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见大家没有其他意见，左怀山从鼻梁上取下老花镜，与解放对视一眼道：“纪委和组织部门的汇报非常好，大家的意见我都原则上同意，下一阶段的工作务必抓紧抓实抓细。我想强调的是，对南山联社的调查要全面、客观，迅速厘清举报内容的真实性，不能因此影响德城金融体制改革的大好局面，否则，我们都无法向上级党委政府交待。如果南山联社确实存在问题，也绝不能姑息，纪委要深挖到底！”
说着，他吩咐身边的联络员：“国庆节前再安排一次市委常委会，通报德城联社的调查结果和德城银行领导班子人选。”
傅红霞第一时间知道了会议内容。
除了邱泽林，其他与会人员先后都给她打了电话，恭喜她通过了组织地考验，希望她在新的岗位上承担更大的责任。
傅红霞一一道谢，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她吩咐汪致远：“马上去报社接广告部的黎主任到海之苑来。”
报社在德城的商业中心，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汪致远和值班室的门卫说找广告部的黎主任，对方很爽快地放行了。他将车停在树下等了近十分钟，见从办公楼方向出来两位身着职业套裙的女性，心里猜测应该是她吧，于是摁了两声喇叭……
两人走进包厢时，傅红霞正在看文件。她抬头狐疑地看着黎小琳，欲言又止。
行走在生意场上的人，最大的能力就是要善于察颜观色。黎小琳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她立即明白了傅红霞的意思，笑着解释道：“让红霞主任久等了，这位是我的同事颜红，也是报社的名记，今后您有什么吩咐也可以直接找她。”
颜红向傅红霞点头示意，整理好裙裾乖巧地坐在黎小琳下首。
“正准备打电话恭喜您的，没想到您的电话先来了。”黎小琳说得貌似意味深长，对傅红霞今天叫她来的目的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谢谢黎主任的关心，今天请二位来就是商量专版的事。”因为有不熟悉的人在场，傅红霞不想浪费过多时间在这个话题上，她收起文件开门见山道，“修改后的稿子我看了，没有问题。黎主任准备安排在哪天见报？”
“10月1日。”黎小琳道，“今年国庆我们策划了献礼专刊，邀请了20多家单位集中展示近几年来取得的成就。怀山书记亲自为我们写发刊词，传播效果绝对一流。”
“我们的专版要提前到9月29日，第四版。”傅红霞其实早有打算，国庆专刊厚厚一叠，除了有左怀山发刊词的一版醒目有人看外，其他版面只有刊发单位的人会在意，普通读者谁没事翻广告？所以，提前或者推后都比国庆当天刊发好。
黎小琳心里佩服傅红霞的内行，立即向报社预订了版面。她也明白，如果仅仅只为了确定广告见报时间，傅红霞绝不会如此紧急的单独约她出来。
“小颜你去服务台点个餐，傅主任这么支持我们的工作，中午请她吃个便饭。”颜红随即起身，却被黎小琳叫住，“记得到楼下请司机师傅上来。”
颜红刚出门，黎小琳就往傅红霞身边靠，故作神秘地问：“听说调查组明天就进驻南山联社了？”
“周姐已经到省纪委撤消了举报，我陪她去的。”傅红霞踱到窗边，院子里一丛三角梅开得正艳，“我觉得挺对不起她，举报不是她的目的，她是想留住他，保持自己作为女人的尊严。可是没人为她作主，没有地方可以申诉，不得已才选择了两败俱伤。
“出了纪委她就哭得撕心裂肺，反复问我，‘我就这样一无所有、孤独终生了吗？’她是不甘心的，我知道。可是……”
傅红霞说不下去了，她回头看着黎小琳，后者显得手足无措。
“红霞姐，我和老邱都非常感谢你。”黎小琳生硬地想从傅红霞铺设的语境中抽离出来，“你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知道，老邱和我心里都有数。出了这事我们也没有办法，孩子大了，有的事情是瞒不住的。”
“你们家老邱可能要动一动了，省委的朋友透露，级别不变，到林州市人大任职。如果不出其他意外，明年两会前落听。”
“这么快？他都没和我说。”
“整顿德城金融秩序，防范了金融风险，顺利组建了德城银行，是他留给德城人民最大的财富。”傅红霞开起了玩笑。
跳跃式的谈话让黎小琳摸不透傅红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居然接不上话。
“对邱市长和我来说，眼下都是关键时期，再也不能出岔子了。”傅红霞又聊起另一个话题，“南山联社的问题我清楚，从高层到中干都有或多或少的问题。其他信用联社也一样，不查则已，一查就是一团乱麻。必须在德城银行正式挂牌之前，将问题彻底暴露出来，免生后患。”
说着，傅红霞取出一摞资料递给黎小琳。
“这是我了解到的部分情况，请你安排记者核实，写一份内参报市委，帮助纪委缩短调查周期，为邱市长当前的重点工作争取时间。”
黎小琳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知道傅红霞有事要找她，但没想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是想借媒体之手彻底搞掉竞争对手。更让黎小琳佩服的，是傅红霞的套路：明明是为自己扫清障碍，说出来却是为邱泽林增加了政治资本。
这倒好，我们又欠了她一个人情。黎小琳暗道。
“您放心，我会让颜红操作，她是自己人。”
说颜红，颜红就在外面敲门，说饭菜已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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