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胎记
傅朝自竹屋那日之后越发懂她的神情,见她一脸希冀双眼放光的模样,握着新茶的手顿了顿,茶至嘴边又生生放回了桌上,抬首微微偏头望过去。
她又要做什么?
禾宣家的院子很大,庭院里的兰草长得很茂盛,岑清清门前的石桌旁还用盆栽种了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花草,衬得那人越发好看。
她想了许久,收回目光,而后便提起裙摆开了房门出去,顺手从书案上带走了一张宣纸与一只她常用的笔。
“怎么?”
岑清清浅笑着斟茶:“朝朝渴吗?”
傅朝将她看透,丝毫不为所动:“有事便说事。”
话虽如此,他言罢过后依旧姿态淡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等待岑清清的后文。
她说明缘由,期盼傅朝能做她的模特,试试水,毕竟将真人画成漫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可以在去郡王府之前先练练技术。
“我竟不知,如今做人侍卫的还要包揽这种活技?”
他话中满是揶揄,一句话叫他说的缓慢悠长,好似故意逗弄岑清清玩儿似的,见她果真被逗到说不出话来,笑意更加以难掩盖。
“这个……”说的岑清清确实面上一热,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远远地见着禾宣与冯祯在院子另一头打闹,她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我、那我……我找禾宣姐姐也可以的。”
她正要转身,傅朝仗着手长的优势一把将人扯住,也许是因为岑清清走得太急迫,一拉一扯的两股力气碰撞之下,她竟然毫无预兆地被扯进了傅朝宽大的怀中。
两人均是一愣,傅朝身材高大修长,岑清清在她怀中普通稚童一般娇小。
她倒下来的一瞬间还好由傅朝掌心拖住了脑袋,不然此时此刻撞在了石头的桌沿可要疼上许久,傅朝的手确实结结实实地给撞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不知是因紧张情绪的驱使还是这宽大怀抱的环绕,岑清清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她伸手覆盖住那个不停跳跃的地方,有些奇怪地感受了一下:“我好像有一点窦性心律不齐。”
傅朝:“?”
她忙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左手的宣纸都被握皱了,画笔也因方才落在了脚边,她这样焦急忙慌的看起来格外狼狈。
傅朝没再抖她,屈身捡起那支笔递给她,嗓音又如之前一般清冽:“不逗你,让你画。”
岑清清一把抓过桌上笔,无意识地吞了吞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傅朝在身后有些疑惑:“嗯?”
她解释道:“这纸皱了,我去换一张新的。”
“好。”
傍晚光线并不好,岑清清画得很认真,说起来,她还是认识傅朝以来第一次如此认真端详他。
她的目光极其细致的打量过傅朝的脸,此人三庭五眼的比例堪称黄金比,从眉骨至鼻底,再从唇畔至下颚凹凸有致,仿若一幅起伏连绵的远山图。
眼尾的红痣并不明显,却在无形之中给这张冷冽的脸增添了一抹亮色,使其不至阴冷沉暗,而多了几分肆意。
她身边暂时没有红色的笔,只好用黑笔轻轻在画中人眼尾之处轻轻点了个印记。
直至太阳下山,月上梢头,庭院里摆好了饭食,她才堪堪完工。
不过只是线稿,后期的上色也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她将画稿匆匆放回屋子里安置好,才去吃晚饭。
听说郡王妃要找岑清清画画的消息,禾宣表现地格外担心:“我听说这位郡王妃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找着你来画画的?”
冯祯道:“你在覃州已经这么有名了吗?”
