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做隔墙耳
顾先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略感厌恶，一巴掌拍在厉溪年脑门，“就你小子这魔怔样子要把握能胜那阴狠毒辣的五皇子？”
被猛然一掌拍下，厉溪年顿时冷静不少，也是，那五皇子可是有个皇城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称谓，不可能说空穴来风。
思忖过后，厉溪年垂头沉默。
顾先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颇多，说道：“老唐临终前来找过老夫，说什么让老夫照顾下你这小子和那以前总喜欢赖在古塔的小初，可结果现在呢，人是干脆利落地走了，却留下一大堆烂摊子。”
起身朝被风吹开半掩着的门外望去，夜里虽未落雪，今儿寒意还是刺骨。
“以前靠着老唐用辛苦攒下的大将军威名，南姜边军不敢来犯，禹京城的刺客杀手更是记得老唐当年对付刺客杀手的雷霆手段。
“如今当两方听闻曾经的镇南大将军辞世，且留在古城的应援东南两境的四万护城兵卒已被皇帝消减至只剩百余数，不久两方便会纷纷来犯，就以皇城那昏君的无情，定然是不会派遣援军前来，到时候古城也有心无力。
“即便兰漠城有识海境的文玉石大将军坐镇，可别忘了南姜国可是号称修行之国，识海境强者可不止五指之数，如有修行者参与，兰漠城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古城岂不是也危在旦夕？”
此话不假，当诸国边军听闻当年那杀伐果断的唐山辞世，纷纷举兵挺进数十里，从而还引发了夜兰国边境村民青年不断参军的迹象，一时之间参军人数高达数万，打破了以往招兵记录，同时也打断诸国继续前进来犯。
“既然皇城不想派出援军，那么只有行刺一途，方能让皇帝不顾一切遣军追捕到古城。”
厉溪年原本还困惑不解，稍微思忖，徒然一惊，抬头说道：“一年前盗取那封密卷时被那皇帝瞧见面容了？”
那独善其身的皇帝肯派遣军队前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封顾老头儿说是能撼动皇帝龙椅的密卷了。
顾老头儿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徐徐说道：“当年他苦苦找寻，始终不知老夫踪迹，如今再次出现，他怎么可能忍得住？毕竟那书密卷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到时候死的可就不只是他一人了，所以他不得不遣军，不然怎么会让那五皇子潜入古城探寻密卷下落？
“借此机会，在古城暂时保全的情况下，引诱那五皇子进入秘境，到时候将其扼杀在秘境之中，即便那昏君得知那五皇子身死，也找不到人报复去不是？”
厉溪年多少有些豁然，当那皇属骑兵浩浩荡荡狂奔而来，不仅能暂时给诸国边军造成援军来援的假象，同时还能趁机开启秘境，引洛夜夕进入而杀之，一石二鸟啊！
可问题来了，连那洛夜夕身处何地都不曾知道，怎么个吸引法？
顾老头儿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慈目清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刘府来了个俊彦贵客，你也应该去拜访一下了，当然，没必要非得你死我活的，就简单对上一招半式，到时候老夫也会去的。”
厉溪年始终没问那密卷到记载着什么，也没问顾老头儿真正的预谋是为了什么，只是盯着眼前老头儿，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展颜辞别，去往了城主府，唐寂至今未归，自己怎么想也算唐城主半个义子，总是该尽尽孝，这最后一夜还是该去守灵的。
看着厉溪年远去的身影，顾老头儿伸了伸手，感受入肤的暖意，遥望那座皇城方向，闪过凌冽寒意，呢喃自语。
“老昏君啊老昏君，当年就为了个功高震主，便于皇城设计，拿谣女弟媳要挟他降职守城，结果害死弟妹不说，更毁了他们二人的一生，如今将要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也当真是自作孽了。”
次日，天阴茫茫，小雪骤下，格外的寒冷，仿佛一瓢冷水泼洒在身，刺骨难耐。
厉溪年一大早便回了店铺，途径刻意买东西些热乎食物，准备给那伤情见好的少年伙计当早餐。
“铁心啊，过来喝些热粥吃个包子，也好暖暖身子。”
店铺门锁敞开，小碎步行进店内，见那忙碌身影，显然伤势已经无碍了，放下手中热乎暖粥，忍不住呼气暖手，天气骤然降温，也不考虑一下穷人家的寒酸，当真是要命。
听见老板叫唤声的房铁心转过身，快步上前，一边毫不客气端起米粥，一边谢过老板。
呼气暖手不见起色，趁着房铁心喝粥吃食的空闲时间，匆忙上楼披了身拿十几文铜钱淘来的厚厚羊皮裘，还算是能御寒。
