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达州
这一路昼夜驰往,谁也不敢停歇。
五日后他们才堪堪抵达距离鄞州最近的达州,如此昼夜不休舟车劳顿,绕是习武多年的禾宣都在路上吐了好几回,险些受不住了。岑清清却格外能忍,从未听她怨过一句。
但禾宣实在架不住,也怕岑清清强撑不适反而更不好,柔着语气劝说她:“清清妹子,我们现下已至达州,距离鄞州不过一日一夜的距离,不如我们暂且稍作休整,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
岑清清掀开帘子往外看,眼中却并未看新鲜事物的新奇,偏偏有些无神,她默了默,低下头道:“我没事,能早些到便早些吧。”
禾宣瞧见她一副脸色苍白黯然失神的样子,心中禁不住有些心疼,知晓这样说是劝不住她的,如此下去还未找到傅朝她人便先倒下了。
思及此,她眼珠一转,把驾车的徐仲卿叫了进来,指着他青黑的下眼睑,言辞义正地道:“那你瞧瞧徐仲卿,他不眠不休几日几夜,你说你不需要休息,那你可考虑过他?”
岑清清缓缓抬头,恰与他对上一眼,果真见他面色也不甚好看,她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良久,徐仲卿开口解了围:“我知你心中焦急,可他若见你如此模样,一样也会担心。你总该照顾好自己。”
她知道禾宣他们说的都没错,傅朝走前还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她不顾自己便罢了,本不该随她来的二人平白受了这舟车劳顿之苦,她确实不该如此。
岑清清抬首看过二人疲惫的脸庞,复又垂眸望着手中紧握着的玉佩,轻舒了一口气:“是我不好,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禾宣姐姐和徐大哥随我奔波,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
禾宣并非计较之人,劝说到位自然不会再放在心上。徐仲卿也付之一笑,他可不想与好友间算得这样清。
马车停在街道一边,掀开帘子便可见繁华长街映入眼帘,比之覃州又是另一番风采。
不过岑清清现下实在没有心情。
她将大家的行李都拾掇好,马车停在客栈的后院,马儿被牵至马厩休息。
禾宣点了一桌好吃的,这一路他们不是吃发硬的饼子便是食之无味的馒头,虽说剩下二人并不挑,但她真是忍受不了了。
她埋头在一桌的美食中,恍然发现岑清清筷子都没伸出来几次,她别嘴,夹了一只鸡腿送进岑清清碗里。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几天干粮你们吃不腻?”
徐仲卿也只是简单吃了几口,他斟了一杯茶推过去,禾宣毫不客气一口干了。
他眼角余光撇过岑清清失魂落魄的脸,心下没忍住沉了沉。
所说所做已经足够,若是明知她的情况还一如先前那般越界,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不必忧心,他一定会没事。”
岑清清抬眸与他相视一眼,眼中忧虑并未有丝毫减少,但仍是点了点头。
“我见你连日未曾合眼,方才禾宣姑娘已然订好房间,”他微微一笑,徐徐地道:“你好好休息,我方才修书一封托人带去了鄞州,若有消息必会及时告知于你。”
达州与鄞州已非常近了,一日的路程而已,送封信总是很快的。
待岑清清上楼后,禾宣才后知后觉,她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写的?”
徐仲卿淡淡一笑。
禾宣困惑未解,耳边由远及近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宣——”
禾宣与徐仲卿相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后默默转身回房。
冯祯一来便见禾宣正与个男子共坐一桌,看起来似乎还相谈甚欢,当下便对那男子背影有些不满。
他突然出现在禾宣面前坐下,将人吓了一跳,醋味十足地问:“那是谁啊。”
禾宣对他在这里的出现感到震惊,但此话一问出口,便问得她有些心虚,她还没对冯祯说过她曾与徐仲卿有过婚约一事。
她眼珠转了又转,决定反客为主,咄咄逼人地反问道:“你怎会在此处?我正好有好些话想问你呢,你们世子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说?”
冯祯支支吾吾,“你都知道了?”
禾宣一茶饮罢,漠然地点点头。
何止知道,这里都有人要急疯了好吗。
“其实,也不是故意瞒着的。”他踌躇了一会,“世子他让不要传出去,便是怕岑姑娘知晓了会担心。这不,听说你们到了达州,我特意……”
“嗯?”她听出些怪异,打断道:“听你这话,你们世子这是没事了?”
