，今晚本来有位女朋友要来家里过夜的，因为何文珊的一个电话，说郑晓希今晚要回来住，故而把那个约会推掉了。加上很多天没有见郑晓希了，不知道她变了没？今晚看到自己的女儿郑晓希一如往常一样，心里也没太大在意郑晓希这会是不是睡了。
        何文珊徐徐地吐了一个烟圈之后，慢悠悠地说：“也不见的你有那么关心女儿，如果你真的关心她的话，平时就不应该那么忙。”何文珊说完，心里想到，自己不是也是因为忙着打麻将或是跟朋友逛街而忽略了晓希的吗？平时就连回哥哥家都没机会，又怕打扰到哥哥的平静生活，闹得不好看也不是她想要的，避免麻烦就是何文珊这几年得出来的最好的生存条则。
        郑伊泽听后，心里有些反感面前这个女人的语气了，她总是没有好脸色和好语气给他，空有一副那么优雅的躯壳，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说话总是那么的爱泼人家的冷水，给人难堪，仿佛自己是多么的高高在上一样。
        郑伊泽不得不接着她的话说：“你平时可以多抽空过来看看晓希啊，这次你接她回来不是挺听你的话吗？”说完也不等何文珊反驳，他就接着转换话题说：“我说，晓希这几天都在医院呆着？谁在医院那么大能耐能让晓希在那呆上四天啊？”在他心里，晓希是个不恋家的小孩，她总是早出晚归的，当然除了周末有时早上很晚才起床，不过那时候自己都出去了。自己都那么不恋家的，更何况自己的女儿呢？加上家里也没有二老，就没啥好牵挂的了。他整天就想着如何应付诸多的女朋友，他现在都四十多了，还是那么地喜欢拈花惹草，不厌其烦地周旋于诸多的蝴蝶群当中。
        “你自己不会问问晓希啊？”何文珊没好气地回答郑伊泽后面的话，当然心里还是很气郑伊泽之前的那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如果他的钱就是负责任的态度的话，那么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他呀。何文珊看着这家里没怎么改变的家具和装饰，不觉地回想当初刚嫁过来的情景。
        那时候的商业联姻实非自己所愿，却是逼不得已。为了整个家族的商业发展与维持，却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幸福甚至是一辈子的幸福，那时候自己以为一辈子嘛，就这样呼啦呼啦就过去了。可是过了这十几年来的日子，感觉一辈子真的是很漫长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她心里知道自己还是爱着钟子阁的，那时候的自己虽然也知道怀着的晓希其实就是钟子阁的骨肉，可是自己有什么抉择呢？如果反抗的话，可能连钟子阁的梦想都实现不了了，而晓希也会保不住，也只能让晓希陪着自己受苦了。
        家族的维持，却并没有让她开心起来。郑伊泽很快就觉察到她的心并不在自己的身上，而他也很快就恢复本性在外面拈花惹草起来。本来，何文珊在家的时候，郑伊泽还不敢带女人回家，可是自从被何文珊撞见过一次后，就变本加厉，仿佛当何文珊是透明的一样。
        后来她真的看透一样，加上对晓希的疼爱也只是疼在心里，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看着隐约像钟子阁的晓希，她不由得有些顾影自怜，怨恨自己的软弱无能。面对自己的感情，却是那么的无力。她现在甚至有些怨恨为什么晓希会恋上钟子阁的儿子钟宇的，她面对自己一生不能说的秘密当前，到底该如何抉择？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得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分开，即使硬来的都要。
        郑伊泽听到何文珊的那么不友好的语气，心里也是闷哼了一声，她还是一点都没变。“改天再问吧，现在也不晚了，你要留下来过夜吗？”郑伊泽明显地暗示着何文珊，好让何文珊知道现在的时间。
        何文珊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伊泽，晓希一毕业就让她去澳洲留学吧，还是现在就让她去？”听到何文珊突如其来的话语，郑伊泽有些意外，平时她也不怎么在意晓希的这当儿，怎么也会关心起郑晓希来了。而他也只是随便答道，说：“你做决定吧。我出钱就好了。我困了，睡觉去了。你自便。晚安。”他散漫的态度一出现，何文珊就觉得很厌恶。但为了晓希，她就客气地说：“好，那到时候再联系你。我先回去了，再见，晚安。”说完就拎起包包就往外走去。
        拉开再熟悉不过的门的当儿，何文珊转过头来，望望还是如离婚前那么春风得意的郑伊泽说：“你说过的话，最好不要忘了，我会安排晓希尽早离开中国的，不管她同意与否。”她的话音随着门的哐啷声落地。留下郑伊泽在那望着刚关起来的门，有些疑问又自言自语道：“有那么急吗？不过也好，这样自己又可以风流快活了，不用找什么借口。”
        他憧憬着自己以后可以随意带着喜欢的女人回家过夜，随意在客厅、餐厅、厨房哪里干活都不用顾忌被孩子看到了。他仿佛就像被放飞的鸽子一样了，当初把晓希留在自己的身边，本来就是一个自己的决策错误，把自己的桃花运都给拖累了好几个。
        现在倒好了，郑伊泽感到自己很快就可以解放了。殊不知道这却是对于郑晓希来说，却是无法反击的一招。他们这样对待她，一点都不把她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这是郑晓希活着以来的这十几年来又一次被深深地隐隐地伤害着，却不自觉。
        此时的郑晓希正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梦中的自己哭了，却感觉自己是多么的幸运与幸福，她身周被不同颜色的发出淡淡光芒的千纸鹤所包围着，她感觉幸运极了，有那么多的千纸鹤在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平时跟着自己的千纸鹤啊，那些幸运是千纸鹤们送给她的，而那些幸福呢？是不是也是千纸鹤送给她的呢？
        可是为什么后来的那只千纸鹤从天而降后，就像是不认识她般。她在梦中感谢先前的千纸鹤，虔诚地问着刚来的千纸鹤，刚来的千纸鹤的表情一如刚见到她时的那么陌生？她仿佛是在做梦般，是不是此时还得重新跟千纸鹤融洽相处，才能继续地幸运下去？她的问题没有得到相应的回答，却在半空中不被千纸鹤们加以理睬，千纸鹤们彼此一见面仿佛一见如故，有默契地旁若无郑晓希在场地交头接耳着，却对目瞪口呆的郑晓希不加理睬……
        郑晓希无助着，此时的她正在紧皱着不安分的眉头睡着，模模糊糊地让自己的劳累悄无声息地离开自己的身上，可是心里上的劳累呢？淡淡的月光，温柔婉约地透过窗和纱帘，飘渺地盖住郑晓希的脸上、身上，使得郑晓希那眉头紧锁地仿佛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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