厉溪年裹紧衣裘，原地几个踏步，像是在驱寒，这才发现房铁心一身单薄衣衫，不禁惊讶，“你这是打算与大整个冬天抗争到底？”
“老板，这不就下个雪而已，有那么冷吗？”
边往嘴里塞进半个包子，见厉溪年披厚裘羊皮，边趣意嘲笑道：“老板你好歹也是个入道修行者，这身子骨也太孱弱惧寒了。”
厉溪年一十九年里见过许多奇人异事，可不论再如何稀奇怪异，细细算下来，最羡慕而又惊叹不过几位。
曾躲避追杀在某间乡学待过十余日，见过一个奇才少年，平日同窗苦读学艺，他不是懒散贪睡，便是逃课闲游，可当真奇了怪了，每次夫子抽问，此子作答无有错漏，写作答题慧佳，夫子同窗们无一不惊叹。
还有就是当年凉州无良城里的那小乞丐了，别看穷酸饿醋，心算计算能力都相当惊人，近乎是一个呼吸就已经有了答案，当年愣是把厉溪年看呆了。
眼前的房铁心就是也算是奇人，总结下来就一句话，管你东南西北风，寒冬大小雪，一件夏日短衫便能轻松度过。
厉溪年抢过剩下的一块包子，早知道就不给你吃了，竟还嘲讽起老板来了，“伤好了就赶紧干活去，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要钱啊？”
小雪停歇，出了太阳，虽不如夏日炎炎烈日，却也带给人丝丝暖意。
入葬队伍向城南行进，古城哀悼唁调绵绵不绝，从城主府一直响彻城南，整座古城空荡，那些商铺店面门户纷纷紧闭，白帆丧旗满楼满户，白纸冥币满街满巷，丧气沉沉，死气黯然。
放眼观全城，本应该满城举丧送一程将后半辈子献给了这座古城的唐山唐城主，然而，城北，富人区，有一座府邸却红灯喜贴，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刘家主此刻心里气愤而无奈至极，谁让主办今日这众矢之的的荒唐事者是那皇帝最宠爱的五皇子，尽管那唐山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的杀子仇恨，可怎么讲也应当死者为大，仇再大恨再大，也不应该在丧事期间行如此违背人心之法啊！
“刘家主这是在替那死人气闷？”五皇子瞧见刘家主的怪异神情，不怒反笑。
“如此一来，我刘府算是彻底成了城中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面相俊俏的五皇子敛去笑意，突转肃杀阴邪，狠毒尽显，“别忘了，当年是唐山当着你的面亲手斩了你儿子的首，以便示众！”
气氛骤然肃杀，像是如行走在刀剑乱舞之中，杀机四伏。
年过半百有余的刘家主刘二洪，最终在那五皇子的淫威严词压迫下只能低头沉默，不再多言，谁让自己年轻时贪一时利益，受了那洛子厌的不少恩惠，如今人家想要你报恩，实力不敌不说，单是那皇帝身份便不得不听从。
洛夜夕得意隐笑，说起另外话题，“让你打探到消息可有线索？”
刘二洪垂着头，用余光不易察觉的瞥了一眼洛夜夕，见他冷漠面孔，心不由得一冷，咬了咬牙，“殿下，属下只查到丝缕，二十年前，唐山与那段长生以及守塔人顾先曾一同经历过古城事变，可后来却不知为何三人各走一方。十四年前，守塔人病逝，顾先返城继承了守塔人其后就是唐山任古城城主一职，而之后不久段长生也回了古城。”
二十年前。
唐山退敌有功，受当时任职的城主推荐，父皇将其荐入边军，当了个百户，期间军功累累，最终父皇封其为镇南大将军，镇守南境国门兰漠城。
十四前，唐山因军中威望过高，遭父皇心忌，最终自愿降职赴古城任城主一职。
至于三年前，唐山那独生儿子入了神国然州南门学院一事，算是颇具闻名。
一年前，皇宫禁地密卷被盗。
这些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洛夜夕思忖半响，不得其果，只能放弃思索，再度望向刘家主，魅然发笑，“那大论修行常识的家伙呢？”
“入秋之后才来的，当晚便入宿城主府，次日便跑去段长生的茶楼借银，之后就在城东主干道七十二巷口盘店营生……”
“讲重点！”
洛夜夕自小听惯宫里的无聊废话，却因父皇的严词管教不敢造次，自然憋了一肚子气，如今出了皇宫，又听一堆废话，顿时皱眉翻眼，一掌拍在座椅扶手，碎成齑粉，勃然怒斥，吓得刘二洪把头又低下了几分。
“之前只是以为与唐山和段长生关系亲密，看似相识已久，前日，探子来报，那家伙去了古塔老屋。”
“然后呢？”
“昨夜才回，期间到底做了些什么尚不可知。而且……”
“什么？”
“十二年前，属下随师弟张鹤去过铁锁门地牢，在牢门前看见了个让人不由得一惊的小男孩，那坚毅不屑狰狞面目至今记忆犹新，那家伙与之有几分相似。”
洛夜夕拍去富贵衣绸上的木头齑粉，陷入沉思，抽得一丝气力放松的刘家主没来得及享受过多时间，徒然间，差点让洛夜夕怒气冲冲的一叫喊给吓破了胆。
“谁？！既然敢做隔墙耳，怎的，还怕墙倒被人瞧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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