冯祯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当然,世子他福大命大,自然有天神保佑。”
闻言,禾宣一拍大腿,激动道:“那敢情好,清清妹子为这事真是愁的茶饭不思,这会指不定睡着没有呢,我正好去报个好消息。”
说动便动,她随意净了净手,冯祯连忙拉住她,“等一下!既然已经如此,你先不要告诉岑姑娘。”
面对禾宣困惑的眼神,冯祯只好拉着她坐下慢慢细说。
……
岑清清在房中丝毫没有倦意,只好坐在桌前发呆,窗外的风吹来些许凉意,却也不能让她轻松分毫。
“叩叩”
她蓦地转过头,听见门外那人说了一声:“我见你方才并未吃多少,若是还未睡,我来给你送些点心。”
来人正是徐仲卿。
“请进。”
徐仲卿推开门,将手上端的一碟点心放在桌上,点心是客栈特有的白玉糕,浑圆可口,凑近了还能闻见甜腻的香味。
岑清清客气地吃了一些。
“明日,”他顿了顿,道:“明日我便不随你去鄞州了。”
岑清清咀嚼的腮帮子一顿,嘴中尽是甜甜腻腻的味道,一时张不开嘴说话,只得眨着眼看着他,目光中有疑惑。
徐仲卿体贴地递过一杯茶,笑道:“有傅世子的朋友冯公子在,想必你们这一路会很顺利。鄞州已在眼前,我也该走了。”
她将点心吞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仲卿摇摇头,“本来回覃州只想看望你过得好不好,如今也没什么遗憾。正好还可以赏一赏沿途风光,为新书找找灵感。”
“你要著新书了?”
他点点头。
岑清清也没什么好阻拦,面对徐仲卿的好意,她也不知该如何报答,思来想去只有一句:“徐大哥,谢谢你。”
他故作轻松一笑,随口问道:“还不知你与傅世子喜事何时举办?到时我便……”
他便不来了。
可岑清清眼中霎时亮起,根本不甚理解他的心思,反而道:“到时不论何时何地,我一定会送去喜帖。”
闻言,徐仲卿口风生生一转,终究没说出那句话,笑着说了声好。
夜色落幕之时,他便离开了。
岑清清与禾宣等三人与他作别,冯祯望着徐仲卿的背影,回头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禾宣:“想挨揍?”
冯祯老实捂嘴。
翌日清晨,一行人又踏上了前往鄞州的路。马车驶入官道,由于战事方停,关卡的盘查依旧很严密,谨防蛮族的漏网之鱼。
不过好在有小将冯祯在,这一路来去还算畅通无阻。
说来也奇怪,他们这一辆马车竟连盘问都没有被盘问,旁的车驾无不被一一仔细盘查。
对此,冯祯拍着胸脯表示:“那自然是因为有我在。”
岑清清倒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冯大哥,你们找到朝朝了吗?”
“嗯……”他道,“这个嘛,暂时还没有。”
“这么久了,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嗯,这个……”
“你、你为何支支吾吾言语不清的,”岑清清观他神色,品出了一丝不对劲,“莫非是朝朝出事了?”
言罢,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
禾宣吓了一跳,抬手便给了冯祯一拳,翻着白眼道:“会不会说话?”
旋即又道:“别听他装神弄鬼的,傅世子好得很,不过受了些伤,现下在鄞王府躺着呢。”
岑清清怔愣。
冯祯气急败坏道:“阿宣!”
“我才不管你有什么事,清清妹子都急成什么样了,你倒还有闲心卖关子。”
“你们方才说,他此时此刻正在鄞王府?”
冯祯也装不下去了,只好点了点头。不过,他还补上一句:“我们世子现在身受重伤,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闻言,岑清清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头。
她掀开帘子往外看,官道长得看不到尽头,马车在林中颠簸不停。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他们晨时出发,午时在驿站买了些吃食,甚至没有来得及休息便抓紧时间出发。
而今天色昏黄,日落西山。到了晚间,没了炙热的日头,天气便凉快了一些,路上行人也少了一些。
倦鸟自远方归来,隐入山林消失不见。
冯祯算了算路程,道:“约摸一个时辰?”
“不行,得快点。”说着,他驾着马车试图让行进速度更快一些。
山路颠簸,颠得一车人东倒西歪,禾宣险些破口大骂。
好在总在天黑透前抵达了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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