“我也不知。”
她平时只负责插画,一本书也插不了几幅图。
禾宣放下碗筷啧啧提醒道:“那你明日去郡王府上可要当心了,这位郡王妃来头可不小,据说是当今太子的亲姨母,与圣上皇后关系甚笃。我记得先前有个画师惹她大怒,后来那个画师便再也没在覃州出现过了,不,是根本没听说这个人了。我估计……”
她给了岑清清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怎么你们都这么说,”岑清清忽然开始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她快速吃了几口饭,心里想着回房间给傅朝的肖像上色。
傅朝紧随其后,他道:“明日我与你一同去,若是有个万一还能护你。”
她顿住脚步,转过来点了点头。
如果有傅朝这样厉害的江湖高手在,她确实会放心许多。
回屋后,她点好灯,坐在书案前认真描色。系统给的颜色很全,反正也是供自己试水,她本想随意上色看个效果,但想了想,竟又认真挑起了颜色。
傅朝习惯了一身黑,若不是他每日身上纹饰花色不尽相同,岑清清几乎都要怀疑他根本没有穿过其他的衣服。
为了求实,她还是选了黑曜上色。
画卷有了颜色仿佛人物霎时有了灵魂,顿时灵动起来,幻梦一般的画卷好似真有谪仙走了出来。
岑清清举在灯火下认真端量了半晌,须臾,又提笔在衣裳花色的细节上做了一些小改动,使人物更加细节。
又过了半晌,她重新举起来看,这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明日去郡王府她可不能直接从系统中将各色颜料取出来,于是便提前准备好了颜料,并将它们放在陶碗中密封好放进工具箱中,做好这一切她才去洗漱入眠。
翌日清晨,岑清清起了个大早,天气起初下了些小雨,朦朦胧胧的,下了一会便又天晴了,出门时地上仍旧湿漉漉的。
今日要去郡王府,她先回书坊交接了工作,徐仲卿送她出来时傅朝早在门外等候已久。
他将工具箱递给岑清清,嘱咐道:“万事小心。”
岑清清点了点头,下了阶梯还没走几步路,傅朝便抬手接过了她的工具箱。
街上此时还较为冷清,远处正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随行的丫头一眼便将岑清清认了出来,盈盈欠身问道:“可是岑姑娘?我们王妃有请。”
她答道:“是我,这便打算出发。”
小丫鬟迎她上车,傅朝长腿一迈跟在身后,这丫鬟却道:“王妃只请岑姑娘一人。”
岑清清灵机一动,指着傅朝手中提的工具箱,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小厮,画画时我需要他为我打下手,姑娘可否通融?”
她明显不信,仰头瞧了瞧面前的男子,他的身形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一位普通小厮,倒像是哪家的贵派公子。
“小厮?”
傅朝道:“她用我用惯了,换了别人可能不行,想必王妃不会怪罪。”
小丫鬟懒得再作他想,随口便应了下来。
马车一路穿过长街,停在了一户大宅门前,牌匾题“郡王府”三字,岑清清一下马车便由人引着进府。
郡王府辉煌大气,丝毫不输上京王府的派头,光外院的丫鬟小厮便有许多,纷纷各司其职,见有外人进府也未敢抬头多看一眼。
他们一路走过九曲回廊,梅兰竹菊四君子养在回廊外,可以看出主人家的雅致,行过一道拱门,远远可见庭院中一池的湖光潋滟,紧挨着的亭子里背坐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
岑清清与傅朝停在小池边的花园中等候通报,丫鬟进了亭子,俯身凑在那女子耳边说了几句话,这位郡王妃便媚态万千地转过身来,高声吩咐道:“还请岑画师过来。”
她总算知晓为何总有如此之多的画师总令这位郡王妃不满意了。
王妃的右脸有一块暗沉的胎记,几乎爬满了半边脸,她的五官原是大气明艳的,却偏偏生了这样一块胎记,平白地叫一位美人泯然众人。
亭中还颤巍巍跪了一位画师,年过三十的模样,即便是跪着腿也直打颤。
王妃云淡风轻地吩咐:“滚吧。”
这画师连着磕了几个响头,又哭又笑地谢恩后忙不迭滚远了。
面前的女人这才转过来看岑清清,她淡淡觑了眼,眸光很快被傅朝吸引了,勾唇满是兴味:“这位公子……?”
岑清清忙上前一步解释道:“他是我的小厮。”
“哦?”王妃将傅朝从头打量到尾,道:“现在的小厮竟都如此俊美?”
傅朝放下工具箱,纡尊降贵行了个抱手礼:“见过郡王妃。”
“嗯。”她眼尾扫过傅朝,重新将目光投至岑清清身上,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似笑非笑地问道:“我美么?”
“王妃很美。”
岑清清答得很快。
王妃轻笑道:“你奉承我。”
她摸了摸右脸的胎记,似哀似叹道:“人人都说,这个胎记丑死了。”
“王妃娘娘,您的五官很明艳,即便这块胎记仍在,依旧能看出您是一位很好看的美人。”
“小姑娘惯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王妃指了指地上,岑清清这才发现地上有一团凌乱的纸屑,好似是一张纸被人揉烂了撕掉的,她道:“方才那位画师画得本王妃很不满意,今日我心情好便不与他计较。我听闻岑姑娘画艺独特,本王妃倒是很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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